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梳二人找了家面馆吃了面,接着又在街道上转了转,夕阳落山之时赶回了客栈。
一路虽同往常一样,但芷清能清楚感受到她内心的悲痛跟愤怒,回道客栈芷清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你若是心里难过你就说出来。”子梳疲坐在床边,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声音有些让人心疼:“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被打倒。”见芷清眼中盛满了担忧便朝她一笑:“放心,我可是本教第一魔女,谁又能奈我何?”芷清微愣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发愣是因为子梳鲜少说这些玩笑话,第一魔女是大漠人对她的畏称,她却是第一次这么说自己,感动却是因为她即便自己内心再不开心也不连累她们都跟着沮丧,哪怕说这些不搭边的玩笑话,对她来说已是很难得。
消停了两日,子梳让芷清出去打探消息,看有没有关于前几日事情的谈论。待午饭时间芷清回来时却给子梳带来一个消息:问鼎山庄少庄主陆煜儿得一怪疾,久访天下名医而不得治,陆庄主决定下个月在问鼎山庄召开问鼎之会请江湖各路好手前来聚会,若有人能识得此病并能将少庄主治好,便将稀世珍宝“海昙花”作为谢礼拱手相送。
子梳正在喝茶,听了此消息嘴角微挑,轻轻放下茶杯,笑道:“似乎是天助我也,正想知道这海昙花藏于何处,却不想人家都把宝贝抬上来等你拿了。”
芷清亦笑道:“没错,这样我们不仅能光明正大进入问鼎山庄,亦能光明正大取得海昙花。”想了想又皱眉道:“这问鼎山庄也太过狡诈,天下人皆知道他们得了海昙花,自是虎视眈眈,他倒好一句给少庄主治病就送海昙花,若是医好了病,就得到了海昙花,可是放着这么好的宝贝,天下好手又齐聚洛城,怕是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已不知不觉死了,说不定到最后海昙花仍是他们的囊中物,而江湖人却以为是被哪位高手抢去了。”
芷清能想到的,子梳自然也能想到,她的嘴角更是上扬:“他还当真以为这江湖只是他们陆家的了!”
问鼎之会之期马上将至,洛城越来越热闹,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江湖异士,俱是奔着问鼎之会而来。
洛城是个江湖信息城,但凡江湖中大小事,在这里都能有办法打听的到,这半个月二人也没闲着,该掌握的情况,该了解的人物二人都已知道了八九层,最后一点到了问鼎之会那天就云开日出了。
问鼎之会前夜二人早早的就休息了,子梳说是要养精蓄锐,估计这整个洛城就二人睡的最踏实。
问鼎之会那天二人早早的收拾好,子梳还特意挑了一身湖蓝色的广袖裙,衬得肌肤欺霜赛雪,连芷清看着镜中的人都不免看的呆了,口中半晌才道:“小姐这是要引得问鼎之会变成抢人大会吗?”子梳忍俊不禁,夺过芷清手中的梳子缓缓为自己梳头,黑发如瀑,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开口道:“要去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
出门前子梳依旧轻纱掩面,芷清有些不解,早起这么打扮了一下,现在又要遮住这份美丽。二人骑马来到问鼎山庄,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另有几名山庄弟子在记录各地来访人。见二人骑马而来便立刻来了两名弟子,其中一名牵过马,芷清开口道:“只需将它俩单独放在一个马棚里不用上栓。”那弟子闻言眼露不屑,但还是牵马下去了。
另一名弟子将二人领到登记处,芷清提笔写下一字:霜!写罢也不看众人脸色便随子梳进入庄内。
此时已近正午,今日天气又特别好,站在院中人又多便有些燥热,一些江湖中人也不顾及有女子在旁,公然脱了上衣露出黑壮的臂膀。
等了多时,只见庄内大堂前人群有些躁动,子梳二人远远的站在院角,找了个高处的位置站着,二人眼力皆上佳,远远的便看到从大厅走出一众人,当先一人走在正中身着墨色袍子,中间绑着一根黑色腰带,脚蹬绒靴,头发束起,显得精神抖擞,此人当是问鼎山庄庄主,名震天下的游龙掌陆鼎天了。
他走上前,看着院中众人,声如郎钟:“今日问鼎山庄召开问鼎之会,承蒙各位抬爱光临寒舍。”底下众人闻言亦是一番客套,接着转入正题。
陆鼎天面露难色道:“小儿不久前忽得一怪病,陆某访遍天下名医都不得治,而今陆某唯有召开问鼎之会求助于各位江湖前辈了。若是各位谁能解此怪病,陆某定如当日所言将‘海昙花’拱手相送,并赠送三千两白银聊表谢意!”此话一出果然引起一小波高潮,下面开始有人耐不住高声问道:“敢问令郎病症何如?”
陆鼎天道:“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醒来吃了早饭刚要去练功就忽然倒地不醒,然后浑身冒冷汗。”
“是不是中毒了?”此话一出有不少人附和。陆鼎天摇了摇头:“请来不少名医看诊,首先排除的就是中毒,陆某也用银针为我儿试毒,体内各大穴都不见银针变色,应当不是中毒。”
接着下面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每一种猜测刚出现,就被另外一人给否定,就这样讨论了大半个时辰,不想有些江湖莽夫竟大打出手,只因对方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不少看热闹的人也加入到打架的队伍当中,一时间问鼎之会变成了一个比武大会。庄内弟子见状都有些发懵,有的上去拉架却被打在一旁,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看向陆鼎天,陆鼎天见多说无意,一下子也加入到其中,只见他跻身其中,一双拳掌使得虎虎生风,不大会儿就将打斗的人群分开,他站在其中一声高吼:“住手!”顿时喧闹的大院就安静了下来,他这一声吼几乎用了近五成的功力,一些功夫底子较弱的人听了之后双耳甚至出现耳鸣。
陆鼎天站在人群中高声道:“各位是来为我儿看病,并不是在此打闹,若是各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陆某定当欢迎,若是为打斗而来,还请各位另寻佳处。”
众人见陆鼎天露这一手,都有些惧服,当下也不再打闹,隔了半晌有三人缓缓站出来,陆鼎天一看便抱拳道:“是昆仑的梁长老、逍遥的史堂主和毒蜘蛛孙青青姑娘!”
他刚说出最后一人的名字,众人双眼蓦地大睁,“这个蛇蝎女子也配来参加问鼎之会?”
那女子一身黑衣,闻言转身,朝着众人笑道:“这次问鼎之会人家陆庄主只说是请人来救命,又没明文规定非要名门正派才能来。”又一人上前道:“哼,我看你就是蛇蝎心肠只会害人怎能医人?”毒蜘蛛闻言就要出手,幸而陆鼎天眼明手快,拦住了欲开打的二人,他朝众人抱拳道:“此次江湖救急,陆某照顾不周,待会儿不论成败陆某都请诸位畅饮一番,就当是给诸位陪个不是。”
众人闻言又客气的说了一些话,毕竟这里是他陆鼎天的地盘,就算是他真的把魔教中人请来了,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陆鼎天见此就高声吩咐道:“阿笙,你吩咐厨房弄些好酒好菜给诸位接风洗尘,顺便把地窖里埋藏的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给大家解渴。”众人一听立马双眼泛光,当下也没人再去计较什么毒蜘蛛毒苍蝇了。
陆鼎天将他三人引进别院,穿过游廊来到陆煜儿的房间,房内一股药味,里面的床上正躺着的人必是陆煜儿,旁边偏房被帘幕隔了起来,里面显然有人,想是女眷家属。
三人走至窗前,依次把过脉象,然后都坐在一旁沉思,毒蜘蛛当先说话:“令公子确实不是中毒,不过,不知可否用毒把他毒醒?”
话音刚落就见侧房冲出一人,眉如柳叶,眼含秋波,翘鼻微挺,双唇如樱,倒是个绝色佳人,众人还未及说话就听她语带哭腔:“他既然没中毒你怎么能给他用毒呢,若是到时候医不好,不就更弄巧成拙!我不同意!”
陆鼎天轻喝道:“珂儿不许无理!”然后向众人表示歉意,毒蜘蛛也甚是傲慢,冷笑道:“陆大小姐既然如此懂行,那何必请我们来医治!”说着竟甩袖而去,就这么走了。陆珂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两颗豆大的泪珠紧接着滚落下来。陆鼎天心疼女儿又碍于外人在场只得让婢女扶她进偏房。
梁长老开口道:“听闻人间至宝天龙丹有治万病的神效…”他话未说完就被史堂主打断道:“那天龙丹只是江湖传说,还不知有没有,就算真的有现在又去哪里找,待找到了怕是公子早已坚持不住了。”
陆鼎天叹了口气,心里知道怕又是空欢喜一场,口中仍旧说道:“我们曾想用海昙花一试,只是这些宝贝用得好就是神药,用不好就是毒药,而且小儿现在身体很虚弱,经不起太强烈的药物。”
梁长老不死心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用针灸打通他的奇经八脉,然后再输以真气贯通少庄主体内…”
“不待你打通他的七经八脉,少庄主便会浑身抽搐而死。”众人闻言猛然回头,不知何时屋内多出一人,轻纱掩面,虽见不着其真实容颜,但见这幅风流姿态,竟是无人能及。紧接着又有一青衣女子走入室内。
陆鼎天内心有些惊诧,她们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竟毫无所知,外面的那些弟子难道一个都没看到?再看她二人皆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内心更是惊奇,屋内其他人震惊程度不亚于陆鼎天。
陆鼎天定了定心神上前问道:“姑娘此话何解?”他省去她们如何进入室内不说,只问她如何能救治陆煜儿。
来者正是子梳二人,她们一路跟随众人来到别院,直到方才听见梁长老所言方才现身。
子梳闻言上前道:“令公子不仅浑身冒汗,是不是也吃不进硬物,大小便失禁?”陆鼎天闻言大惊,连带着偏房内的众女眷都有冲出来的冲动。
陆鼎天赶紧上前一步抱拳恭敬的问道:“姑娘怎知…确实如姑娘所说,姑娘是不是有办法可以医好我儿?”子梳径自走到床前,伸手掀起陆煜儿的眼帘,又把了把他的脉搏,众人皆焦急万分的看着她,但见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办法不是没有。”
陆鼎天一听大喜,赶紧问道:“需要什么姑娘赶紧吩咐。”
子梳扶了扶衣袖,抬眼看着陆鼎天,不知为什么,陆鼎天只觉得她的眼神分外熟悉,可又似乎带着一丝愤怒,细看下又一片冰冷,毫无表情。良久子梳缓缓开口:“只需一桶热水,还有,我治病的时候,除了我的婢女,其他人一律在房外等候。”
岂料这时陆珂儿又从偏房内冲了出来,眼睛还有些红肿,她急道:“这怎么行,没人看着万一出个好歹…”子梳冷眼一扫,陆珂儿心里一慑,子梳瞥了她一眼,漠然道:“疑人不用,这点陆庄主不会不懂吧。”说完便欲离开。
陆鼎天见状呵斥了陆珂儿,继续抱拳赔礼:“是小女鲁莽得罪高人,高人所言我等定当做到。”言毕便请出梁长老同史堂主,又将陆珂儿等人喝令出去,一边又忙着叫人抬桶抬水。
那梁、史二人临走前不往多看了子梳几眼,子梳只作不见。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子梳对陆鼎天道:“还劳烦陆庄主将少庄主衣服除尽抬进这热水桶中。”说着背过身,陆鼎天依言照做。
待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子梳只一句:“庄主可以出去了。”陆鼎天一噎,但也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房间四面八方都是问鼎山庄的弟子,他同陆珂儿更是亲自在门外守候,芷清不禁嗤笑:“这些人真是虚伪,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却连个女子都不如,明明说相信,却还派人重重把手。“
子梳闻言也笑道:“毕竟是他的宝贝儿子,他怎能不介意。”芷清清楚的看到子梳说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那梁长老所言不假,此病最好的解药便是天龙丹,这东西世间当真有,只可惜早已跟子梳融为一体,想得到它无异于痴人说梦。
子说取出那把青绿色的匕首,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划破,接着就有血珠流出,他用碗接住血珠,后又兑了些水,上前掰开陆煜儿的嘴巴又点其鄂下穴位,将一碗血水全部灌了下去,又伸指给其解了穴,从袖中掏出雪白色瓷瓶,用小指勾起一点膏状药物往食指上一抹,顿时就不见了血痕。
芷清见一切都已弄好,便打开大门,将众人唤进来。陆鼎天念及陆煜儿尚未更衣便没让陆珂儿进内。
子梳吩咐让陆煜儿继续留在热水桶中,待水冷却后再将他放回床上,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陆鼎天眼光闪烁,上前道:“还请姑娘在庄内暂留几日,陆某担心我儿再度复发,恐那时陆某找不到姑娘的踪迹。”
子梳一声冷笑:“陆庄主是怕令公子醒不来是真吧!”一句话说的陆鼎天面带赧色,陆珂儿怒道:“你这女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爹好言相留,你却如此蛮横不讲理。”
子梳又是一声冷笑:“你如此大声说话,又是有家教之人?”
“你!”陆珂儿被噎住,见子梳又是瞥了她一眼不免心下更是气恼,陆鼎天见此又呵斥了她,气的她捂着脸跑开了,苏笙见状立刻追了过去。
陆鼎天尴尬着道:“小女被我们惯坏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说着转头唤过身旁一个身着草绿色长衫,头发盘起的男子道:“阿岸,你带二位姑娘去客房,另外吩咐厨房多做些食物给二位送去,万不可怠慢了!”柳岸上前恭敬领命,躬身请子梳二人随同。
待二人吃完饭,已是一个时辰后,下人刚来收拾好碗筷,就听走廊上有急促的奔跑声,却是那个柳岸,虽然着急面上却很是镇定道:“姑娘,我们少庄主醒了,庄主请二位随弟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