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又过了几天。
清晨,依亭子峰喂完鱼回到木板屋,聊起了依然依乔。依亭若有所思少不了羡慕,说她的两个姐姐现在应该在省城落脚了。目前还没开学,说不定在什么地方高高兴兴地玩呢。如果自己一起去的话,没准现在正坐在图书馆饱览群书呐。子峰赞美依亭爱知识爱读书爱动脑子,持之以恒将来肯定大有收益。依亭说这都是从小受三爷爷的影响,也少不了子峰榜样的力量。俩个人由此及彼,就该怎样读书,读好书展开了探讨。没说几句,就被木板屋外的狗吠声打断了。两人只好撂下话题出去看个究竟。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葫芦塘旁边的草地上,那条流浪的老黄狗正对着一只体大如钵的野生龟,咬也不是扑也不是,只能没完没了的吠叫。那只龟双目圆睁摇头摆尾神态自若,充分享受着暖融融的阳光,全然不理睬老黄狗的挑战。
江边的雨根顾不上看牛,一溜烟跑过来。看见大龟丢了魂似的不知所措,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手舞足蹈大喊:
“快来看呀,大乌龟!比脸盆还大的乌龟!”
周围的人争先恐后赶来看热闹,渡船老人来了,刘四小男子来了,天柏来了,埠上洗衣服的女人扔下活也来了。一群人兴奋不已,一边看一边议论。渡船老人撵走了老黄狗,仔细观察大龟许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天柏取下腰间的酒瓶拧开盖,恭敬地递给渡船老人。渡船老人呷了一口把酒瓶还过来后,天柏才说:
“三叔,你见多识广,是出了名的捉鳖高手。你给我们讲讲这大龟的来路。”
渡船老人谦虚地回答:“虽说捉过大大小小无数的龟,今天也是头一回开了眼界,来路不好说,但能断定,这个大家伙,至少活了百年以上。”
“哟,稀奇,稀奇。”
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
依亭眼快,发现了一点小秘密。她对渡船老人说:“三爷爷,你瞧这大龟背甲上骨痕清楚颜色褐黄,看上去象驮了个字呢。”
“眼力真好,小孙女。看清象什么字了吗?”
依亭不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刘四小男子,挨近渡船老人耳语说:“象篆文写的金银的‘金’字。”
渡船老人非常高兴,马上对大家宣布说:
“这只大家伙是百年大龟,我小孙女依亭最早发现了它的秘密,它背上驮着个‘金’字,就是稀奇的金龟。金龟是吉祥物,会给古草村带来好运的,大家要保护它,不然,会有灾祸的。”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唏嘘。
依亭沾沾自喜,得意地去看子峰。子峰冲她伸出大拇指,她天真地笑了。
刘四心怀鬼胎贪婪地盯住金龟心想,这大王八少说有三十来斤,捉去县城里卖了肯定赚不少钱。
小男子把自己想法直接暴露了出来,他附在刘四耳旁说:“大王八大补啊!不如直接捉了给你村长叔送过去。”
刘四一想也对,正准备和小男子下手,不料被渡船老人厉声喝住。
“别碰金龟!你们俩个坏东西,平日里把地下跑的天上飞的都灭了吃了。今天还想打金龟的主意,就不怕遭报应,永远变成龟孙子!”
一听这话,小男子杵在原地呆若木鸡。刘四则不然,他无视大家的讪笑,挠了挠脑壳瞪渡船老人一眼。他明白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可能捉走金龟的,但又不甘心就此认输,只好退后一步大声说:
“你们都看见了,大王八就趴在这里,怎么也没跑出古草村的地盘。没出地盘,大王八就该归村里,我叔是村长,他说了算!”
天柏立刻站出来公开讥讽刘四说:“咦,下沟村的狗怎么跑到古草村叫起来了?坏东西,你姓啥?这里是蓝家人的地盘。”
“我也是蓝家人,村长家的人!”
刘四回了一句,叫上小男子,穷凶极恶地再次扑向金龟。
眼看金龟又要遭殃了,依亭着急了,她焦灼地看子峰,见子峰稳如泰山,就用胳膊肘碰子峰,暗示子峰出面解救金龟。子峰不再旁观了,他抢先一步,横在刘四面前,护住金龟胸有成竹地说:
“慢着!”
“你敢挡我!”
“我是帮你。”
“帮我?”
“对,就是帮你!”
子峰把“帮你”两个字咬的很重。趁着刘四迟疑的片刻,子峰用缓和的口吻说:“来,我先给你讲一段奇闻异事,也是真事,大家都听听吧。省城临江公园附近有个池塘,有一天,一个名叫‘大点自’的人发现池塘边有一只大龟在晒太阳,他很聪明,没有马上捉那只大龟,而是叫来同伙盯牢了大龟。半个小时后,大龟见没有危险就返回池塘,叫出了龟子龟孙大大小小几十只亲族,趴在地上晒太阳。”
子峰停顿下来,机智地盯住刘四。刘四上钩了,急切追问:
“后来呢?”
“当然是被大点自一网打尽,拿到公园水族馆卖了一万块钱!”
“一万块,这么来钱。”
刘四垂涎欲滴,一时窘住了,渡船老人立刻火上浇油说:
“坏东西,你也做回大点自吧,没准也是龟子龟孙满门抄斩发个大财。”
这时,大家纷纷附和渡船老人的意思力劝刘四耐心等待。刘四动心了,他吩咐小男子到木板屋搬出小凳子垫在屁股底下坐下来等。
金龟似懂人意,结束了晒太阳,挪动庞大的身躯,蹒蹒跚跚爬到葫芦塘边,扑通一声沉入水底。
“哟,不见了。”
人群里三次唏嘘。
依亭佩服子峰急中生智,不但救了金龟,而且影射嘲讽了刘四,她知道子峰即兴编的故事中“大点自”是暗指刘四,说刘四“臭”。可不是吗,坏东西坏东西,东西坏了肯定臭。依亭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