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陌揽着子梳,一人二马奔驰在月夜中。
马儿奔到落霞客栈后院口停下,云陌二人下了马,马儿便自行离开。子梳跟着云陌上了房顶,只见房顶上居然摆着两壶酒跟一些点心。
云陌上前坐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子梳坐下来,笑道:“魔教霜圣女架子太大,两次相邀皆被冷冷拒绝,这次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子梳做到一旁,一手拿起面前酒壶,拔掉酒塞仰头喝了一大口,口中赞道:“五十年的竹叶青,不错。”云陌有些讶然,问道:“你经常喝酒?”
子梳道:“还好,生病的时候喝一点,痛苦会快一点。”云陌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岔开话题道:“光喝酒不吃东西,很快就会醉的。”
“没关系,趁我醉倒之前,你不妨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跟踪我,还有你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是了解?”
云陌也拿过酒壶大口的喝了起来,他笑道:“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子梳闻言挑眉,从云陌的角度看上去甚是顽皮,不禁看的痴了。子梳又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她也笑道:“没关系,我从来也不依靠别人,我想知道的,我自己自然会慢慢查出来。不过,”她说着转向云陌:“我倒是很好奇,堂堂乐活宫宫主为何对我这个魔教魔女如此好奇?”
“子梳,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想知道的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请你相信我。”他忽然说的很认真,倒教子梳有些发愣,甚至忘了他称呼自己“子梳”。
“那好,你先把你脸色的面具摘了给我看看,如何?”子梳说着就要去摘他面具,云陌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现在也不是时候。”
子梳闻言笑了:“看来你还真是个大谜团,那到底什么是时候呢?”不等云陌回答她又自顾自答道:“等到时候你自然就会说了,是不是?”
说着也不再问,只一个劲的跟云陌喝酒。
醉倒前,她觉得云陌有句话说得对。
“光喝酒不吃东西,很快就会醉的。”
然后子梳就真的醉倒了,六年来,第一次踏踏实实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马车里。
子梳一醒就赶紧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无异常,这时才看见云陌侧躺着身子,用手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她看向自己,云陌笑道:“怎么样,睡的还好?”
子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这是去哪儿?”
“去柒州!”
“去那里做什么?”
“仓北飞鹰此刻正在那里!”
子梳闻言一下子清醒,盯着云陌看了半晌,却一句话没问出来。
云陌从小榻下抽出一个夹层,从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还带着热气,居然是热腾腾的油饼,他细心的将油纸分开把饼递给子梳,子梳只看不接,云陌又朝她面前递了递,像哄孩子一样:“快点吃吧,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鬼使神差的,子梳居然接过了油饼,细嚼慢咽吃了起来,云陌在旁给她倒好水递给她,还说道:“慢点,别噎着了。”那语气,就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门外驾车的男子,右手一个哆嗦,手上的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马尔顿时加速奔跑,子梳一个不稳往后仰去,云陌伸臂拦住,口中低沉训道:“你要是连个马车都驾不好,回去接着练十年再出来!”
“公子,小的知错了。”门外的暗风偷偷擦了把汗,早就听闻洛城的落霞客栈住着位身份颇重的姑娘,公子特别在乎,日前公子更是亲手把她抱进马车,一路上体贴备至,让他们这帮下人惊诧万分。
日落之前,马车已赶到柒州云陌别院,众人早早的在大门口等候,云陌同子梳直接进了院落,子梳的雪驹也被妥善安置在马棚。来到后院,这一次子梳的房间却是在云陌的隔壁。
云陌亲自端了饭食来到子梳房内与子梳共餐,子梳也是毫不客气,见只有二人在场便除了面纱开始吃饭。
这几天下来她是真的有些饿了,偏生云陌带啦的食物又特别好吃,不禁吃的有点多。
云陌随便扒拉了两口,便停下筷子将子梳看着。
子梳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吃饭在看什么?”云陌闷笑了一声道:“秀色可餐啊。”
“登徒子。”子梳不理他继续吃着饭。待吃完之后,云陌叫人来收拾好碗筷。
一个婢女来到房内收拾东西,走到子梳身边的时候一抬头,只听碗筷落地声,竟是手中的碗端不住,掉在地上摔碎了。
原来子梳吃了饭就没有带面纱,婢女抬头看到不禁蒙了,云陌见此双眸骤冷,声音冰寒至极:“自己下去领三十鞭!”婢女“咕咚”一声跪下,声音微颤:“多谢公子不杀之恩。”赶紧收拾好下去了。
云陌透出危险的眼神将子梳看着,子梳仿若未见,只听云陌道:“你这张脸还真是祸国殃民啊。”子梳一噎,继而笑道:“那总比人见人怕的好吧。”云陌是笑道:“你还是出门戴着面纱的好。”
岂料子梳摇了摇头:“戴的久了有点闷,还是透透气的好。”这次唤作云陌一噎,子梳在旁心态极好。
云陌出了房间,便叫人给子梳送来热水沐浴,子梳心里有些微感动,感动于他的细心,但只一瞬,又恢复了原样。
子梳的房间似乎是云陌专程为她布置的,天蓝色的床幔、天蓝色的帘幕,入眼之色皆为天蓝,就连屏风都是蓝天白云图案,子梳躺在浴桶内,仰面看着房顶,这感觉仿佛回到了雪山的日子,那时候师父经常用药酒给她沐浴,而且常常在院子里隔开一个露天的小浴桶,抬头就能看到白茫茫的天空。
正洗着忽然感觉房顶传来异样,双眼一寒,冷声道:“上面这位姑娘,趴着看岂不是很累,不如下来面对面看个痛快。”感受到来人身体快速移动到窗前,子梳从浴桶中抬手,中指一弹,指尖水珠立刻变成暗器朝窗外打去。来人破窗而入,子梳眼前立时站着一位身着桃红夹袄的绝色女子,腰若无骨,形态甚是娇媚,相对于陆珂儿的“柔”,她当得起一个“艳”字。
她站在子梳面前来回踱步,眉梢高挑,美目微眯,嘴角轻轻抿住,显然是有些震惊的,她细细的将子梳打量,子梳也不介意,依旧旁若无人的洗着澡,只听来人冷笑道:“怪不得公子如此待你,还真是个妖精!”她声音本动听却因里面的丝丝怒气而变得有些刺耳,子梳笑道:“说我是妖精,有点不够吧,怎么着我也是个魔呀。”女子一噎,继续笑道:“管你是妖是魔,我今日都要将你打出原型!”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说完子梳率先发难,以水为兵器,不停发动内力朝女子打了过去,那女子连连躲避,趁着子梳攻击的空隙双指一弯,只见一根极细的银丝瞬间打了过来,正中浴桶,“哗”的一声,浴桶破裂,里面的水全部洒出,子梳纵身越向身旁的帘幕,一声撕扯,帘幕从中撕开,子梳飞旋着身体用帘幕将其裹住,赤脚落在满是水的地面,面上微恼:“你是云陌的人,我不想伤你不代表不敢伤你。”女子闻言娇笑道:“那就放马过来。”说着双手银丝齐出,步履生花朝子梳打来,子梳空手接住她飞来的银丝,眼中寒意大增:“这‘轻罗曼舞’是谁教你的?”女子一愣,眼神闪烁道:“干你屁事!”说着继续使着这套轻罗曼舞朝子梳袭来,子梳也不用全力,待将她全部路数都看清之后,骤然发难,口中冰冷有声:“东施效颦,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轻罗曼舞’!”瞬间只见她双手变幻莫测,脚步亦漂浮难辨,如同缓缓起舞的仙子变换不同的舞姿朝这桃衣女子打来,女子眼中惊骇不减,勉强与子梳拆了三十来招已然落败,子梳一个重击,女子狠狠撞到在屏风上,琉璃屏风登时碎了一地,女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子梳见此仍不收手,运起内力朝女子继续打过去,忽然一阵厉风,冲开门窗朝子梳方位袭来,子梳立时收手,转身躲过,对方并非真要打她,只是想救那桃衣女子一命。
子梳回身一看,顿时怒不可止,双手毫不留情朝来人招呼过去,此人正是闻讯急忙赶来的云陌。
云陌见状已知大概情形,当下边躲闪边解释道:“子梳,你莫同她一般见识。”
子梳丝毫不领情,继续对着云陌下狠手,与上次在密室中不同,那次子梳虽是攻击却没有用全力,而此刻,连子梳都说不清到底在为什么愤怒,手中力道越打越增,云陌不敢贸然出手怕伤了她,这么个打法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些支撑不住,眼见着子梳一掌劈来,云陌索性不再躲闪,立在原地不动。
“主子!”桃衣女子惊呼。
子梳掌力微斜,云陌身后一人高的花瓶应声而碎。云陌趁机点住子梳,但见子梳浑身只裹着帘幕,玉腿双臂全然裸露在外,大怒之下立刻脱了外袍将子梳紧紧包住,连脸都遮住了,打横将她抱起朝门外走去,门外立着一名下属同昨日驾车的暗风,两人俱是满眼震惊,见云陌刀子般的目光冰冷扫过,二人立刻低下头,心内齐道:“这下完了。”
虽隔着面具,亦能感受到他冰冷到吓人的怒意,他冷冷开口道:“三天不准吃饭!”二人心里痛呼冤枉,口中却道:“多谢公子!”相对于杀头,三天不吃饭已经是极好的了。
云陌径自将子梳抱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然后将子梳轻轻的放在床上,掀开她脸上的衣袍,眼神闪烁:“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子梳一声冷笑:“本来就是个江湖女子,被人看了又能怎样?”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云陌顿时有些激动,转而又平复下来。
子梳冷笑道:“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云陌见她如此态度竟有些心痛,似有话要说,呆看了子梳良久,忽然解开子梳穴道,转身离去,走到门前时似有似无说了句:“你终是把我忘了。”说完便带上房门出去了。
声音虽小,子梳却听的明白,骤然间脏腑发痛,渐渐有止不住的寒意上涌,心下不禁颇惊,尚未冬至,为何有发病症状。
运气为自己治疗,半盏茶的功夫稍见好转,门外传来敲门声,清脆的女子声音跟着传了进来:“姑娘,公子让我给您拿些衣服。”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