此刻的余生躺在林似衡的怀里,脑海里一片灰暗。
突然她看到一丝亮光,迫不及待地往亮光走去,可是就在她靠近的时候,亮光越来越远,她触手不及,不禁流下眼泪。
然而峰回路转,再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大片的薰衣草田,漫山遍野地浪漫的紫,围绕着她,宛如汪洋。
她顿时喜笑颜开,在花海中奔跑起来,没有方向,没有终点,就这样一直奔跑着,奔跑着,带着张扬的笑,美丽至极。
每当午夜梦回,余生都是很安静地睡觉,不抽烟,不呢喃,沉睡的样子让林似衡枯竭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慰藉。如果这些日子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对她的一次考量,那么如今黑夜里的安详便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林似衡很满足,只要是这样看着,就很满足了。
经医生诊断,余生得的是偏执型精神分裂,而且主要表现在感情层面。得知这个消息,林似衡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开心的是偏执型的病症并不是很顽固的精神病,很容易因为一些情感方面的关系而慢慢转好,不开心的是她的心里早已经住了一个人了。
笑笑和何壮去了西藏,在得知余生的消息后还是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看见那么憔悴的,迷惘的,无辜的余生躺在床上,用那样小心翼翼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笑笑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冲过去,可是无论她怎样去叫余生的名字,她都是毫无反应,自说自话。
直到林似衡进来,她的眼神才会一点点聚焦,然后笑意明媚地喊道:“清恒,你回来了......”
笑笑隔着层层雾霭去看林似衡的脸,她没有见过顾清恒的样子,但此时去看林似衡,的确能看见他眼角分明的深情,与余生一样,有一双动人斐然的眼睛,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在扮演一个他人的角色啊,如今的余生就像是小时候被顾清恒收养的余生,心里眼里,满满地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是他,不是他。
林似衡端着粥,一勺接一勺地去喂余生,余生开心地吃着,他笑意浅然,仍旧不改往日的情深似海。笑笑站在门边,回过头去看客厅里站着的逍遥,身形微微倾斜,但始终不变。不禁有些羡慕余生,在这样的年华里,有这样美好的男子同时爱着她,爱到忘记了自己。
余生的病情在林似衡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地有了些恢复。有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去认清逍遥和笑笑的模样,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比较依赖林似衡。林似衡推着她去阳台上晒太阳,此时正值六月初,阳光已显温厚的暖意,他怕余生晒得厉害了,便在阳台上隔了一层防晒纱,又放了很多花草。
余生很满意,隔着层层薄纱去看外面的风景,好像能看见世间的五彩缤纷。
她抬头去看林似衡,觉得他真的好高好高,“清恒,你怎么这么高?”
林似衡轻轻地笑,“其实余生也很高,只是你现在坐着,更何况本来男人就应该比女人高啊。”
“那你穿的是白色的衬衫吗?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穿着白衬衫,是不是就更好看了?”
林似衡一怔,他差点忘了,余生是色盲。
他蹲下身子,与余生平视,“难道余生不是应该说我穿什么颜色的衬衫都好看吗?”
余生一听,顿时扬眉一笑,“是啊,你穿什么都好看。”
“余生,你喜欢我吗?”
余生抬头去看他,一直看着他却不说话,林似衡被看得几乎心虚,避开眼去,却听见余生说“我喜欢你啊,很喜欢。”
他突然便松了口气,笑着说:“余生,你真好。”
余生嗤嗤地笑着,他忍不住抱过余生。
他说:“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或许现在的你不懂得爱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爱上你了,这么突然,这么快。
“清恒......”
如果可以,他愿意,作为别人,爱着她,一生一世。
这一日研究院打来电话,小师妹略显着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师兄,你的那项研究项目被破坏了,今天实验室不小心着火了,所有的数据都没了。”
林似衡听完,眉头早已皱起。
他久久不说话,小师妹更加着急了。
“师兄,很抱歉,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收拾一下?”
林似衡开门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差点忘记今天答应余生陪她去公园了。
他还是沉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小师妹显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犹豫地问道:“师兄,你已经很多天没来研究院,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的,我想我可能去不了了。”
他抬眼去看那扇门,后面是还在安睡的余生。
这些日子,她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再无缘无故地骂人或者呓语了。
“为什么?师兄你不是说过,这是你的心血和梦想?”
“我想,你还不明白,梦想和心血都是可以再来的,而她,却是我此生唯一的。”
电话那头的小师妹闻声全身一震,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她说:“师兄,你有爱的人了?”
林似衡突然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他坦然道:“是的,很爱的人。”
“那你会后悔吗?那些项目?”
“会的,毕竟是自己曾经努力的东西,可是如今已经没了,那便没了,以后还可以再实验。”
“那,你爱的人呢?她也爱你吗?”
“我想,她会爱我的。”
小师妹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她问:“那你会后悔吗?如果她不爱你,我是说,以后她也不会爱上你。”
“这样的事情我并不能够准确判断,可是我想,爱上她,我不后悔。”
如果他此时能够好好地考虑这个问题,或许在他的余生里并不至于要孤老终身,只是当时爱情来得太快,他从此无力抽身,就这样,爱了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