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潇与苏湘琴携着手,二人姿势优雅,徐徐走下楼梯。走到大厅中心舞台的正中央,冯敬潇清清嗓音,对着麦说道,“各位上海滩的朋友,大家晚上好。今日是冯某六十岁的生日,所以在‘大上海’摆上几桌水酒,请了诸位朋友前来聚一聚,承蒙大家赏脸参加啊,冯某在此谢过了。在聚会开始前,我想请出我们金牌歌后——苏湘琴小姐为大家演唱一首歌,希望今晚大家能够尽兴。”说罢,他松开苏湘琴的手,微笑的看了一眼苏湘琴,带头鼓起掌来“哗哗哗……”,随即走下台去。
台下掌声渐渐停下,台上只剩苏湘琴一人,她顿了一下,露出妩媚的笑容,开口说,“大家晚上好,我是苏湘琴。在今晚的寿宴开始前,请容许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歌名叫做《海上花》。希望大家能够喜欢,献丑了。”说完,大厅中灯光渐暗,配乐声同时响起。苏湘琴伴着音乐轻挪碎步,玉唇轻启,天籁之音悠悠传出,回荡在整个大厅……
《海上花》
是这般柔情的你
给我一个梦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
隐隐地荡漾在你的臂弯
是这般深情的你
摇晃我的梦想
缠绵像海里每一个
无垠的浪花在你的身上
睡梦成真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能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碎我的梦想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睡梦成真
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残留水纹空留遗恨
愿只愿他生
昨日的身影能相随
永生永世不离分
是这般奇情的你
粉碎我的梦想
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
是我的一生
(词:罗大佑)
一曲《海上花》唱毕,凄婉动人,就连“大上海”外绵延千里的上海夜景,也顿时为之失色。所有的人情绪似乎都被带入这奇情的歌声中,穿透每一个的灵魂,以至于唱完后,数百人的大厅中竟鸦雀无声,只有歌声的余音还弥漫在空气中,众人似乎都回味在方才的歌声中。真不愧是歌后,这唱歌的功夫已练就的炉火纯青,空灵的歌声有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绵延气势。
时间大概定格了十秒钟,但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恍若隔世。
“哗哗哗……好……唱的真好……哗哗……”掌声中夹杂着叫好声,也是当掌声响起来大家才回过神来,都跟着鼓掌叫好了。心下却都不由暗想:真不愧是头牌歌后,听这歌声恍若置身仙境啊。
苏湘琴轻作一揖,微微抬起头,目光如水,抿嘴一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全场的男士们都有些发呆,而女性更多的是自惭形秽吧。心里暗暗佩服这名风尘奇女子。
唱完后,苏湘琴也走下台来,到了冯敬潇身旁,二人再次携手。他们相伴走进台下的宾客中。冯敬潇与不同的人寒暄着,苏湘琴陪着冯敬潇也礼貌的回应着宾客们的赞颂与客套。交际花就是交际花,在这种场合下,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讲的是什么样的言语,苏湘琴都能举止得体,礼貌大方,显得游刃有余。
今晚的寿宴,是中西合璧的形式。晚宴开始之前是西式的Party,厅里摆有自助甜点、水果、西餐、红酒……来宾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举杯交谈。
由于山口纪子的美貌和东条四郎的来势不凡,这边自是聚集了不少过来搭讪的人士。今晚能被邀请过来参加冯敬潇寿宴的,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关于这点,山口纪子都是深知的。要想在上海滩立足,人脉的非常重要的,而眼前的这些达官贵人们,拥有的是上海滩最大的人脉网络。所以不管他们的嘴脸如何,山口纪子也都客气的应对,举手投足间颇有商界女强人的风采。身上冷冷的气质却又不得不让人们心生畏惧,不敢亵渎。
冯敬潇的注意力也被这片吸引到,信步走了过来。立刻有人迎上贺寿道,“呀!冯老板啊,今晚恭喜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是啊,冯老板,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是贺寿的话,冯敬潇也依依寒暄着。
几句寒暄过后,冯敬潇看着山口纪子与东条四郎说到,“这位是?”有人立刻出来引见:“冯先生啊,这位是日租界东条会社的社长东条四郎先生,这位是东条先生的助手山口纪子小姐。”引见的人指着东条四郎和山口纪子说到。
冯敬潇打量了一下东条四郎,典型的日本人长相,身材短小精悍,眼神锐利。但似乎又不同凡人,应该是有背景的,今晚能没收到邀请函就进来,必是有人引荐进来。回头要查一下。
“冯先生,你好。鄙人是东条四郎,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东条四郎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说着,日本腔十足,同时行了一个日式鞠躬。
冯敬潇客气的回应着,说:“东条先生,您客气了。今晚您能亲自来给冯某贺寿,真的太赏脸了。”说罢眼神落在东条身旁的山口纪子身上,只觉一阵寒气逼来,冯敬潇暗暗吃惊,眼前的这个山口纪子竟然散发着杀气,浮着戾气。以后一定要提防此人,这两个日本人此行到上海,必然不会是做生意这般简单,背后不知有什么阴谋。
看到冯敬潇在打量自己,山口纪子迎上他的眼睛,先施一礼,开口说道,“您好,冯先生。我是东条先生的助手山口纪子,初来上海,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今天祝您生日快乐!”优雅流利的汉语讲完后,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干净利落。
“哈哈,原来是山口小姐啊,你好。你真的客气,今晚好好玩,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多海涵。”冯敬潇心下思量,此女面对他竟然能够如此坦然,真的不简单。
二人离开山口纪子这边,不一阵就走到宋义德夫妇前方。看见冯敬潇,宋义德迎上去,笑着说道,“冯兄,今天真是可喜可贺啊,恭祝你寿比南山啊,呵呵。”
“哈哈……谢谢,谢谢,宋厅长大驾光临,让小弟脸上贴金啊,连‘大上海’也是蓬荜生辉。”
“冯兄太抬举我了,今晚我还带了犬子犬女来给冯兄拜寿,呵呵。风哲、雨歌过来。”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风哲和雨歌。
“冯伯伯好。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二人齐声鞠躬向冯敬潇拜寿道。
“哈哈……乖……风哲我是经常见到的,这个是雨歌吧,几年不见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宋兄真是教育有道啊。瞧你这一双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啊。以后必成大器!哈哈”
几人客套的聊着几句。冯敬潇也向雨歌和风哲介绍着苏湘琴。苏湘琴站在冯敬潇身侧,不觉心下好奇,仔细打量这个女子:洒脱帅气,肤白如雪,脸如珠润,齿白唇红,又一副天生的傲气,由内而发,做作不得,一派淡然,眉宇间似有似无的哀愁,而且还有点,她,太美丽了,对,若是着上长裙,大约连自己要要输她吧。以前从不觉得女子穿西装好看,但今日,眼前的女孩穿着的这身白色西装,紧致贴身,将女子完美的身形展示无遗,又透射出干练高贵,显得独一无二,格外迷人。
雨歌客气的伸出手,嘴角微扬,笑着说,“苏小姐,你好。我是宋雨歌。”因为苏湘琴是这两年才在“大上海”红起来的,刚好是在雨歌留学英国的那段时间,所以雨歌并不认识苏湘琴。关于苏湘琴的种种,也是这两天回到家才听说的。对这个传奇的风尘女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雨歌!雨声如歌!好听的名字。你好,雨歌,我叫苏湘琴。”苏湘琴微笑着柔声说道,同时也伸出手握住雨歌已经伸出的手。两手相握的一刹那,突然让苏湘琴心中一暖,这双手好温暖,纤细修长,但十分有力。湘琴心里暗自叹息,她们这些风月场的女子,何时得到过温暖。男人们捧她们,是因为她们青春的美貌;女人们议论她们,更多的是不屑与嫉妒。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煎熬。等到她们青春老去,又有谁能够记得她们,谁肯给她们温暖。这悲凉的情感,怕是无人明白的。
此刻这双手温暖而有力,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却见她已对视上自己的眼睛,那明亮的眼睛仿佛一口深井,清澈但深不见底,自己竟然不自觉地陷了进去……湘琴突然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赶忙抽回手,扯回凌乱的思绪,恢复镇定。却见那人还是微扬嘴角,看着自己微笑,那笑容依旧阳光明亮,仿佛一股春风吹过心田,在这冷漠纷乱的人世间,传播着温暖的种子。
四目相对的时候,雨歌心里也是一动,苏湘琴的眼中竟然有一丝悲伤,她想,这女子心底毕竟隐藏着深深的悲哀,正如刚刚那首《海上花》一般,这般奇情的一个女子。大家看惯了她的风光,但是,谁能看清楚她内心的孤独,谁能解开她历史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