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回去公司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往常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打电话给珊姐,让她把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全都整理出来,连带着下一季度的开发预算统计出来。包括环城开发地最终的度假村计划也详细地罗列出来,而她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战斗士,不知疲惫地看档案,看文卷,看计划案,看项目合作。
“小雨,你听说顾总的事了吗?”
“哎呀,这事我能不知道嘛,公司不都传遍了嘛,说她和陆经理关系暧昧,不清不楚。”
“这事吧,我估计也不能全信,我看顾总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你知道什么?就顾总那风情,哪个男人不喜欢,不为她着迷?你看四汇的总经理,年轻英俊又多金,我都在公司楼下看过他好几回了,这些日子没见他过来了,是不是和咱顾总吹了?她可真是不缺男人啊,没了赵总经理,还有咱陆经理啊。说到底,你知道她有多少男人吗?说不定这两个都只是门面功夫呢。”
“你小心点说话,这好歹是公共场所。”
“怕什么,都这么晚了,堂堂总经理难道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加班?说起来她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德克的总经理了,这期间还不知道爬了多少男人的床呢。哎,我跟你说,我有个表姐是总公司那边的,她告诉我顾总和前顾总,包括陆经理之间的关系都暧昧地很,陆经理都在她身边好多年了。可怜我痴情的陆经理啊,那么风度翩翩,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啊?你看顾总长得多美啊,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去了。”
“哈,狐媚子,天生一股狐狸精的**,我才不屑和她比呢。”
“走啦,走啦,你别补了,怎么补你的陆经理也回不来的。”
余生听着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声音,等到这种夹着无限讽刺的声音渐行渐远后,她才缓缓地从里间走出来。
她撑着双手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道真的是狐狸精的样子吗?她摸着自己的脸颊,连自己都嫌硌得慌。
也许是她太瘦了吧,电视里的狐狸精不都是这样瘦骨嶙峋还风情万种的嘛。
她自嘲地笑笑,走了出去。
余生没想到这么晚下班,居然外面也有人在等她,是林似衡。
“你是在等我吗?”
林似衡点点头,余生笑道:“等了很久吧?”
“还好,不久。”
余生不由地笑意加深,现在都已经凌晨了,想必他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你母亲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
余生隔着灯光看他,觉得这个男子成长地比她想象的要成熟一些,她实在不明白林何遗言里面让她照顾他又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生物研究院。”
“国家院研究所?那你母亲的公司呢?”
“她临终前已经做好交接了。”
“为什么你母亲不把公司留给你?”
“她并不会勉强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研究院宿舍。”
“为什么我问什么你都说?”
“你看上去并不像那种八卦的女人。”
“那可真不好意,你看错了,我八卦得很。”
余生轻笑,林似衡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仅仅是一闪而过。
“上次你提到的那个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吗?”
“你确信?或许它并不能化解你的困惑。”
“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
“那你记好了,无论这个故事让你有怎样的不解,但是你母亲总是对你很好的。”
“我想这个我应该很清楚。”
“既然你要听,那便听我说好了,我们边走边说......”
故事的确很长,不仅是顾清恒和林何的故事,也是余生前半生的故事,她说得很动情,想起小时候顾清恒对她的百般体贴,不禁情难自禁。
还记得她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烧得很严重,而顾清恒那时正在外地出差,她无法告诉他让他立即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顾清恒总感觉有些事会发生,便提前了会议,早早地回来了。回来时发现她已经烧了晕过去,他赶紧将她送到了医院,一路上,他闯了五个红灯,几辆警车跟在后面追他,他都不管不顾,当时在他的心里,恐怕她是无法替代的,如果那时她出了什么事,不知道顾清恒会做出怎样过激的行为,她无法想象,因为她还是治好了,顾清恒铁青着脸教训了好半天,言辞凿凿,一直用他的方式在表达对她的关心和在乎。
那个时候她以为这便是父爱,其实她哪里知道,顾清恒所谓的父爱已经超出了父亲的界限,他那样的眼神,焦灼,深情,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父亲的眼神,或许,如果当时她以一个少女的身份去看待一个男人的眼光看顾清恒,那他们之间会不会是不同的演绎?
到底顾清恒是什么时候爱着她的?顾清恒说,他也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似衡侧过头看向余生,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余生眼角晶莹,侧脸消瘦,可是难抵她与生俱来的风情,一刹那惊艳了他的岁月。
他尴尬地转过头继续听她讲这个故事,突然之间有些同情余生。或者说不是同情,是惺惺相惜。他和余生都是一样的角色,被顾清恒和林何爱着,爱了很多年却浑然未觉。
但是不同的是,顾清恒爱的是余生,而林何只是透过他爱着顾清恒而已。然而那种爱,曲折又畸形,让人无法呼吸。
在林何的有生之年,他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作为儿子,并不能去窥探太多。
而现在听余生讲这个故事,在了解过去那些堪称为岁月阴霾的故事,他并不觉得久远,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他突然很想看看顾清恒,那个在余生眼里沉稳如山,宽厚如潭的男子,那个在林何眼里温柔似水,情深如是的男子。
他并不能够承认此时心里的一种酸酸的感觉,可能是对这个或许有可能是他父亲的男子所包含的感觉,他也并不想,顾清恒是他的父亲,虽然这一切都将成为未知。
这一路到底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太漫长了,好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