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宝宝见二女端着酒瓶就上去了,便也要跟着去,幸好芷清芷澜见状立刻将他拽了回来。
“为什么挑在房顶?难道是有什么愉快的回忆?”听雨斜倚在房顶上,一脸调笑的看着子梳,子梳也不拘谨,笑道:“算是美好的回忆吧。”
听雨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躺在房顶之上,看着天空感慨道:“还是江南好,就连夜空都不知比大漠美丽多少倍。我在大漠的每一晚都会站在窗前看月亮,特别怀念江南的夜空。”
“你可以跟云陌说,他不会强迫你的。”子梳也轻轻躺在一旁,一起看着夜空。听雨笑道:“是我主动请缨要去大漠的。”子梳微微侧目:“这是为什么?”
听雨也转过头,道:“因为我想帮他快点找到你。”说着又继续看向夜空道:“你刚来魔教后不久,我就知道你是公子要找的人。”
“为什么?”子梳忽然觉得自己除了为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雨又是一笑:“因为你实在太优秀了,公子告诉过我,只要见过你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我当时还不相信,毕竟当年公子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五岁。”说着她起身灌了一口酒,又道:“公子还说,你天赋异禀,生来便通晓万物语言,可召唤百兽,所以,自你收服鹰群的那时起,我便知道公子要找的人是你。”子梳也坐起身子,端着酒壶喝了一大口。听雨继续说道:“其实我当时很犹豫。”
子梳又灌了一口酒,问道:“犹豫什么?”
“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你的消息告诉公子,可是,我最终还是告诉他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他也会亲自找到你。”说着又是一口闷酒下肚,“公子真傻,他找到你,却不能和你相认,每次都会通过地道溜进魔教,远远的看你几眼,或者是在你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混在人群里,看着你,在背后悄悄为你打点一切。”
子梳双手抱膝,头轻轻倚在双臂上,道:“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当他第一时间得知你的消息之时,恨不得立刻将你接出魔教,不巧的是就在那个时候乐活宫的上一任宫主被人打成重伤,那时乐活宫正处于内忧外患之时,公子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定了乱况,本来公子还想着把你接回来,不曾想没过多久,老宫主便仙去了,公子便接任了乐活宫宫主之位,他上任之初,外敌多有来犯,彼时你尚且年幼,公子觉得只要你的身份不暴露,把你留在魔教比留在当时的乐活宫要安全的多,所以,一拖就是这么些年,直到你上次任务离开大漠。”不知不觉,一壶酒都已经喝了一半,听雨觉得双颊微微发烫,却不觉得有醉意,笑道:“天下好男儿少之又少,公子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你喝醉了。”子梳道。
听雨侧过脸,有些俏皮道:“我哪有醉了,我还有好多话没说。你知道吗,我有多羡慕你,你我同是孤儿,可你至少知道你的爹娘是谁,可我呢,我连我爹娘的样子都没见过,更别提他们姓什么,叫什么,每逢清明,我连给谁上香、冲着哪个方向都一无所知。打我记事以来,我就是个乞丐,四岁那年,是公子把我捡来的。从那时起,我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公子一人。”
“公子不想让你犯险,便想自己去找无上老人报仇,可是那老狐狸何其狡诈,一直闭关修炼,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在哪,公子没法,只能从他女儿沈印心那里下手,等到他的外孙女大婚的时候,他还能不露面吗?”
“唉,可惜,本来一切都计划好的,却被你中途打断了。公子为了你放弃了筹划多年的计划。”
“你怎么就不懂他呢?你怎么就不懂呢?”
听雨说着说着就醉倒在子梳怀中,子梳抱着她,一行清泪滑落,“我何尝不想,我只是不想拖累他。”子梳拿起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最后醉倒之时,迷迷糊糊看到背着月色云陌朝自己走过来,她忽然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感觉到自己手上似乎真的传来温热的触感,子梳赶紧把脸贴了上去,忽然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好害怕,你在哪,云哥哥。”
花园里繁花似锦,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花丛中来回穿梭,手中还拿着一方帕子,原来是在追赶蝴蝶,幼小的身影都要跟花丛融为一体。
小女孩追了半天没有追上,有些懊恼,朝着一旁旁坐在地的小男孩喊道:“云哥哥,你快过来,帮我抓住它呀。”
小男孩手中拿着画笔,地上铺着白色的宣纸,抬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继又低下头道:“我马上就画好了,你坚持一下就好。”
小女孩见小男孩没有盯着自己,偷偷拿出袖中的竹制短笛,正要放在嘴边吹的时候,忽听小男孩道:“你不能耍赖,得自己抓。”
小女孩生气的嘟起嘴巴,但又扭不过小男孩,便只能继续追着蝴蝶,谁叫他跟自己说,如果能抓到一只蝴蝶,就给自己一个惊喜。
小女孩抓的满脸是汗,终于有一只蝴蝶飞的累了,停在她的肩头,小女孩一动也不敢动,又不敢大声喊叫,怕惊走了蝴蝶,只一个劲的朝着小男孩挤眉弄眼,奈何小男孩一心画着自己的画,一眼都没有看她,就在小女孩快要眼睛抽筋的时候,小男孩道:“大功告成,好了,你可以过来拿礼物了。”小女孩一听大喜,连蹦带跳的跑到小男孩跟前,见他把画好的画整整齐齐的叠起来,然后收进怀中,不免好奇道:“云哥哥,你画了什么,给我看看。”
小男孩故作老成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怕小女孩继续追问,他变戏法似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根玉制短笛,笛身呈乳白色,几近透明,笛尾系着一个琉璃结,蓝色的丝线紧紧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尾端还系着一个天蓝色的穗子。小女孩一见之下大喜,眉眼之间都是止不住的欢乐,“这是送给我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牵起她的小手,把笛子放在她的手中,笑道:“试一下。”
小女孩高兴的立刻吹奏起来,笛声悠扬,连带着花丛里的蝴蝶都纷纷盘旋围绕。
画面忽然一转,小女孩不再是方才的欢笑模样,满脸泪痕,口中不停呼唤着“娘亲”。而她面前躺着的女子早已没了鼻息,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娘!”子梳忽然惊醒,摸了摸脸蛋,全是泪水,好久没有再做这个梦了,这么多年,这个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怎么也忘不了。
“饿了吗?”云陌不知何时出现坐在床头,子梳竟然毫无知晓,脸上还挂着泪珠,眼中一片氤氲,连云陌的样子都看的不清楚,子梳看向窗外,天还没亮,有些难受道:“原来还是梦。”
突然被面前之人拥入怀中,他声音略带沙哑,低低道:“不是梦,我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子梳愣了半晌,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从云陌怀中抬起头,有些痴迷的看着他,今晚,他没有带面具,眉梢眼角都清清楚楚,子梳轻轻抬起手,描绘着他的眉形,再到眼睛、再到鼻子、再到嘴巴,云陌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道:“是我。”
子梳忽然皱了皱眉头,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云陌抱的更紧,语气也更加着急,“是我不好,我该早点去接你,不管刀山火海,我都应该把你带在身边,是我不好,你原谅我。”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摆在子梳眼前,子梳接过,缓缓打开是个手帕,娟白的手帕上,有对彩蝶飞舞,只是刺绣之人女红不是很好,蝴蝶绣的有些歪歪扭扭,同样歪歪扭扭的还有一旁的两行小字:
“子待落花梳流年,云逐流水陌浮生。“
子梳忽然泪如雨下,那年秋,她初见云陌之时,他曾问她叫什么,她说:“‘子待落花梳流年’,你呢?”
“‘云逐流水陌浮生’”
这十数年的泪水似乎都要在这一夜流干流尽流个痛快,云陌紧紧的抱着她,胸口起伏跌宕,他声音哽咽:“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
子梳最后是在云陌怀中哭着哭睡着的,再醒来之时已是正午,子梳后来才知道,醉酒那晚她已经睡了一天,初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
云陌仍在她房中,见她醒来便唤人给她准备洗漱水,进来的是芷澜同弄月,二女一进来脸色就有些不正常,子梳见云陌时不时在揉着胳膊,就问道:“你的肩膀怎么了?”此话一出,二女顿时笑出声,见子梳面色不解,芷澜道:“小姐睡着之时丝毫不肯离开云公子,云公子没办法就一直抱着你睡了一晚上,他那胳膊是你枕成这样子的。”言毕连云陌自己都笑了起来,怕子梳羞恼便忍着没笑出来。子梳双颊绯红,一头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二女拉扯了许久,直到云陌出了房间,才肯从被子里露出头,这倒叫芷澜弄月笑个不停。
众人吃过了午饭,子梳问云陌:“那日听雨同我一同喝酒,怎么醒来不见她。”云陌道:“她老早就醒了,现在出去办事了。”
“哦。”子梳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前院传来呼喊声,听那夸张的声音就知道是潘宝宝,子梳有些无奈。
潘宝宝兴奋的跑到子梳云陌二人前道:“你们知道谁来了吗?”还没等他回答,就听前院又有人大声唤道:“小莫,是你住在这里吗?”
子梳微微汗颜,抬头看向云陌,但见他眉头微挑,潘宝宝在他二人脸上瞄来瞄去,最终偷笑道:“我跟他一个黑一个白,不宜相见,你们既然认识,你们去接待就好,我先撤。”话刚说完,人就一溜烟不见了,跟来时一样速度。
二人走到前厅,但见院内之人一身黑衣站在太阳之下,面色庄严,除了司城燕绝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