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伪造古画的第一步,是选材;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毛笔今古通用,倒无需王天石花费时间,墨迹可以在后期加工,只需要选用上等墨就可以,最主要的,是纸张。
在国人的心里,古人作画大都采用宣纸,这不假,至唐宋以来,古人大都采用宣纸作画,但是到了明清时期,造纸工艺空前发达,宣纸延生出了很多种类,其中明四家最常用的是一种薄宣纸,这种纸张薄如蝉翼,却不透墨,缺点是,不易保存,易损坏,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明四家的作品都残损的原因。
有了姈鱼娇自告奋勇的加入,王天石倒少了不少的麻烦,比如这薄宣纸,这笔墨砚台,这做旧需要的烤箱以及一些化学原料,而造假的地点,则选在了校园外姈鱼娇的家里。
姈鱼娇的家位于上南区的天河小区,是一个两居室的公寓,因为父母都不在身边,平常姈鱼娇都住的学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周一下午下课后,王天石在校门口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就赶到了姈鱼娇的家里,公寓布置的很简洁,吊兰,镂栏与蓝色的窗帘,尽显格调与温馨。
其时,为了帮王天石买齐材料,姈鱼娇也是奔波了一下午,刚刚到家。
“要咖啡么?”开门把一身牛仔T恤的王天石迎进来后,姈鱼娇走到咖啡机旁问道。
“你没看出来么,我是喝墨水长大的。”王天石向着一身碎花长裙的姈鱼娇摇头致谢后,把手中的花插进窗台的花瓶里。
这话姈鱼娇还真信,如果王天石不是从小就接触国画,昨夜是画不出那种近乎超越大师级作品的。
“我来准备晚饭,吃饭后开始吧?”姈鱼娇说着就欲进厨房。
“还有晚饭?”正在查看茶几上那一堆材料的王天石抬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是不是可以来一杯红酒,然后….”王天石说着向卧室撇了撇嘴。
眼看着姈鱼娇已经握起了拳头就要打过来,王天石赶紧摇手道:“开玩笑,老师您别动气,我不饿,您随意就好。”
姈鱼娇暗恨不已,这是姈鱼娇第一次带男生回家,直到此刻,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哪根筋出问题了,尽然把一个刚刚被小女生抛弃的王天石带回了家。
是的,是欣赏,如果是一开始是欣赏王天石的画的话,那么这两天接触下来,她逐渐欣赏其貌不扬的王天石这个人。
王天石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在她面前一举一动尽显成熟男人的风范,虽然有时会言语挑逗,但距离把握的相当好,总是自己先示弱,不让她难堪。
王天石不吃饭,姈鱼娇也没什么食欲,她拿了个水果,边吃边看王天石忙碌起来。
如果说臆临作画,是伪造古画最重要的部分,那么做旧就是伪造古画最关键的部分,毕竟,一张画卷在民间甚至地下藏匿了几百甚至千年,画的颜色以及品质,跟刚做的画,是有着显著的区别。
王天石先拿出茶几上的淡钾与氰酸,各自倒出少许,用水开始稀释,淡钾是为了增强墨迹的硬度,而氰酸是为了让墨迹开裂,这些,王天石都是从吸血鬼的传承中知道的,但是比例是个问题,王天石脑子里装的,是做旧油画的比例,理论上说,做旧国画,这些化学原料要用的更轻一些。
当王天石调配完毕后,拿起两个杯子走进书房,把水倒进砚台,姈鱼娇则主动帮王天石研起磨来,就在姈鱼娇睁大了眼睛,准备亲眼目睹王天石的《杏花少年图》的创作过程时,王天石却拿起姈鱼娇几乎跑遍了整个文具市场,才买到的薄宣纸,用手指弹了弹,回头向着姈鱼娇一笑,“不错。”
王天石拿起毛笔蘸满墨,随意在宣纸上横了两笔,第二张如是,然后拿起两张画着“二”的宣纸,走进了厨房,打开了烤箱,第一张王天石烤糊了,差点烤燃了,第二张靠的刚刚好,宣纸发黄,但是墨迹却有问题,因为过硬而没有开裂。
做旧不是一道简单的工艺,化学原料的比例,需要与宣纸炙烤的时间相结合,这样才能做出完美的仿造品,而吸血鬼,是完美主义坚定不移的追求者。
这就需要反复的实验,还好,姈鱼娇买的材料足够多,而慢慢长夜,则有得是时间。
王天石边忙边跟姈鱼娇闲聊,由于二人在国画上都有很高的造诣,讨论起国画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时间过得飞快,到晚上九点时,王天石才找出了一个满意的比例。
接下来自然是作画,依旧是昨晚做过的《杏花少年图》,王天石笔到韵生,笔停意起,看得浸淫国画二十年的姈鱼娇,眼中异彩连连,赞赏与惊叹不时浮现于脸上。
最后王天石与姈鱼娇商量着编了一首应景的题记写了上去,又从电脑上扫描下沈周的印章直接印在画卷上,当王天石把画卷放进烤箱中后,王天石与姈鱼娇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期待着。
时间在这一刻格外漫长,随着“叮”的一声时间到,王天石反而不紧张了,伸手示意姈鱼娇取出画卷。
“完美…”看着手中温热的《杏花少年图》,姈鱼娇足足看了五分钟,纸张软而黄,墨迹硬而裂,正是古画该有的材质,而笔迹随意而紧凑,韵味古朴而意清新,正是沈周《卧游册》的风格所在。
当然,并不是说这张伪造品,就真的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现在有种高端仪器,可以分辨出一切仿冒的国画,只是这种高端仪器,一般都是定制的,庞大沉重不便携带,价格高昂不说,也只有大型拍卖场里才有。
而姈鱼娇手中的这张画,她有理由相信,能够骗过绝大部分专业鉴定师的眼睛。
“你真是个天才!”姈鱼娇由衷的感叹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画功是自己练的,做旧的方法,当然是在网上查的,当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少不了老师您的功劳。”王天石小心的收起花卷,将它放进画筒里,然后看向了陪了他半夜的导师。
“你就这么走了?”姈鱼娇突然不知道说了,却偏偏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
“难不成您打算让我留下来?”王天石玩味道。
王天石不正经起来,姈鱼娇反而放松了,“我是说,你不打算付我酬劳吗?”连云娇像个讨糖吃的小女孩一样,伸出了手。
王天石转身,出门时说道:“我欠您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