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一时怔仲。
当年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那个时候她狼狈地逃开,如今又落魄地回来。想来真是可笑。
余生打电话给笑笑的时候,莫笑笑在电话的那端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顾余生,你还知道回来?这几年你死哪去了啊?担心死我了......”然后是长久的呜咽。
“余生,你还会走吗?”
笑笑一脸紧张地看着对面这个消瘦的女人,原本是有多张扬美丽的一个女孩,没想到這匆匆五年的时光会把她变成这样,唯一不变的仍是那头很长很黑的蓬松卷发和媚眼如丝的深情。她不自觉地笑起来,记忆里那个男子曾经一脸严肃地对她说过:“我就是爱极了顾余生那慵懒的模样。”
酒吧的灯光昏暗,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男女都在这上演着一幕幕戏。余生淡漠地笑,那是何等的风情万种。“笑笑,你还恨我吗?”她转着手中的高脚杯,据说这个红艳地有些过分的酒叫做十年一品温如言,多么动人的名字。
笑笑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余生,再转着打火机给她和自己都点了烟,动作娴熟,像极了这酒场中的女人,“逢场作戏惯了,呵呵。”笑笑微眯着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再缓慢地吐出一圈烟雾。猩红的点衬着灯光的暗沉,有说不出的迷乱。
“余生,这五年了,我不恨你,只恨我自己。当年我比不上你,现在,更是输得一塌糊涂。”
余生默默地换了一种姿势,使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里。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笑笑,她知道在这件事上语言的苍白程度。她的回来不正预示着一场美梦的终结?
“他,还好吗?”这样颤抖的声音完全出卖了顾余生,原来这五年,还是没有教会她勇敢。
她仍然胆怯,害怕,仍旧有太多的不确定。
笑笑掐灭了烟头,让散漫地烟蒂殆尽在艳色的黑夜里。她的红唇是那样的美丽,其实仔细看来,她这几年的蜕变像是走着余生的风情,却好像怎么也走不进那个男子的心。
她抿着嘴角,下颌紧绷着,一言不发,就是那样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余生看,看到直至自己都心虚。
然后,她将一串钥匙和一张褶皱的纸放在桌上,便快速地走掉了。
“我希望你明白,时间是个折磨人的东西,这些年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不过他应该还是当年那个他,仍然爱你胜过他的生命。”
她不知道是笑笑走得太快,风声太紧,让她的心跳得飞快,还是舞台的歌声太醉人,她分明看见了笑笑眼底无尽的恼意,却又是留下了那么遥远的一句无奈的话。
后来,余生在酒吧待到了凌晨才出来,深秋的晚风实在是有过分的寒意,她看着手中这种皱巴巴的纸,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可是酒精的刺激似乎恰到好处地帮她做了决定,她自嘲地笑笑,难怪酒能壮胆。
赵沉深转着钥匙打开门,习惯性的把手提包仍在左手边的鞋柜上面,一手去按右边的壁灯。
已经凌晨3点了,他睡眼惺忪地往沙发上靠,等到躺下来才发现沙发上似乎有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他知道笑笑从来不会半夜还待在他家里,但他家的钥匙除了笑笑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有,然后这个女人却明显比笑笑身形修长。那么,会是她吗?
赵沉深猛地弹坐起来,眼中一片清明,他仔细地看着这个蜷缩着身子半躺着的女人,看着看着就酸了眼睛。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赵沉深,你冷静点,这个女人当初背叛了你,五年才回来,你怎么可以心痛,你应该愤怒,然后羞辱她,再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出去。”
可是他手骨分明,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向一旁的茶几,这一声,确实震醒了余生。
等到余生已经很清醒地时候,赵沉深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面,一边抽着烟,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余生,那眼神分明夹杂着无限的嘲弄,倒是把余生看地心跳加速。一时气氛诡异,余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深,我,我回来了。”余生绞着手指,眼神胆怯,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赵沉深笑了,那种笑寒冷刺骨,硬生生地刻进余生眼睛里。
“顾余生,我眼睛很好,看到你回来了,只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即使笑笑给了你钥匙,我想在未经主人同意之前,你也不应该擅自闯入吧?怎么,这五年,顾小姐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没教养吗?”赵沉深是天生的眉眼深沉,一眼看进去像是卷入了漩涡,五年职场的历练让他更添了几分成熟,这样的男子嘴角吐着烟熏还含着笑,实在是有些逼人的傲气。
余生害怕了,她无力地坐下,赵沉深叫她顾小姐,是如此生分的称呼。她想他一定不会原谅她了。
“沉深,对不起,我今晚喝了点酒有点不清醒,我现在就走,打扰你了。”说完,便拿起随身的包往门口走去,她希望赵沉深能叫住她,可是等她打开了门,赵沉深仍是一言不发。
顾余生没有回头,如果她回头的话,一定能看清赵沉深眼底的悲凉和围绕眼眶打转的泪水,他脸上绝望的样子才真真叫人心疼。他等她等了五年啊,为什么她现在回来了他还要将她推开?为什么她可以永远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难道她就不能求他吗?她如果求他的话,他怎么会忍心推开她呢?
晚风适时地吹进,赵沉深顿时清醒了,他不可以愤怒。他也绝对不可以再让她逃开,这一个五年的等待,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他不要再等又一个五年。于是他追了出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哪怕是留她下来折磨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