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东荒,凄清冷寂,空气似乎都透着萧索的气息,寸草不生,尽是乱石怪峰,荒山野岭。
而就在此时,大地忽然猛的震颤起来,似万马奔腾而来,愈演愈烈,轰隆作响,声势浩大。
密密麻麻的黑影形成一道洪流,从远处涌来,铺天盖地,微暗的天空,在晨曦之中露出身影。
令人毛骨悚然,那是妖,全都是妖,万妖齐至。
天生飞的,地下跑的,连水里游的都跟着在溜,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妖类,数不胜数,言语都难以描述,让人词穷。
金色鬃毛全身发金光的黄金狮群,有全身亮银色体似蜈蚣,却长着形似螳螂刃的螳蜈,有全身鳞片密布散发幽寂光芒的巨鳄,有嘴大如猪,似能吞万物,双耳忽闪,浑身满是漆黑的毛的饕餮,有展翅翱翔成行的金翅大鹏鸟,翎羽亮丽白洁的仙鹤群,暗红色躯体羽毛似燃动的血色火焰的血凰鸟。
这尽是妖族中的王族,上古凶兽的后裔,此时开拔在最前,杀气凛然,妖气冲天,向天地异象变换之地奔来,正是风飘零所处之方位。
叶家老祖此时正守着抱元归一的风飘零,和轻轻娇喘的苏亦悠。
老祖忽的抬头,目光紧盯着一个方位,旋即哈哈大笑:“妖族这些小崽子可真是锲而不舍啊,还玩起来无间道了。都说人心叵测,结果心计还没玩过妖,被耍的团团转,真给人族丢脸。”
可不是么,妖族先是佯攻,调虎离山吸引人族大批精锐前去御敌。结果好家伙,一帮子妖族老怪物跳出来,先是鬼扯十万年难以说清的旧案,非要讨个说法,逼宫啊。
然后又扯出来十万年前狂神订下的婚约,先兵后礼,反正目的就是把风飘零拉到妖族去,还是一副不管不顾绑也要绑去的样子。
现在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估计私底下早都商量好了,人族精锐一来,整个妖族集体都撤了,而且撤退的路线和花语带风飘零奔走的路线越来越近,不然哪能来的这么快。
要不是风飘零他外公闹出来那么大动静,人族精锐现在估计还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妖族突然跑到那去了,急的团团转呢,哪知道该往哪跑呢,当然这是后话。
“我孙儿这还没完事呢,妖族这些小崽子跑来瞎添什么乱,看来老人家我也要活动活动筋骨了。哎,好烦啊,好烦啊,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欺负小一辈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这样我很苦恼的。”叶家老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脸黑了下来,笑面虎般,嘴中却念叨有词,没有一点老至尊的样子,痞气十足,活像一个老流氓。
他微微一展身子,纵身而起,却如苍鹰展翅,瞬息之间拔地万丈高,轻轻的落于一座巍峨壮阔的高山顶峰。若君王俯瞰而下,那一瞬间至尊气息,让天地万物臣服。
急速奔跑全都脚下一个踉跄,扑通跪倒一大片,天上飞的吧唧全给落地上了。
“敢问是那位前辈在此,我们只是接道而行,惊扰到您,还请您多多包涵。”为首一只鬃毛金光璀璨,宛如一黄金浇灌而成的狮子开口,他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这是一位妖族巨擘。
“一时没收住,哎,这样一下子就不好玩了。”叶家老祖似孩童失去了心爱的玩物,一脸的遗憾。
旋即他咧嘴一笑,笑的阴险:“看来我必须诱敌深入才行。”
妖族要是听到叶家老祖这几句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叶家老祖故意弓着身子,加之他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身体还颤颤巍巍个不停,一副老迈不堪,风烛残年。
“咳咳,咳咳,咳咳。”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先咳嗽了好几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声音还是那般沙哑,“谁啊,谁啊,谁在我家门口乱晃呢,站近点啊,老朽看不清啊,咳,咳,咳。”
叶家老祖看似双眼浑浊,此话一出,群妖竟信以为真,真以为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
他这一示敌以弱,顿时有妖就控制不住了,心想如此老迈不堪的一个人族,即便再厉害能厉害到那里去。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爬那么高也不怕摔死,跑来挡我妖族的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一泛着身上泛着黑色冥气的乌鸦开口,全身乱糟糟的黑羽,都起皱绒毛一大片,一副倒霉相。
“咳咳,你说啥子啊,我听不见啊,大点声。”叶家老祖沙哑似用力的嘶吼,后劲却显得十分不足,气血似乎衰败了。
“老东西,自寻死路。”那只冥鸦飞起,冥气道道,向叶家老祖飞来,好不容易飞到近前了,万丈高的距离也不易啊。
叶家老祖弹指,一道看不见的气流击出。
然后就见那只乌鸦翅膀忽扇忽扇,直接坠落了下去,吧唧摔在地上,成了一滩肉泥,那可是万丈高度啊,可不是闹着玩的。
“啥子东西飞过来liao,么有看清啊,再飞一遍。”叶家老祖佝偻着身子。
一群妖完全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一只冥鸦莫名其妙的就给摔死了。
虽说冥鸦在妖族名声一直不咋地,可它毕竟是妖族的啊,老祖这一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得。
一群妖嗷嗷乱叫,天生飞的,地下跑得,水里蹦跶出来的,全跟疯了似的往叶家老祖这涌,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唉,你们这就没意思了。”老祖一脸惋惜的样子,身子缓缓站直,宽大的袖袍猛地一甩,刹那间风轻云淡,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别说妖了,连只妖毛都看不见了,当然除了早都摔死了那只乌鸦哥。
是,万妖齐至这阵仗是很强,大妖巨擘也不少,然而他们面对可是十万年前就已经成名成为至尊的叶家老祖。
“哎,小鱼小虾的,带回叶家打打牙祭算。”叶家老祖一副吃了亏的样子。
然而他迈出两步后,忽的停了下了。
因为在叶家老祖身后几步外,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姿修长,并不挺拔却也不显得瘦弱,身穿黑白相间条纹的风衣,竖起的衣领挺直,将他衬得风骨十足,黑色混合的色调让他在冷寂中不失优雅,高贵中又显得有些慵懒。
乌黑长发垂于脑后,最奇怪的是他脸上挂着一形如太极的黑白色面具,遮住整张脸,只余一双澄澈的眼。
“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叶家老祖头也不回,负手而立,背对着来人,宽松的道袍和苍苍白发随着晨风轻轻扬动。他声音清淡,那股苍凉却似蕴着古香的茶,一如遇到许久不见的老友。
“无敌。。。”那人开口。
“收手吧!”叶家老祖回转身子,“你究竟想要怎样?”
“收手?呵”面具人自嘲,“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事已做下,路已铺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回不了头了。”
“只要你愿意一切都还有转机,怎能回不了头。”叶家老祖气急道。
“当初你亲眼看到女儿死在你面前,你是什么感受?我想万念俱灰怕也不为过吧。”面具人淡淡道。
闻听此话,叶家老祖怆然,这永远是他心里难以抹平的伤。
“若是你女儿当初没有留下子嗣,你心中没有寄托,你还会选择苟活在这世间吗,我想你多半不会了吧。”
是啊,柔儿当初若没有留下子嗣,世间若没有那灾厄的预言,自己多半会随女儿一同去了。
“现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这世间人的残忍卑劣,你可懂得了几分?”
“可是这也不能是你让大陆生灵涂炭,活在黑暗****的阴影里的理由啊。”叶家老祖劝说,“你只为了发泄自己内心的苦楚,”
“我不管,”面具人愤慨,“这仙无道,这神无情,这佛陀虚伪,世间肮脏到如此地步,还留它何用,不如清算个干净。”
“你这样与魔又有何异?”叶家老祖气的吹胡子瞪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面具人仰天大笑,笑声张狂肆虐,傲慢不羁,“魔又怎样,佛又怎样,若我成佛,天下无魔,若我成魔,佛又奈我何!”
“卑劣贪婪的心。爱走了,心走了,他说他也要走了,我为他吹最后的笛声。漫漫岁月里我一人独自走来,不知源头,看不见始末,再见不到她,也看不到他轮回后的身影。他说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可我看不到,再也看不到。”面具人愀怆。
旋即悲愤,“是人皆说世上苦,可又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我的痛又有谁能懂!既然这天地如此冷漠无情,留着它还作甚,灭了它又何妨?”
“不是天地太无情,是你心中已无爱,陷得太深,执念太重。”叶家老祖叹惋。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本就不相同,心怎能相似。”面具人淡淡道。
“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懒得管你,不过我警告你,你这老小子可别打我外孙子的注意。”叶家老祖诈唬道。
“我不会对他出手,可若他最终不可胜我,我便不会再留他。”那声音淡淡道。
“好。”叶家老祖出奇的没有反对,反而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