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来了。”冯赛楠看到我们之后,有些疲惫地说道。
我们跟着她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冯赛楠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示意我们关上房间的隔音门。
“好。随便坐吧。”她说。
我们就坐在了一侧的一排沙发上。
“怎么样了楠姐?”莫菲首先说道,“我叔叔应该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了吧。如果没有,我可以重新说一下。”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冯赛楠说,“你们在埃及旅游,遇到了坏天气,迷路了。然后丢了所有的东西。后来终于从沙漠里走了出来,并给莫总打了电话,寻求帮助。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情况。”莫菲平静地说。
我看了她一眼,发觉莫菲有撒谎的天赋,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跟我有的一拼。想到此,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种情况还有点麻烦呢。”冯赛楠眉头紧锁,“我估计要想通过正规途径出去挺难。毕竟你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我们这又不是领事馆,也无法给你们证明身份。如果要想通过领事馆的话,恐怕会难。”
“那可怎么办呢?”我们急切地问道。
“别担心。”冯赛楠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而且你们得很快就要动身了。这边的海关稽查人员巡查的很严格。如果发现了你们,不仅办事处要遭到很严重的惩罚,你们自己也要进牢狱。移民局就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有我们自己的途径把你们送出港,回到国内。”
“真的?”我们几乎同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冯赛楠说,“但是这得委屈你们一下。你们要被关在集装箱里几天。不过放心,我会让人在里面准备充足的食物和水,不会饿着你们的。因为我做货物进出口代理的工作比较多,和一些的海关人员比较熟稔。一批货物只会被抽查。请放心,我有信心不让你们所在的那个集装箱被抽查的。而且你们是在里面,从外面看过去,只是简单的货物。”
“哦,原来是这样。”得喜若有所思地说,“这不是和偷渡差不多嘛。”
“嗯,就算是偷渡吧。其实这也是莫总的意思。好了,其他的不多说了。”冯赛楠起身说道,“今晚是不太可能了。明天我来安排好一切。明天晚上就带你们进入港口的集装箱堆场,看守堆场的人员我会买通他的。你们还可以在这儿玩上一天的时间。好了,可以回去了。”
冯赛楠的说话很干脆,很利落,完全很搭她的这种女强人的作风。
其实这种偷渡的方式正合我们的意。要是通过正规渠道出境,那三箱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而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让这三箱东西回到国内。
我们一一谢过了楠姐,然后回去了。
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开始不怎么困。电视里也没有什么好节目,我摁着遥控器换了半天,只有一个英语台还有意思一点。
到了半夜,我实在感觉有些按捺不住了,就跑到了三楼的顶层,迎着从亚历山大港对面的地中海所吹来的海风观望了几个小时。思索着回去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当太阳刚刚露出的时候,我又困了起来。——这时差倒的。
吃了些东西,又开始睡觉。
楠姐一大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吃。办事处的几个职员也都纷纷忙碌了起来。似乎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忙。
于是就睡觉。从上午睡到中午,又从中午睡到下午。当西面的大海覆盖上漫天的晚霞的时候,我们仨又精神抖擞地醒了。
这一次,得要好好准备了,因为今晚我们要偷偷地进入港口的集装箱堆场。
反正手头还剩的一些当地的钱回去也没法用,就全部交给了我和得喜的那个老乡,让他帮我们在外面买了一些衣裤、鞋袜等一干东西,剩下就让他和众位同事都分了吧。几个小伙子欢天喜地地分了不少的钱。
彻底地洗了澡,换上了新买的干净的衣服,等到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楠姐把我们都叫了起来,说要走了。
我们拖着皮箱子,悄悄地下了楼。办事处的同事们都睡了,来的时候他们也没看到我们的皮箱子,因此只有楠姐知道我们还带着箱子。不过她看了看,没有问。
我忽然心中对她产生了很强烈的愧疚感。心想等回国之后,以后还能有机会见面的话,再报答她吧。
这个夜晚,亚历山大港口天气阴沉,气氛特别晦暗。暗夜之中,除了远处那高高的水银灯光之外,整个港区的夜色如墨,沉淀在边边角角里。
我们四个人循着墙根,专门找着阴暗僻静的地方走。当走到了一个转角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给我们带路的楠姐突然“嘘——”了一声,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她迅速返身,带着我们躲进了一排垃圾箱的后面。
不一会儿,一辆闪烁着红蓝色灯光的警车从不远处的阴暗道路上过来。缓缓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四个人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从垃圾箱那狭窄的缝隙之中,我瞥见警车里面有两名海关边防警察。其中一个还用手捂住了嘴巴,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
不过他们都没有朝这边望。
等到他们的警车开远了,我们才从垃圾箱后面站了起来。继续前行。
这儿离港区就隔着一道高高的铁丝网围墙。为了防备偷渡客,铁丝网围墙的上面安装有那种监狱式的电网,并挂上明显的标识牌,防止有人攀爬。
我们贴着一段属于废旧城区的老墙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座小门的附近。
上面的乌云越来越阴沉,看上去要下雨。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过去和守门人说一下。等我的手电筒信号。没有我的信号,千万别出来,也别乱动。”冯赛楠低声地告诫我们。
“嗯。明白了。”我们很配合地狠狠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冯赛楠看了看我们,然后拿着一个黑色的手电筒朝小门旁边的哨所跑了过去。
我贴着墙壁,看到那哨所里有灯光在晃动,以及细微的话语声。
大约三分钟过后,一道不算太明亮的光柱从哨所的那边射了过来,并晃动了几下。我们知道,这是楠姐发送的信号。
然后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我们就弯着腰,轻手轻脚地跑了过去。
哨所里的灯顿时一暗,我看到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个子不太高,但是显得比较壮实的人。看不清楚面貌。他没有说话。虽然看不到,但是可以肯定表情一定非常冷漠。披着一身僵硬的雨披,头上顶着连身雨披那尖顶锐角雨帽,手中还持着一把铁锹。此刻远处的乌云忽然聚集、碰撞、摩擦,发出一道凌厉的闪电。强烈的电弧光芒将他的身体照射出生硬的轮廓。简直就像是一名老旧修道院的守墓人。
我们几乎都打了一个寒颤。
“快!我们走,注意,小心周围的动静!”冯赛楠赶紧催促我们说到。
守门人打开了这扇小门,并递给了冯赛楠一包东西,然后让我们进去。走在最后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一道闪电过去,那个人一只手持着铁锹,另一只手扶着铁门,尖锐的帽子里面漆黑一片,似乎空无一物一般。身体就这样一动不动。
我一边走一边问:“楠姐,那个人是什么人?怎么那么恐怖?你是怎么让他允许我们通过的?”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冯赛楠说,“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人都是有弱点的。”
冯赛楠说这话时候的那种沧桑和沉着冷静,顿时让我感觉到她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体羸弱,可是,却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人。一个独身女子,独闯险恶广袤的北非大陆,单就这一点,我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平凡。
我们在集装箱堆场里面穿梭了许久,才来到一处背光的角落里。
楠姐迅速地左右看了看,又在周围查看一番,来到了一个暗蓝色集装箱的跟前,看看上面的各种标志,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了。”
然后她把守门人递给她的包打开,从里面找到了钥匙和一把不算短的钢筋钳。然后把上面的锁打开,通关时所封上的封铅给拧断。打开了集装箱的门,让我们跳上去,并在下面把皮箱子递给我们。
“你们要呆的地方在最里面,拉开那几个瓦楞大纸箱就能看见。现在纸箱里面没有东西,但东西在里面,你们进去之后把那些货物放回箱子,把通道给堵上。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好了。”冯赛楠庄重地说着,“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最多三天,你们就可以上船了。这次是‘莲花海’号集装箱货轮,经过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然后穿过印度洋就可以到达南海了。不过——”冯赛楠顿了顿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的这个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