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明长老倒地之后,两眼发出一种恶毒的光芒,只见他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喔——”的长啸,声音响彻山野,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韩云鹤轻蔑地笑道:“智明,你这个偷学本门《五荷拳经》的败类,全然不念手足情深,处心积虑想要做这座五荷庙的主持,竟然害到你的亲兄长头上,到头来机关算尽,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智明长老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智信长老缓步过来,对韩云鹤道:“韩先生,手下留情,看在老衲的面子上,饶了他的性命吧。”
韩云鹤道:“长老,只怕你饶过他的姓名,他到后来不肯放过你,依我之见,还是给他个痛快吧?”
智信长老急道:“先生不可,智明若有什么闪失,老衲既对不住父母,也对不住家师。老衲已经考虑过了,暂将智明放逐到后院密室罚他面壁思过。等他什么时候参透佛法了,就将他放出来。”
韩云鹤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罢,就依长老之见吧。”
五荷庙里的寺众见外面打斗得不可开交,纷纷跑到外面,见智明长老受伤倒地,那些寺众内心对他本就不服,俱感大快人心。有的高叫道:“师父,你回来了,太好啦……”
当下,众僧和智信长老便把智明长老押解到了密室之中。韩云鹤和石翂天、田仲臣等人,就在五荷庙安顿了下来。听了众僧断断续续的诉说,韩云鹤方才晓得智明长老把智信长老逼得逃进湘妃洞以后,自己刚愎自用,胡作非为,对侵犯五荷庙和他的人滥开杀戒,动辄杀人,搞得周围百姓胆战心惊。是以山下百姓一听到五荷庙,俱是人心惶惶。韩云鹤听了也是大发感慨,少不得又对石翂天他们说了些为人处事的体己话。
是夜,他们都睡在了厢房之中。约莫到了二更时分,只听得外面风声大作,屋檐下不时有碎瓦落地之声。
就听门外一声“喔喔喔——”
似是雄鸡打鸣。
可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来的雄鸡打鸣?
韩云鹤哪里还睡得着,便穿了衣服,悄悄起身,扒开门缝往外观看。
借着淡淡的月光,韩云鹤看到一只浑身长满黑色的羽毛的雄鸡正站在对面的屋脊之上,它脖子上的羽毛根根竖立起来,一双爪子紧紧地按在瓦片之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发出恶毒的光芒。
他猛然想起智明长老倒在地上发出的长啸,和这雄鸡打鸣何等相似。难道,智明长老和这雄鸡有着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他手指微动,“嗤”的一声,一块细小石子透过门缝,直射屋脊上的雄鸡。
石子还没到雄鸡面前,就听黑暗中飞出一人,那人身形奇快,一把劈过,只听“铛”地一声,石子落地。那人也站定在屋脊之上,借着月光看去,却是一身青布衣裤,腰里束了条粗草绳,足穿草鞋,粗手大脚,手中持一把八角锤,看模样倒像一个樵夫。
那樵夫喝道:“什么人?竟敢背后放暗器,伤害我的雄鸡?”他这一生巨喝,声如巨雷,把整个五荷庙震得轰轰响。不多时,两旁厢房俱都点起了灯光。
石翂天也被这声剧喝吵醒了。他见韩云鹤正躲在门缝之后,往外观看,也一个激灵,下了床,也扒住门缝往外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把他吓得直哆嗦。原来这只屋脊上的雄鸡和他去年在去“黄花观”路上,被“赤焰神蟾”吸掉血的雄鸡一模一样。
连凶狠的眼光都是一模一样。
此时,只见智信长老冲出门外,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深夜闯入本庙?”
樵夫浓眉一扬,狂笑道:“哈哈,智信秃驴,你这破庙老子几时轮到老子看上了?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弟弟智明。他在哪里,赶快与我放了他!”
智信长老见樵夫目光隐有杀气,估计此人功夫不凡,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樵夫笑道:“秃驴,你当真是老糊涂了吗?你连黑鸡山黑无命都不知道吗?哈哈……”
智信心头一震,连退三步,却见黑无命突地八角锤一扬,一道寒光,地面上犹如凌空劈了一道口子,地砖碎了一大片。
韩云鹤冷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房门,一个箭步,腾空而起,上了对面屋脊。
黑无命没料到厢房之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而且这人轻功之高,实是罕见,骄狂之气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叱道:“你是什么人?”
韩云鹤拱手施了一礼道:“晚生乃一落魄书生,不足挂齿。阁下可是横行江湖的五毒盟毒公鸡黑无命?”
黑无命大笑道:“想不到黑某区区贱名,此地竟然也有人知晓,看来,你可是来者不善啊?”
韩云鹤又道:“五毒盟向来都在苗岭活动,今日不知何事扰动足下,到这座破庙?”
黑无命道:“这个不要你管,智明曾经跟我学过功夫,即是我的徒弟。今日徒弟有难,做师傅的自然要帮忙啦,哈哈……”说罢,右手一锤,高过头顶,直向韩云鹤劈过来。
那把八角锤来得飞快,犹如泰山压顶劈过来一般。韩云鹤一言不发,待八角锤砍到,双脚一挺,身子如箭般向上射出,一个凌空,挥起右掌,朝黑无命天灵盖击去。
黑无命叫了一声:“好!”随即八角锤一横,罩住天灵盖。
韩云鹤也喝了一声:“好。”手中却是“嗤”地一声,一颗泥丸直打黑无命举住八角锤的手。只听“啊呦”一声,显是黑无命手指着了道,疼痛不止。
“嘎拉”一声,黑无命的八角锤掉到了屋脊之上,砸下了几块瓦片。
韩云鹤趁势用掌一把劈向黑无命。黑无命弃掉八角锤以后,赶紧用双手往上硬接了一下。两人甫一接触,都暗暗吃了一惊,对方的内力之高,实在超出自己想象。
就那么一瞬间,忽听轰的一声,屋脊竟然被两个人压了一个大洞,黑无命的身子从洞里掉了下去。
韩云鹤双手带过屋面,才避过下坠之势,站定在屋脊之上。他刚刚站稳,就听身后一阵风声,掉头一看,就见先前那只黑色雄鸡朝自己飞来。他挥掌击去,刚一接触,就觉得不好,那只黑色雄鸡的喙如坚铁,煞是扎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雄鸡的嘴巴张开,一阵黑气扑面而来。他暗道不好,双足一蹬,往后退去,鼻子里却已经闻到一股怪味。
等他落地之后,黑无命已经从厢房里冲了出来。两人又是打在一处。
智信长老见韩云鹤这么好的身手,也一时拿不下黑无命,晓得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简单,当下,便招呼众僧和石翂天他们,赶紧找了秘密通道,躲了起来。
院子之中,只剩下韩云鹤和黑无命两个在激烈打斗。此时已经过了三更,那只雄鸡又是一声长啼。
片刻之间,只见院子里一下子来了百来只黑色雄鸡,俱和先前那只长得一个模样。这些雄鸡扑棱着翅膀,向韩云鹤身上乱飞。
韩云鹤斗到此时,忽觉手臂有些发麻,心道:毒公鸡黑无命擅长鸡毒,我莫不是先前中了他的鸡毒?若是如此,我倒要想个法子冲出去。
黑无命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你这厮中了我的鸡毒了吧?哈哈,想逃,没那么容易。”
韩云鹤冷“哼”一声,口中也不答话,手指“嗤嗤”几声,只见几颗泥丸纷纷射向黑无命。黑无命方才见识过泥丸的厉害,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地躲避泥丸。韩云鹤瞅住空档,双足一点地,往后殿而去。
黑无命躲过泥丸之后,便驱动群鸡,向韩云鹤追来。
韩云鹤匆匆跑到大雄宝殿前,就听脚底下一声巨响,脚底下一块巨石露出了一个黑洞,只听里面智信长老唤道:“韩先生,快跳进来。”他晓得这块巨石下面,定是智信长老的秘密通道,于是不敢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他进去以后,就听又是一声巨响,那块巨石又合拢了。
黑无命来到面前,已不见韩云鹤踪影,低头看去,却见脚下块块巨石嵌合很是紧密,一时也毫无办法,只好干瞪眼。
韩云鹤进了地下通道以后,只觉两眼漆黑,恍惚之中,只觉智信长老过来,牵引着他到了一处明亮之地。再一细看,石翂天、田仲臣等都在这里。
田仲臣扑了过来:“先生,你,要紧吗?”
韩云鹤笑道:“呵呵,不打紧,你们看看,江湖的事好惹吗?一惹就惹上麻烦了。我本想带你们到五荷庙来清净几日,省得你们在外面给我惹麻烦,没想到,惹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石翂天焦急地问道:“先生,我看那只养雄鸡的人绝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韩云鹤干笑了一声,道:“毒公鸡黑无命在江湖上绝对是个厉害角色,真是没想到五毒盟的人会到这里来。”
石翂天问道:“先生,难道没有办法对付这只毒公鸡了?”
韩云鹤沉思半晌,道:“有当然是有,‘赤焰神蟾’是它的克星?”
石翂天听了一惊:“什么?‘赤焰神蟾’?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赤焰神蟾’呢?”
韩云鹤低头不语,良久才道:“‘赤焰神蟾’是峨眉宗师闲云道长的心爱之物,常人哪里可以见到?即使有了‘赤焰神蟾’,但是如果没有闲云道长的‘吸虹大法’,我们也战胜不了这个黑无命。”
石翂天从韩云鹤口中听到了“赤焰神蟾”和闲云道长的来历,心头有些惊喜。一年多来,那个晚上的疑团一只困扰着他,如今,似乎看到了一线转机。想到这里,他便鼓足勇气对韩云鹤道:“韩先生,我身上有闲云道长当年传输给我的‘吸虹大法’,但是我一直没能理顺脉搏,请你教教我吧。”
田仲臣笑道:“雀巴子又犯傻了,你又说自己神功附体了,羞不羞啊?哈哈”
朱鄯、田令弘、白世杰也大笑不已。
石翂天小脸羞得通红,辩道:“我是说真的,小狗才骗你们?”
韩云鹤叹了一口气,道:“雀巴子,自从今年三月,我从襄阳到了你们田家沟,我就知道你身上内力激荡,一直以来,我也没有点破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介入这江湖的纷争,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让你趟这趟浑水。也罢,我现在就教你内功心法,助你理顺体内的‘吸虹大法’。”
说罢,韩云鹤站了起来,一脸庄重,喝道:“峨眉弟子石翂天跪拜听令!”
石翂天一听,浑身一震。在他耳里,这声呼唤多么熟悉,又多么遥远,而今,却又真切地在耳边响起,忙跪倒在韩云鹤面前,朗声道:“弟子石翂天在!”
田仲臣、田令弘、白世杰眼巴巴地看在那里。
韩云鹤一字一顿道:“身为峨眉弟子,你今后须忠诚报国、修身济世、一身正气、清白人间。你可做到否?”
石翂天直觉全身热血沸腾,傲然道:“弟子石翂天定然做到。”
韩云鹤叫了一声“好”,便叫石翂天端坐于地,开始练习吐纳功夫。两人也不理会旁人,就这样习武旁骛地开始内功修习。
田仲臣对朱鄯、田令弘、白世杰道:“你们看到了不?雀巴子终于找到师傅了,眼看就要练成神功了。唉,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朱鄯笑嘻嘻道:“嘿嘿,老大他福气不错,我等说不定哪天也可靠个相……”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了,石翂天直觉腹部丹田以下热浪滚滚,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忽然想到:那日在土地庙旁边夹墙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韩云鹤?他不由脱口而出:“韩先生,土地庙那日是你?对吧?”
韩云鹤微微一笑,轻轻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石翂天也笑了,这声“嘘”,足以证明韩云鹤就是那日在他身后的神秘人。
石翂天这时开始觉得全身关节格格爆响,似有一股热流在全身来回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