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整洁的厨房的大条案上放着洗好切好的蔬菜,成段的新鲜海鱼,大碗的葱蒜,干辣椒,整只的鸡依然飘着香气,裴氏早卤好了温在锅里。
小裴端着小下巴打量了一下,端着架子清了清嗓子,“小二你去搬些柴火,小三生火,黛玉去收拾饭桌,严泓负责端菜。”
刨除裴小二和裴小三,他二人均是对小裴言听计从的人。
黛玉和严泓如此听话却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不懂的事自然不随便发言,小裴是做饭的行家听他吩咐是应该的,这边是林海的教导了。
裴顾氏在门口看了看,放了心,嘴角含笑,想起来时小裴几人传来的话,心里有了计较,寻了卷包袱皮往村子中央走去。
生火,大勺的猪油往锅里一放,“刺啦”之声不绝于耳,围上长度及膝的围裙,小裴站在小马扎上,一个巴掌大的圆勺裹了姜丝葱段往锅里爆香,加大酱,大酱的咸香一起,小裴单手端起盘子往锅里一倒,海鱼那股独特的腥味总算少了些,由着海鱼慢慢的煎着,小裴对着侯在边上的黛玉温和的说:“玉儿怎么不去弄?”
“我都弄好了!”
“这样快,”小裴微微有些吃惊,她原以为黛玉怎么说也还要问问抹布在哪之类的话题呢。
“快去看么。”小孩子就是这样简单,做好了一件小事也渴望获得自己在意的人的赞赏。
小裴看了看锅里煎得金黄的咸鱼段,从边上的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加了进去,盖上锅盖,给裴小三示意,裴小三连忙把火撤小了由着水炖着。
随后,小裴拉着黛玉往厅里走,一拉手,他就知道黛玉为何这样快了。
却原来黛玉把有些痕迹的桌子当做自己的脸,拿着随手擦脸的绢制手帕就往桌子上摸,绢子不耐脏,自然让她两个小手油油的。
小裴狂汗,小黛玉的绢子是上好的缂丝,有寸绣寸金的说法,这样小小的一方价值不下二两白银,他们家的大木桌不过是普通的黄杨木,算到头也不过才一百文铜钱。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挠了挠头上的小赳赳,回想着自家娘亲说话的口气,“玉儿怎么不寻抹布?”
“有手绢为什么要寻抹布,手绢多干净,抹布难闻!”
“百姓何不食肉糜?”不知道怎么,小裴脑袋里不由的浮现了这样一句。
这是不可以的,在小裴的教育中,东西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否则就是浪费。
不是说不能穿好衣服,不是说不能吃大鱼大肉。
见客的时候穿干净整洁的好衣服是礼貌,上山采猪食还穿新衣服,使衣服弄脏刮破了就是可耻的浪费了。
“桌子干净还是玉儿的脸干净?”小裴神色一紧,灵光一动,将黛玉的手捂在热水盆里,抓了一把草木灰帮她搓洗。
“当然是玉儿的脸干净,小裴哥哥的脸也干净,二哥哥的脸脏,鼻涕。”
小裴似是早已习惯她的发散思维,神色不变直指核心,“玉儿的脸干净所以用干净的绢子擦,桌子脏所以用抹布擦,合适的东西用到合适的地方才不是浪费,浪费会被打的。”
“我打!”一听打字,黛玉顿时有点兴奋,那个小孩子小时候没有一个武侠梦呢。学了一年的武,众人见她有了些许进步就一个劲儿的夸奖,使她越发的爱学武。
小黛玉的兴趣彻底偏转,可愁坏了贾敏。
额上三根黑线,神色一端,颇有几分林海抚须生气的样子,黛玉玲珑,眼睛一转,湿漉漉的收往小裴身上一巴,“我知道了,干净的绢子擦脸,抹布擦桌子,就算我有很多绢子也不用绢子擦。”
瞧瞧,这话里还是透着不以为然,但是还显稚嫩的小裴没有留意,满意的点点头,以为取得了想要的效果,取出自己的棉布手帕帮黛玉擦了擦手。
小黛玉却忽然抢过手帕,嘻嘻笑道:“白脸用白手帕,黑脸用黑手帕,哥哥用错了!”
时下以白净的文弱书生作为美男子,小裴一听这话略觉囧然,小黛玉说话真不给人面子。
“笨蛋,笨死啦!”
却是厨房里传来裴小二的一阵大笑。
端菜本来就是最后才有的事情,一时间人人都有事情做,就严泓在边上干站着,他这样才五岁的男孩子怎么闲得住。
加上他素来是个我行我素的,待唯一顾忌的小裴一出去,便被同样想看笑话的裴守智一通挤兑,接过了裴守智手里的管子,接手了烧火的活计。
烧火,吹时简单,可回气时若无技巧,便要吸了一大口柴草灰。
裴守智素来看不惯严泓那副傲娇样子,有心治他一治,见他吸了烟灰疯狂咳嗽,也面带喜意,假模假式的给他拍背,耸动的肩膀和边上没心没肺的裴小二大笑时抖动的肩膀一样的节奏。
“什么破烂玩意儿!”严泓将管子一砸,猛的回头见到裴小三的偷笑,顿时炸毛了,眼睛一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好啊,裴小三,你设计我!”
“五比三,明明是你笨。”裴小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抱着手一脸很自得的样子,微微颤抖的双腿透露了些许的不确定,没办法,严泓有背景,一告状他就死定了。
“有本事你告诉你嬷嬷去啊。”那脸上满满的鄙视,好似在说,瞧吧,严泓就是一个只会告状的笨蛋。
小裴拉着黛玉往回撤,他没想到,自家弟弟和小裴还有这样的纠葛,不过男孩子,打打闹闹的以后感情才好,这种小事他们自己解决,作为长辈是不宜加入的。
严泓的眼睛一圈一圈的转,在几个共同读书的人中,小裴各方面都强悍,他动他不过,玉儿是唯一的漂亮女娃娃,大家都只是疼着,裴小二憨直,一股子蛮力,打不过,拐弯骂他不懂,只有恶整裴小三的时候,有那样些许的快感。
可是裴小三太聪敏,过了这么久,自己从京城带来的整人玩具渐渐没了效果,已经被裴小三扳回三局,不过,这裴小三比他的哈哈珠子们好玩多了,还这样聪明,他决定留下这个大胆的玩伴,看,他的心胸多么宽广。
“下次——咳咳——”
裴小三知道严泓身份特殊,只是不愿白白受了欺负才奋起反抗,现在达到让他不告状的效果,也松了一口气,赶紧倒了一杯温热的大麦茶给他喝下,润了润嗓子。
“你小子,不错!”顺过气来的严泓大大的拍了下裴小三的肩膀。
“你小子,可以!”心情一松,裴小三同样的口气,同样的拍了拍严泓的肩膀,“你还是很聪明的,就比我笨了那么一点点,夫子说了‘满招损,谦受益’,你就是太骄傲了才会输。”
严泓一听,仔细的想了一番,还真是这样,扒拉着裴小三的肩膀开始讨论以往整人的手段,一只五岁的芝麻花卷,一只五岁的芝麻汤圆从此勾结在一起,朝着芝麻包子的不归路越走越远。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两小已经有商有量的,吃过饭,严泓不解的看着多出来的一碗面。
面上窝着切成两半的卤蛋,翠绿的青菜绿意喜人,细碎的葱花洒在面上,很是诱人。
严泓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您亲手做的,您方才就是为我做面条去了?”
裴顾氏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这儿生辰都吃长寿面,赶紧趁热吃了。”
严泓整个脑袋埋在碗公里,吸溜吸溜吃的倍香,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他吃的几小。
晨起的时候他收到了额娘的和田玉佩,一看就知道是常嬷嬷挑的,每年都一样,早没有心暖的感觉。
作为嫡次子,还是未序齿的皇孙,阿玛常年在外,额娘成天忙于和舒舒觉罗侧福晋争斗,有限的时间都放在成年的哥哥身上,就算他再怎样顽皮也得不到关注,哥哥有额娘亲手做的礼物,自己却成为了一个质子被送往江南。
只是,在江南的这段日子却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当下他做了一个决定,把眼前的这些人,还有认真教养他的林家夫妻都好好的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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