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一点点暗了下来,西坠的太阳像位耄耋老人,颤微微走向山的那一边,将主宰世界的权利转让给了黑夜。
此刻的时间,大约在晚上七点钟左右,我们趁着西方还有一缕残阳,背对着落日余晖开始登顶。
由于光线问题,这时爬起山路,相较之前愈发艰难了一些,不过,这对我们而言,还算不得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天彻底暗了下来,四下里,一片昏暗寂静。我们这时已经临近山顶,在看到山洞绳梯的位置后,远远停下。
这座山,虽然崎岖,山顶却还算平坦的,只有一些偶尔突兀出来的巨石,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
我们猫在一块岩石后面,我半蹲在岩石下,露出一颗脑袋,双眼不停向绳梯位置扫视,虽然四下漆黑,但是如果山顶有任何异常,还是能够看出大致轮廓,如果有人走动,可以看到一个迷糊的黑色移动物。
看了一会儿,我发现山顶这时除了我们,似乎根本再没有其他人,并且,依照常理来说,夜晚山上温度低,如果真有人的话,他们一定会点上篝火,取暖照亮,这时山顶别说篝火,连一点说话走路的声音都没有。
我心里登时暗想,难道,那老婆子又唬我?转念一想,很有可能,之前不是没被她涮过。想到这儿,我暗自咬牙,早知道这样,我们下午就该登顶,何必等到现在。
我转过头,对身后圆分和圆济低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等会儿看的我手势,让你们过去你们再过去。”
说完刚要起身,被圆济一把拉住,他本想替我过去,说他当年做特种兵时,经常在山地搞侦查,这方面比我专业。我对他一笑说,你手不方便,就别冒险了,再说,山顶没有啥好地方给你隐蔽,你这么大个儿头,容易暴露。
圆济听我这么说,只好点头作罢。
我从岩石后面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傻不拉几往绳梯那边去,而是围着绳梯附近绕了一圈,虽然山顶看似没人,但不排除没有暗哨的可能。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尽量让自己走在岩石后面,或者灌木茂盛的地方,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观察,感觉自己这时的业务水准,应该不比军队里那些侦察兵差。
山顶的风很大,吹的人周身发寒,我尽量扯住衣服边角,不让它们发出与周围环境不协调的声音。四下里此时除了野草被风吹的瑟瑟作响声外,几乎声息皆无,甚至连昆虫或者夜鸟的叫声都没有,静的,都让人心里发毛。
还好我知道身后有两个师弟在那里等着我,要不然就我一个人在这么个漆黑的山顶上,心里一定会发毛的。
闲话少叙。当我围着绳梯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山顶似乎真的没人,而后又大胆地把四周转了转,确定没人之后,开始把身子一点点向绳梯处接近。
虽然距离绳梯,只有二十几米,但我每一步走的都格外小心。
就在我距离绳梯已经不足五米时,脚下突然踩住个软乎乎的东西,相对那些山石来说,那玩意是软了不少。由于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着实看不清楚到底踩了个啥,心里又好奇又疑惑,因为从触感来说,绝不是山上应该有的东西。
于是我蹲下身子,把手摸向脚下那玩意儿。
就在我手指尖刚触碰到那玩意儿,心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好的讯号,那东西软绵绵粘乎乎的,感觉好像是肉,不过,说是肉吧,肉里好像还带着硬邦邦的骨头茬儿。
这会是什么呢?
我忙把脚抬起来,蹲地上用手把那玩意捡了起来。
放眼前一看,我差点没叫出来,手一哆嗦,把那玩意又跌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心脏遽然加快,冷汗从后脊梁骨冒了出来!
这时虽然黑,但我刚才却看的分明,那是一条带着小半截手臂的人手!
我迅速站起身,放眼向四下扫了一遍,见周围没啥异状,把包袱里的手电筒掏了出来,打开手电朝那玩意一照,我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条手臂,血淋淋的,地面上还有大量鲜血和少量带血的碎骨,看样子,这胳膊是被啥巨大力量拧断的,甚至连骨头也一起拧碎了。
看着这条血淋淋的断臂,我呼吸沉重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想起了圆分他们,忙把手电朝他们藏身的地方晃了晃,示意他们过来。
两人看到我的讯号,很快跑了过来。
等他们来到近前,看到地上那条断臂后,圆济没什么,圆分却吓的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他哆哆嗦嗦问我:“大、大师兄,这、这是谁的手臂?”
我把脸色恢复正常,不能在两个师弟面前露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你问我,我又问谁去,不过我敢肯定这条胳膊是被大力拧断的,有这种力量的,可能不是人类……”
圆分一听,脸色愈发难看:“不是人?那,那会是啥?”
圆济接嘴问我:“大师兄,会不会是古墓里那头女尸煞?”
我点了点头:“有这可能。”
我话音刚落,圆分再次问道“啥?啥古墓?啥女尸煞?大师兄,你们在说啥?咱、咱来这山上,到底……到底是干啥来了?”
我见都到山顶了,也没必要再对圆分隐瞒,便给他解释说:“我和圆济师弟曾被人带来过这里,我现在怀疑本木师叔他们可能也在这里。”
“这里到底啥地方?”
“这里是座唐代古墓,里面有一对守墓尸煞,一男一女,男的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女的。”
“那女尸煞是不是很厉害,会不会把咱的胳膊也拧断?”
我对圆分微微一笑:“这个你可以放心,因为你师兄我这次有备而来,如果真的遇上尸煞,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它。”说着,我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眼下圆分这种状态,对我来说就是个累赘,不如让他在山上等着,这样在古墓遇上尸煞后也不必分心照顾他。于是,我接着对圆分又说:“要不这样,你留在山顶给我们望风,我和圆济到下面去。”
圆分闻听立刻摇头:“不行啊大师兄,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胆小,从小就怕血,一见血头就晕。”
我对他说:“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再说这么黑你能看到地上的血吗?”
“可是这里有条胳膊……”
我一笑,强忍着内心不适,弯腰把断臂从地上捡起来,呼一下,扔到了山下,然后转头对他说:“不过一条胳膊,你就当是条猪腿就行了。”
转而,我用手电向四周照了照,发现山顶有一条醒目的血迹带,一直延伸到山下。
我皱了皱眉,再次对圆分说:“这里肯定出事了,而且挺严重,或许下面会更危险……我真的不想你们冒险,要不这样,你和圆济一起留下,我到下面看看。”
我话音还没落,立刻遭到两人拒绝,圆济说,“不能让师兄一个人冒险,要去就一起去。”圆分是说,“方丈交代过,要我跟着你好好学,你到哪儿,我跟你学到哪儿,跟着大师兄,我心里踏实。”
我一听,很无奈,只好叮嘱他们一切小心。
带着他们来到绳梯位置,我用手电照了照,还好,绳梯还在,只是上面也有血渍。
圆济几步走过去,蹲下看了看,扭头对我说:“大师兄,下面真的很危险。”
我问:“你怎么知道?”
圆济一指绳梯上的血迹说:“这些血迹上有鞋印,说明爬绳梯的人,在下面受了伤,爬绳梯时,血流在了绳梯上,脚又踩在上面,如果受伤的人是从上往下爬,血上面是不会留下鞋印的。”
我一听,暗自点头,圆济这话说的还真有些道理,真不亏特种兵出身,同时,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他之前在山洞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本以为他那是“敬小慎微”,原来是接受过专业训练。
随后,我轻轻扫了他们两个一眼,说:“既然有危险,你们还愿不愿下去呢?”
圆分扯起脸上的肌肉,勉强给我露出个难看的笑脸:“没啥好说的……师兄,去、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看他那样子,估计口是心非,心里打退堂鼓的几率大些。
圆济则说:“大师兄,我看咱们没必要再下去冒险,既然有人爬上来,说明洞里已经出事,再说,这条断臂在山顶,说明那女尸煞可能也随着来到了山顶,如果本木师叔他们在这里,只怕……”圆济没再说下去,把双手合十,一脸庄严,又念上了经。
听圆济这么说,我点了点头,没在乎他是不是在念经,语气叹息着说:“你的想法,我也想过,下面没人的人可能性大,也或者,我们来晚了,不过,我就是有点不死心,我觉得我们还是下去一趟比较稳妥,就算本木师叔他们真的出事了,我们可以把他们的尸首带回庙里去。”
圆济听我这么说,嘴里虽然还在念经,却悲痛地点了点头。
圆分这时,似乎早就没了主心骨,看样子,我们去哪儿,他就跟我们往哪儿去,看他那么大块头,却表现的这么窝囊,我心里不免一阵叹气。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也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试想,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摆在你面前,你会啥感觉,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恐怖山峰之上。
他不能和我跟圆济比,圆济玩过枪,杀过人,对这方面免疫力极强。而我,从小就被爷爷训练着,虽然没动手杀过人,但是我杀过畜仙幻化成的人妖,那跟杀活人无异,而且比杀活人困难的多、也残忍的多。当然了,我杀的那些,都是十恶不赦、祸害了多少条人命的作孽畜仙。
三人最后一商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是由我打头,圆济居中,圆分殿后,三人依次顺着绳梯,下到了古墓入口。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古墓里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是本木他们的尸体,还是那头恐怖的女尸煞,还是,可以让人一夜暴富的古墓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