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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十一至四十节

三十一

城里的春节和农村可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传统规矩,除夕夜就有好多企业放焰火,街上灯火通明,到处洋溢着春节的喜庆,市中心还有花灯。初二晚上,街上就已经人潮汹涌了,到处是看花灯的人,仿佛忙活了一年的人们要在这几天把一年中漏掉的玩乐时间给补回来。

欣茹觉得在家陪着爸妈看电视也没意思,穿了件外套就跑出去了。昨晚给小鹿发的短信今早上才回,肯定没熬到12点吧。

其实给杨静修的那条短信不是转的,是她改造的,但又不露痕迹,想要给他发自内心的祝福,但又不想被看出什么……她是希望他能回一句自己写的话的,哪怕只有简单的“新年快乐”几个字,可是他还是让她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文采飞扬而不带感情的短信,明显是转来的,只在最后加了一句:欣茹要快乐哦。也只有这一句让她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盯着这句话看老半天,总算是只属于自己的短信不是吗?

欣茹不是那种幻想爱情的女生,但是心里不自主的产生的这种期盼和悸动又让她不知所措。她明白高考之后便各奔东西,谁还能记得谁呢?还是保持一份纯洁的友谊,走得还长远些。更何况,小鹿是她最珍视的朋友,总感觉她的内心有好多辛酸不愿拿来与人分担,却总是用一种嬉皮笑脸的态度认真的面对生活,从来不刻意去探寻她内心的秘密,也知道小鹿与自己最贴心。很多个夜晚,小鹿安静的抱着欣茹的手臂挤一个被窝安静的睁大眼睛看着空洞的黑夜的时候,她就知道,不说话的小鹿已经把自己当成承载悲伤的港湾。她愿意做这样的港湾,也乐意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小鹿听,除了杨静修。

路旁的霓虹灯闪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冬天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的,欣茹紧了紧衣领,穿过一道一道彩色的光线。突然不知道该去哪,不想向着人多的地方去,这样的夜晚,人少的地方又不敢去……顺着绿灯的方向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学校门口。虽然悬挂着喜迎春节的大红灯笼,但是寂静的学校却透着一股伤感,太寂静,静的有些冷。光秃的树干在黑夜中张牙舞爪,教学楼安静地躺在黑暗中,欣茹又想起小鹿的那句口头禅:在一个伸指不见五手的夜晚,小嗖风风的刮着……

“啊——”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欣茹很配合的尖叫起来。

尖叫大概持续了1分钟,欣茹发现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事情发生,转过头,看到杨静修一张笑得欠揍的脸,有些生气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于是表情便定格在镶了一张o型嘴的僵硬面孔上不知作何变化。又过了大约1分钟,欣茹的o型嘴中才蹦出俩字:“是你??”

杨静修收起那一脸欠揍的笑说:“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谁想绑架你听到你这一声也吓跑了……”

欣茹没有配合他的调侃,而是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

总想找个话题来谈,可是不知怎的突然就嘴笨了,走在他身边就大脑空白,多少有些尴尬。脸上慢慢就红了,像有团火在慢慢烧热,想要找个理由离开又舍不得这意外的邂逅,矛盾,纠结……

杨静修似乎没发觉欣茹的不对劲,自顾自的说着不搭调的话:“你家离学校这么近,你为什么还住校?”

“爸妈平日很少回家,总是出差。我妈说让我住校锻炼锻炼。”

“哦。我家里也通常没人在家,但我不喜欢住校……”

……

慢慢的欣茹终于恢复正常,并且口若悬河了,两个人边走边聊,聊的不亦乐乎……

不觉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在十字路口说再见。看着杨静修转身离开,心里瞬间有种失落感,她真的依恋他走在身边的感觉。欣茹脱口而出:“修——”却突然没有话说了,显得有些突兀。

杨静修转过身,看着欣茹预言又止的样子,走回来说:“我送你回家吧。”随手把欣茹被风吹落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她头上,动作自然。欣茹没有拒绝,却在心里骂自己笨,好像故意要求人家来送似的。“要打车吗?”修很绅士的问。“不要!……我喜欢走路……其实,不用……”不用你送还没说出口,修就说:“好!我陪你走。”

路上修问欣茹有没有心仪的大学或锁定什么专业,欣茹想了想说:“还是等高考分数出来再说吧。你呢?”修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问:“你家往哪边走?”欣茹才发现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她指了指前面,修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等绿灯亮了带着她穿过马路,一直用身体把她护在右边。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但又能怎么样呢?不是相见恨晚,而是相见恨早,四个月后,才有权利去追寻这份感情吧,然而……

把欣茹送回家,杨静修一个人踏着月光回家。快11点了,看灯的人早就散了,路上也很少有车走过。修不是不知道,欣茹今晚指的路多绕了大半圈。怎么会没有察觉,早就看透,从欣茹看他和小鹿一起闹的时候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只是……太多太多。曾经经历的一切,早让他学会了隐藏感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理智。

三十二

终于开学了,小鹿裹着单薄的校服来到学校,校服里面被妈妈套了好几层毛衣棉袄,在车上就差点憋死。

刚到教室小鹿就习惯性的往于铭皓座位上瞅,看到他埋头在写着什么,心里隔了一个寒假终于又有了那种踏实的感觉。黑板上是各种老师的笔迹,无非都是收作业和布置新学期任务的事情,瞧瞧,老师多不容易,总是细心安排学生的每一分钟,怕浪费高三的宝贵时间。

高考越来越近,拉锯战已经开始了,新学期的模拟密度明显加大。分管校长一次次鼓舞士气的讲话也让高考的气氛愈来愈紧张。柳树已经抽出嫩芽,好像昨天还下过一场雪,一抬头已是春天来了的景象,一天一天的竟过的这样快了。

听到修叫她,小鹿从题堆里提起沉重的脑袋,木讷地看着他。

修看着小鹿的样子很无奈地说:“算了,你还是学习去吧……”

“什么事?”小鹿懒懒地问。

杨静修又突然来了精神,说:“周四我生日,我办个小小的party,你来吧。”

“嗯。”小鹿又低下头做题去了。

这多少有点出乎杨静修的意料,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听小鹿对他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party……”之类的话,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怕她做题做傻了没反应过来,修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明天周四。在哪?只要不出校门,我去。”小鹿不耐烦的说,“正好这些日子光学习快疯了……”

“我说呢,这么痛快!”修自己嘀咕了一句,又说“餐厅二楼。”

三十三

生日party办的并不是很激烈,只有自己班的一些要好的同学。点蜡烛的时候,杨静修很神秘的说,“其实今天生日的不只我一个,我妈掌声欢迎大寿星于铭皓——”于铭皓愣了一下被推搡着走到生日蛋糕面前,有点小小的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杨静修很自得的说:“难得有这么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离我这么近,我怎么能错过呢?这就是缘分啊,来,兄弟!”

一下子看这两个人这么亲热,还真有点不适应,小鹿和欣茹面面相觑,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其实也没卖什么药,两个人一起吹完蜡烛,开始分蛋糕。两个人的脑袋被一起摁到蛋糕上,碰了头不说,各粘了半脸的蛋糕,活像两个跳梁小丑。萧帆凭借自己的地理优势,狠狠地抹了杨静修一脸,杨静修也不甘示弱逮着谁抹谁。还好欣茹早拉着小鹿躲得远远的,免遭毒手。

看着他们玩的那么起劲,小鹿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真浪费……”

“嗯,嗯。”欣茹附和道,随后又说:“谁让人家有钱呢,人这玩的是气氛……”

“他气氛……我气愤!”小鹿说。

欣茹笑她。

晚自习,中性笔又漏水,漏了小鹿一手,起身去洗手间才发现杨静修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桌子上还摆着新买的手机,“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小鹿在心里感叹。掀起桌盖帮他放到桌洞里,怕老班一个不小心过来转一圈又给他没收了。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看到萧帆表情复杂的走出来,看到小鹿,惊讶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走回教室,小鹿看着她走开,惊讶的微张着嘴。紧接着杨静修阴着脸走出来。这回着实把小鹿吓了一跳,把张着的嘴闭上,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杨静修走了几步又走回来问:“你想说什么?”

“生日快乐!”小鹿想了想说。

修没理她走了。小鹿好奇地走进洗手间,去处理她的脏手。心里却一直好奇着刚才两个人的怪异表情。

杨静修走回教室,很意味深长的看了欣茹一眼。欣茹还在埋头做题,丝毫没有察觉那道充满怜惜和歉疚的目光。

萧帆回到座位上,却怎么也学不进去,不管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中一向攻无不克的公主这次败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想不明白,满满的自信在那一瞬间被打垮,她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仅剩的自尊。刚才的一幕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

“修,我们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学吧。”萧帆温柔地笑着说。

杨静修看着她,脸上笑容突然变得陌生而冷漠,客气地说:“我觉得还是各人考各人的好,毕竟我们的兴趣和成绩都不同,一起考好像不是很合适……”

如果当时稍微考虑一下他话外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可是当时的自己竟那么自信,那么胜券在握……萧帆有些懊悔地想。

“我不信你没有发觉。我喜欢你,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我们一起努力,一定会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不好吗?”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都没有考虑后果,或者根本就没想到他会拒绝。

“对不起,萧帆,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让萧帆的心冷了半截。她觉得有些委屈,有些滑稽,平日里与杨静修交往的时候,他给过自己暗示的。她要他帮忙,他总会帮。她每次学习上有问题总是问他,而他总是那么温柔耐心的讲解。她那次生病,他温柔的关切的话语……不,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的。

“为什么?我看的出来,你不喜欢小鹿,小鹿在你心里不过是你姐姐的替身……难道是……王欣茹?”

杨静修突然转过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帆。

他的这个表情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然而心却狠狠地疼了一下。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她是有些不甘心的,如果是小鹿,她完全有信心打败她,可是偏偏是王欣茹。没错,欣茹甚至不及小鹿优秀,可是她那么优雅那么完美,不知为什么,萧帆在这个有着淡淡微笑的女孩面前,怎么都自信不起来。那种自小就有的高贵的公主气质在欣茹面前总是黯淡无光。可是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像是在悬崖边找到一线生机。

“你明知道,你们两个不可能的……难道你忘了你转学来景明的原因了吗?她配不上你,而我却可以弥补你缺少的一切,不论从现实的角度还是爱情基础上,我都是最适合你的。小鹿和欣茹是你在景明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也不希望她们因你而受到伤害……在社会经验上,我比任何一个女生都有优势,我可以帮助你,而她只会连累你……”

“够了!你在调查我?!”杨静修的眼光透着寒气,由冷漠变到凶狠,萧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不符合身份,这哪像一个公主能说出的话呢?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在修心中筑造的形象就让刚才的口不择言给毁了。

看着修咄咄逼人的眼神,她有些后怕,但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了,“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我喜欢你这也有错吗?”

“我警告你,要是欣茹和小鹿出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杨静修有些失去耐心了。萧帆从来没见他这么凶过。

萧帆被一步步逼到绝境,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打击,她高贵的不容侵犯的自尊让她迅速恢复理智,假装镇定地说:“你也太高看我萧帆了,我有什么能力让她们出问题?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看不起我的爱,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还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

萧帆没有给杨静修继续追问什么的机会,说完这些就走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什么伤人伤己的话。

出门的时候看到小鹿,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但不管怎样,她的失态也只能让杨静修一个人看到——虽然,她最想在他面前保持形象——在别人面前,她还是那个罩着无数光环的公主。

三十四

小鹿一回到教室就戳了戳杨静修的脊梁骨,杨静修回头古怪地看着她,小鹿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杨静修跟小鹿对了一会眼儿,丢下一句“神经病”不理她了。小鹿自言自语道:“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表面上很平静,其实杨静修的心里面是很不平静的。他想起了刚开学的时候的一桩事情来。隔壁班的方云烟突然跑到面前来表白,她倒是大方,只是微笑着问:“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方云烟是他通过小鹿认识的,至于小鹿怎么认识的她,他就不得而知了。交往不深。印象中,这是一个性格爽朗的女孩,声音挺好听的,但也只能做朋友,没有除此之外的感觉。

不想伤害她,杨静修笑了笑说:“还是做朋友吧。”

她也不尴尬,反而像释然了一样,说道,“其实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结果,只是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才会死心。”虽然这样说,杨静修还是看出了她心里的失望和难过,又不好再说什么。云烟又继续说:“谢谢你,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学习了。还是好朋友。”转身离开,背影还是一样的自信阳光,只是多了一丝惆怅。很快就会好的吧,杨静修相信她。

杨静修苦笑,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大魅力吗?就那么招人喜欢?萧帆还说自己给过她暗示……真是搞不懂,这些女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继而又想起在二中的那些不愿忆起的过往,想起萧帆那些话来,他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他多少,他来景明就是想平静的过完高三,不想再卷入任何纠结不清的事情里。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他看向窗外昏黄的路灯,凄迷的散发着微弱的灯光。老班不喜欢调位,又怕两边同学看成斜视眼,规定教室内四排桌位一个月换一次,这次又轮到他们这排坐窗边了,他是喜欢窗边的,虽然看黑板没有中间的同学方便,但是偶尔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调整思维,比整天看书做题舒服多了。突然又想起远在美国的姐姐,过年的时候,他让爸爸给买了个新手机,给静雪打电话,她说那段时间住过一次院,后来渐渐好了。还记得姐姐沉默了一段时间说很想再见他一面,心里就撕扯着痛起来,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很快恢复正常了。她是不是感觉身体不好了呢,还是预感到了什么?他甚至想,只有能让静雪好起来,把自己的血都输给她都行。可是,妈妈那么倔强,就是不肯原谅爸爸,说什么都不带姐姐回来。

三十五

天渐渐的暖和起来了,树叶绿了,小池塘里的鱼又来回游荡了,李惠又开始在窗前扔馒头喂鱼了,不过她领养的宝贝只剩一条了,谁都不知道另一条去了哪里,或许冻死了,或许被人抓走了,也或许被野猫吃了,总之是不见了。退掉厚厚的棉衣,校服穿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天蓝的颜色汇聚在一起,倒显得很有活力。晒着暖暖的太阳做广播体操,小鹿发现,原来上操也没那么讨厌,这样做操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珍惜点快乐点享受生活的好。

三叶草又开始在校园的角角落落摇头晃脑了。不知是高考的临近让大家过度兴奋还是压力过大刺激了同学们的神经,周围的同学都像注射了肾上腺激素一样,都变的兴奋起来。班里爆出了很多地下恋情,都这个时候了,老师似乎也不再强抓了,该学则学,不学逼也没用了。一模二模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过去时了。

也不知从哪刮起那么一阵风,男生女生都迷恋起幸运草的传说,同学们有事没事都往三叶草园子里钻,去寻找自己的四叶草,但收获不大。就在大家就要放弃寻找的时候,有天晚饭的时候,萧帆兴奋地冲进教室,举着一株幸运草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她手里的幸运草又一次燃起了同学们的希望。萧帆美滋滋的说:“听说第一个找到四叶草的人能得到梦想中的幸福和爱情,你说是真的吗?”她同桌谢雨婷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小鹿轻轻摩挲着字典里夹着的四叶草,第四片叶子很蹩脚的长在那里,不如萧帆的那个长的匀称好看,但却是她找到的第一棵四叶草啊。没有人知道,她才是第一个发现四叶草的人。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抹微笑,管他什么真假传说,看着这棵草心里就舒服,就有幸福的感觉,这就够了。小鹿又偷偷瞄了于铭皓一眼,他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看书,只要看到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心里就莫名的踏实。

天暖了,他们几个吃拉面的习惯却没变,但最近比较忙了,一周也就去个一两次,最后就剩他们四个了,别人都吃腻了,小鹿和杨静修却怎么都吃不够,于铭皓和欣茹完全就是陪他俩来吃的。现在,每周和于铭皓接触最多的就是吃拉面的时候了,偶尔于铭皓也会跟小鹿开个挺冷的玩笑,小鹿总是找机会欺负他,他有时会不依不饶的欺负回来,有时只是淡淡的一笑而过。小鹿喜欢他看自己的时候那种眼神,那双只看到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印在她心里,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温暖她的梦境。

小鹿喜欢上了初春的校园,吃过晚饭的时候,总是跑到操场边上的秋千架下。坐在底座上,吹着晚风,静静地看太阳渐渐变得通红,染红半边天空,然后慢慢沉下去,像极了家里屋顶上看到的落日,只是这里的沉到楼房下面,而家里的沉到山里去了。欣茹也陪小鹿背靠背地坐着,有时也会把小鹿赶上秋千,推着她荡来荡去。坐在秋千上看着一沉一浮的教学楼,小鹿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一切透明而朦胧的透着美感,让小鹿陷入深深地幸福中。

晚饭过后,小鹿一个人看太阳没入楼层,慢慢走回教室,路上遇到方云烟,要她带话给萧帆,把他们班这个月该交的广播稿交到广播室。在楼梯口正好遇到萧帆匆匆忙忙的下楼,告诉了她,萧帆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去教务处,麻烦你帮我交过去,在我桌洞里有个白信封,就那个。”说完匆匆忙忙地走了。

走进教室,看到于铭皓坐在她座位上,翻看着她的随笔。

“你在偷看我的隐私。”小鹿半开玩笑地说。

“对。我在光明正大的偷看。”于铭皓并不避讳。

“那你偷看到什么了吗?”小鹿有些探寻的问。

于铭皓抬头看着小鹿,说,“借我一个晚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小鹿不放弃的问,她心里是希望于铭皓通过这些隐晦的文字看懂她的内心的。

小鹿不想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内心,欣茹都不可以,有些事她不知怎样才能不失尊严的在朋友面前表达,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说,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逃避内心的孤独。可是孤独久了就会压抑,她希望有个人能理解那种感觉,她更希望那个人是于铭皓,不需要知道她的故事便能体会她的感受。

其实有时候,杨静修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从不追问她的事情,但总能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她的心情,也从来不会露骨的安慰或者关心,却总是恰到好处的给予她温暖。欣茹也是,每次内心特别无助的时候,欣茹总是安静的在身边,不问什么,却让小鹿感到安慰。无法倾诉的感情,就变成了一串一串或长或短地句子,肆无忌惮的铺展在随笔本上。

很多人看过她的随笔,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体会过每个句子背后的深沉的感情。

于铭皓没有继续征求小鹿的意见,拿起来就走了。小鹿也没有阻止,走到萧帆桌旁,掀开桌盖,看到一个大大的白信封,拿起来送到广播室去了。

小小的台灯下,铺开小鹿的随笔,每一页娟秀的字迹像她轻笑的脸庞。

我笑了,眼泪从指尖滴下来。

透过阳光,我看到叶脉清晰地纹路,延展开生命的悲欢离合。

踏着稀薄的阳光,我蹦着跳着洒下一路叮当响的笑声。

……

我望着玻璃墙对面的小鹿,玻璃上浅印着我深刻的背影。

……

我收藏了一抽屉美味的草莓,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变坏,然后扔掉。

于铭皓看到这句话旁边不知是谁用铅笔加了一句评语:你有点不正常。他拿出橡皮轻轻擦掉,像是在擦一件珍贵的玻璃仪器,怕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样。

我家苹果熟了。

我拿过我最喜欢的苹果对走过来的同学说:“尝一个吧。”

她转身举过一个大苹果,“有我这个大吗?没有吧?这个送你。”

……

于是我的抽屉放满了大大的苹果。

于铭皓静静地读者,像是读进自己内心的深处,那些漂浮不定毫无逻辑的文字,总是突然的落定在他的某种说不出的感觉上,像是在诉说着他自己的不为人知的一些感触。不知为何,想起一句不该想的话——心有灵犀……

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文字向于铭皓传达了一股强列的孤独感,让他心痛到窒息,他不知道,整天嬉皮笑脸的小鹿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孤独感,他以为杨静修已经让她得到她需要的保护,他以为欣茹已经给足了她需要的温暖,他以为只有他远远地看着她她就可以很幸福的走到高考走向明天了……他以为……原来他以为的都错了,她还是不曾打开过心扉,她还是在用微笑武装着内心的孤独,从他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这样,一直这样。

那天晚上于铭皓一直读到12点半,辗转难眠,心里萌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化解她心里这种结冰的孤独感的冲动。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温暖,不管未来如何,他想试一试,让自己的高三,不留遗憾。

三十六

早上,小鹿刚到教室肖云就告诉她隔壁班方云烟刚刚来找过她,好像有急事。小鹿奇怪的走出教室,刚要到三班找云烟,就看到云烟脸色凝重的走过来,手里拿着昨天给她的白色信封,把小鹿拉到一边严肃的说,你怎么搞的,把这个拿给我了,这可是我们高三最后一批广播稿了,昨天主管老师还批了我一通,还好我那还有几篇备用的给你们班顶上了。

“怎么了?”小鹿一脸茫然的问。

“你自己看吧。”云烟交给她,说,“快高考了,别再生事了。收起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鹿好奇地打开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沓打印纸,小鹿抽出一叠看了看,差点背过气去。

一张纸上赫然印着杨静修和人群殴的照片,下面还有明确的时间地点事件介绍。还有更令人惊讶的,一张照片上于铭皓在街上拖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还有一张,在凌川一高的喷泉广场旁边,一个女生给于铭皓一个耳光。小鹿惊的说不出话,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楼道里,呆呆地站在那里。

“小鹿!”缓过神来的小鹿猛的抬起头,看到于铭皓走过来,眼里闪着喜悦兴奋的光,小鹿慌慌张张地收起手里的A4纸,藏在身后,脸色煞白。于铭皓皱了皱眉,嬉笑着问:“什么东西?给我看。”

“不……不给……”小鹿后退了几步,想要逃回教室。

谁知于铭皓抓住小鹿的胳膊,小鹿一紧张,还没来得及装进信封的纸张飘落一地。小鹿赶紧蹲下去捡。于铭皓刚要帮小鹿捡,半弯着身子,看到那些印有自己照片的A4纸落到脚边,看着自己的曾经毫无保留的暴漏在景明的空气里,眼里的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伤痛和失望,深深地失望……

他倒吸了一口气,抓着小鹿的手,把她抓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小鹿的手被抓的生痛,紧抿着嘴唇,看着瞬间陌生的于铭皓,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无助的看着他,她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显得虚假,在现实面前,解释显得太过苍白。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一眼将她看穿一样,眼前这个自己自作多情想要保护的女孩子到底有几张面孔,为了骗自己,她到底费了多少劲呢?突然笑了笑,他放开小鹿,从书包里拿出小鹿的随笔丢给她,转身走进教室。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吗?

他戏谑的笑撕咬着小鹿的心,他的背影那么决绝,把她抛向无尽的寒冷的深渊,那扇透着阳光的门从此对她关闭了。小鹿感觉到于铭皓的气息正一丝一丝从她的身体里抽离,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不断有同学走过,用窥视的眼光打量她和地上的东西。欣茹站在门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无助的小鹿,想要扶她起来,又看到地上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愣在那里。

小鹿慢慢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一只手递过来剩下的纸,小鹿抬起空洞的眼睛,杨静修波澜不惊的面孔映入眼帘。小鹿本能地抢过来护到胸前,杨静修用力的扶起她,抽出一张关于他自己的,面无表情地撕掉扔到垃圾筒,对小鹿说:“我相信你。”小鹿看着杨静修深邃的眼睛,看到他对自己的信任,突然抑制不住的掉下泪来。

杨静修拿出纸巾替她擦掉眼泪,把她拉进洗手间,欣茹拿过小鹿手里的信封。小鹿捧着有些凉的水浇到脸上,欣茹回教室拿过手绢,是杨静修买的那条天蓝色手绢,小鹿擦干脸。杨静修坚定地看着她,问:“可以上课了吗?”小鹿看了看同样坚定地欣茹,用力的点了点头。

平静的走进教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理会教室里同学猜测的目光,小鹿把信封放进桌洞,找出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和讲义,肖云没有多说什么,写了一张纸条给小鹿,上面简单的写着一句话,“小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这句话的力量那么大,小鹿的心里涌起温暖,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朝肖云点了点头,肖云会意的笑了。

走进教室的时候,杨静修狠狠地瞪了一眼萧帆,碰上萧帆复杂的目光,她打开桌洞,里面静静地躺着装有广播稿的白信封,信封上写着“广播稿”三个大字,可是,小鹿为什么看不到呢?

化学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一切像往常一样开展着。可是这种像往常下面埋藏着多少风吹浪涌呢?那一双双看向黑板的眼睛里面隐藏了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和伤害呢?

三十七

杨静修静静地站在对面,满脸的不屑和愤恨让萧帆的心沉到谷底,她还是鼓起勇气说:“没错,那些东西是我的。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想做什么解释,我只是告诉你,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会去向于铭皓解释清楚。”

“不必了。”是小鹿,“难道你想让他知道他的隐私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小鹿……”萧帆转过身,看着她,“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小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们还是专心准备高考吧。”

看着小鹿离开的背影,萧帆说:“秦小鹿,我对不起你,我会记得。我欠你一份人情,我会还你。”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杨静修的表情,她知道在杨静修面前,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就算在他面前一败涂地,她也还是萧帆,不会轻易丢掉自信和自尊的萧帆。

晚自习的时候,杨静修对小鹿说:“出去透透气吧。”小鹿已经发呆半个小时了,才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翘自习了,自己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好孩子了呢。

“真的不打算解释了吗?”走在操场上,杨静修轻声问。

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就像小鹿的心情,轻易找不到阳光的心底罩上乌云,便是挥散不去的阴霾。

“不需要了。他都不肯相信我。我身边的每个人都相信我……唯独他,不肯相信我……”小鹿的声音很平静,杨静修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伤心。早上那空洞的眼神,扶起小鹿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说放就放呢?

“不会遗憾吗?”

“也许……不会。我从不后悔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小鹿的声调有些变了,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平静自己内心的抗议,又接着说,“我会证明给自己看,我不是离不开他。反正……早晚是要分别的。”跟于铭皓在一起时温馨快乐的画面又重现在眼前,熟悉的干爽的气息,熟悉的淡淡的微笑,明亮澄澈的眼眸……不善言谈的于铭皓,吃拉面不喝青啤的于铭皓,陪自己数星星的于铭皓,微笑着包容自己小小恶作剧的于铭皓,失望到近乎绝望的于铭皓……原来他们之间竟有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她割舍不下的快乐忧伤。说忘记,心还是会痛的不是吗?仿佛一只粗糙的手抓着她皱巴巴的心,慢慢的揉搓,揉搓……那种生生的痛觉就那样慢慢的一次一次地传遍全身,一次一次的让她的灵魂颤抖。

喉咙有些堵,小鹿用力咽下一口唾液,仿佛连所有眼泪和伤痛都咽到胃里,让胃酸和胃液慢慢将它们消化。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她要坚强,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沉默着,慢慢走着。还好,自己还有杨静修、欣茹、肖云这些朋友,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没用朋友,因为不曾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现在才发现,无形中,她已经很依赖这些朋友,他们的一句话就可以温暖她的整个心房。

“决定了吗?”杨静修摘下一片柳叶,问她。

“嗯。”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小鹿,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决定了我们就会支持你一直走下去,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就算为了我们,也请你不要放弃自己。能够分担你的忧伤才会让我们觉得你把我们当朋友,不要再自己承担什么了,我们,一起。”杨静修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对小鹿说过话,但这番话还是让小鹿心里安慰了很多,朋友,一起。

“谢谢。我真的,很感动。我失去了一份没有结果的欺盼,却让我发现了这么坚定地友情在我身边,是不是该庆祝庆祝呢?”

“傻瓜!”杨静修习惯性地弹了弹小鹿的额头。这个傻傻的女孩,傻得让他心疼。

三十八

晚上,小鹿又挤进欣茹的被窝。李惠打趣地说:“你俩不要搞断背哦,教室里某位帅哥会伤心的。”两个人的枕头齐刷刷的扔过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于铭皓?”熄灯后,两个人蒙上被子在黑黑的被窝里咬耳朵。

“欣茹……对不起,我总是不知道怎么说……”

欣茹紧紧抱了抱小鹿,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我早该发现的,却……是我太自私太小心眼了……”

小鹿赶紧说:“不是的,你不要这样子讲……”

欣茹又赶紧打断说:“其实你也很不够朋友,你都没发现我喜欢杨静修呢。”

这下换小鹿惊讶了。

欣茹把自己对小鹿隐瞒的部分通通说了出来,包括曾经看到小鹿和杨静修在一起时心里醋意横生,说完心里痛快多了。

听完之后,小鹿用2分钟时间消化又用1分钟时间惊讶,最后说:“欣茹,我吃醋了……”

欣茹愣了一下,“说,小鹿,你不会突然发现你喜欢的是杨静修吧?!”又有些后悔把一切都告诉她,在这个时候,不该再让小鹿陷入矛盾中的。其实今天她发现她不再在意杨静修对小鹿的关心,她甚至觉得,自己都做不到那么贴心的安慰,杨静修,对于小鹿受伤的心,是懂得保护的,比自己都懂。

小鹿却偷笑说:“我是吃杨静修的醋,他在你心里的位置竟然比我还重要……”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很重要,是不一样的重要,甚至,我是把你放到第一位的,小鹿……”

看着欣茹着急解释的样子,小鹿又窃笑起来。

欣茹才感觉到自己的傻,又羞又气的说:“你耍我。”不忘使出杀手锏,给小鹿挠痒,小鹿最怕痒了。

小鹿赶紧告饶,很认真的说:“其实,修对我也只是朋友的关心,你个傻瓜想太多了啦。你怎么不早说呢?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人承受……”

“你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对别人说,我只是隐瞒了这一件而已啊……要说傻你比我还傻,什么都一个人担着。”欣茹抱着瘦小的小鹿心疼地说。

“好了好了,咱不比谁更傻了,我们都傻。说正经事,修知道吗?”怕欣茹没听懂,又补充一句,“你对他的感觉。”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感觉他只拿我当朋友,而且,只是普通朋友。小鹿,其实有时候我都羡慕你,你们之间那么自然地关心,我心里有芥蒂,所以做不到……”欣茹安静的说,小鹿听的很心酸,她是理解这种感觉的,欣茹对杨静修一定比自己对于铭皓还要矛盾许多。

“小鹿,帮我保密好吗?”

“嗯。”

“其实大家都以为你和杨静修呢……没想到你心里想的是于铭皓,也是,他座位离你那么远还和你关系那么好,我早该想到什么的……小鹿?睡了?”

欣茹借着月光看到小鹿已经枕着她的胳膊睡了。

其实小鹿当时很想说“没有,你接着说,我听着呢”,不知怎的嘴巴就是懒得张开,她怎么用力都说不出话来,好像嘴唇很重很重一样。后来就不知道了,因为后来她睡熟了。

三十九

于铭皓行尸走肉般上完一天的课,又行尸走肉般推着单车回家。取车的时候,杨静修问他:“你真的相信是小鹿做的吗?”于铭皓没有回答,他已经分不清真假。杨静修也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推着车走了。

躺在床上,于铭皓一直睡不着,同样是失眠,昨天是激动的,今天是伤心的。闭上眼睛,那些纸张又在眼前一遍遍飘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已经要痊愈的伤疤被最喜欢的女孩子揭开,暴露在众人面前,翻卷的伤口滴着血,一滴一滴叩在心里,那些他不愿面对的过往,再一次鲜活的重现在眼前,他的患有精神病的生母,在一高缠着他不放的女生刻意制造的绯闻……他恨自己的过去,他想要一个平静的高三帮他摆脱过去,只要考出去,考出凌川,就再也不必这样隐忍的受着别人的白眼活着。就在他冒险的决心给小鹿幸福的时候,她用这种方式把他推开,再一次让他陷入一度挣扎着想要摆脱的阴影里。他的孤独又有谁能理解呢?

就在杨静修和欣茹陪小鹿走进教室的时候,于铭皓突然间觉得自己更加孤独了,或许他错怪了小鹿,但她的世界他也从此再也走不进去了,他们三个,少了他。可是,她都懒得给自己一个解释吗?他绝望的抓着她的时候,多么希望听到她说这都不是真的,多么希望她告诉他这些材料是某个人刚给她的,她竟沉默着默认了……对小鹿,他没有恨,他恨不起来,只是当时太生气,失去理智,才会那样无声的伤害她。甚至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还会心疼,可是她为他心疼过吗?在杨静修和欣茹安慰她的时候,她有想过他也在痛苦中吗?“不要再这样自作多情了……”于铭皓无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四十

早晨看到目光无神的于铭皓走进教室的时候,小鹿心里还是痛了一下。仅一天,那个能给她踏实感的阳光男孩就消失不见了,她很想跑过去跟他开个小玩笑,然后看他宠溺地对着她笑。可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应该就是她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对不起他,她甚至希望于铭皓骂她一顿,然后还和以前一样眼睛里闪着澄澈的光芒每天从教室前头走到后头,可以不理她,可以误会她,就是不要这个样子出现在她眼前。她会心疼。

可是现在的小鹿连跑到他面前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还记得昨晚还生他的气,嫌他不相信她,还那样信誓旦旦地对修说要证明给自己看不是离不开他……一看到他,就知道自己败了。小鹿后悔当时站在楼道里看那些材料,后悔没有看清楚就拿给方云烟,后悔让于铭皓撞见……原来自己也会后悔的。

剪不断,理还乱。

干脆什么都不想了,小鹿一头扎进题海里再也不出来,忙碌比李白所谓的借酒销愁还管用。

欣茹看着小鹿和于铭皓,两个人谁都不理谁,都异常安静,天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其实他们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欣茹找到于铭皓,直截了当地问他:“还不肯原谅小鹿?”

“我哪敢呢?无所谓原谅不原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于铭皓似笑非笑的说。

“哦?是吗?挺好的?”

“好个屁啊!”同桌张毅抢着说,“整天就跟活见鬼似的晃荡在我眼前,我都快看不过去了。”

欣茹被张毅的直爽逗笑了。

“你也看到了,这些天她也不好过。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要惩罚也惩罚够了,道个歉和好吧,啊。”欣茹劝说道。

于铭皓看了看小鹿瘦弱的背影,橙黄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她身上,更显她的单薄。和好了又怎样呢?他们的未来会有结果吗?

欣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转眼三月份要结束了,不管将来怎样,至少剩下的这些日子不能就这样别扭着过啊。怎样都是过,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谢谢你,欣茹。让我再想想吧。”于铭皓微笑着说。

“客气了不是?行,你可别想太长时间啊……我家那位可等不及了。”欣茹打趣的说。

于铭皓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久违的笑容。

“欣茹啊——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我天天对着的这张苦瓜脸终于笑了。”张毅又说。

于铭皓没有反驳,眼神里却充满责怪的看着张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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