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忠打得精疲力竭了,仍然拿晓空无可奈何。晓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说一句话,父亲生死未卜,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礼物,也是他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再让它落入这恶人之手。
晓空无望中忆起太白仙人的“悲来乎,悲来乎,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富贵百年能几何,生死一度人皆有。孤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心中又升起了无比仰慕太白仙人的豁达和放浪不羁之情,突然很想饮酒,自己枉读这么久仙人之诗,从前父亲从来不让自己饮酒,说小时候偷偷饮酒出事差点丧命。年幼的事情自然已经不记得了,酒是什么味道他也无从忆起。如今已是必死之人,何不饮点,总比这生不如死的受皮肉之苦,也算一种解脱,一种向自己所爱仙人表达崇敬的效仿。
“给我一壶酒,我就告诉你诗集在哪里。”晓空对转身准备离开的李忠说道。
“哦?酒?”李忠满脸狐疑的看着晓空,暗想这小子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不过转念一想,他孤身一人,何休摆了他一道,如今又被我关在这牢中打得这般惨不忍睹,板上之鱼,瓮中之鳖,岂能翻天。
甘甜可口的米酒流过咽喉流入胃里,晓空如饥似渴的豪饮着,身体仿佛如冰入热水中,疼痛突然都全部消失了,一股热气包裹着他,浑身充满着力量。他试着运了一下体内的热气估量着用尽全力可以把身上的绳索挣断。但想着里即便没有绳索,旁边众多士兵和李忠如何应付,到时怕是还要被抓。
“我带你去,没有我,你们根本别指望找到。”晓空想着先到外面去,到时开阔的的地方也好逃走一些。
“你直接告诉我,就算掘地三尺我们也能找到,你这半死不活的去也是累赘。”李忠还是担心发生变故,不想将晓空带去。
“我们卫府机关重重,这种宝物肯定是放在机密地方,你们不要带路,不小心碰到机关,到时触发陷阱机关,你们非死即伤。你可想好了。”晓空故意吓李忠,虽然卫府是有机关但诗集所放之处并无任何可以伤人的机关。
“你休想唬得了我,什么破机关。我刚从碧水国弄来几个“裂地雷”,恰好一试威力,只怕你家到时片瓦不剩,跟你那老爹一样升天了。”李忠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你就算把那块地炸飞了,那些机关也纹丝不动,当年我爹特请烈炎国盛名远播的工匠“千机班”陆林打造的,所用火采自烈炎国活火山口的火种,材料为千岩岛的稀有矿物,加之碧水国澈泉泉底的极冷泉水浇淬,坚固无比,任何火药都奈它不何,你这样不是白白浪费精力和这上好炸药吗?”晓空哂笑一声,编出这堆谎话以欲再吓吓李忠。暗想父亲是不是真的已经在边境被杀,心中一阵巨疼,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李忠终究动摇了念头,对于卫府他确实不熟,作为最大诸侯的王府,机关暗道应该不在少数,自己不明深浅的硬闯还是太冒险,心想卫晓空在他手中已经是插翅难飞又有何何惧,只是行程稍慢一点而已。
“好,明天早上动身,把他给我看好了”,李忠指着拿牢头说道,那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恭送李忠出门。
第二日清晨,一队士兵在李忠的带领下,押着囚车里的晓空匆匆赶往无波城。
寒冬的凛风呼呼的刮着,彤云密布的天空低低的罩在头上,天地一片阴沉凄冷。
李忠在前头扬鞭驱马,路上行人鲜有,他悠然心闲,到达只是时间问题。
大约行了四五个时辰,远处依稀可见几座大山巍峨横亘于茫茫天色下,自忖着今天怕是不能到达无波城了。忽见一红一白两匹高头膘壮的骏马拉着一辆红色马车呼啸而来,那赶马之人居然锦帽貂裘一脸傲气的头都不转的吆喝着马匹。李忠正思索着这是哪个达官贵人或富商巨贾的奴仆时,忽又见一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拄一木杖蹒跚而来,几缕泛白的头发凌乱的垂于脸前,见了李忠就哀求道:“大爷行行好,给口水喝吧!”,期期艾艾,实为可怜。若在平时,李忠早把她赶走了,然刚见那人模狗样的车夫,忽忿朱门肉臭,心疼起路之饿殍,遂叫人取水来。那妇人猛地往怀中一探,双手疾向前一展,十几束细小闪亮的银光乍现,那些士兵连闷哼都没有就纷纷倒下。
“你是何人,想做什么?”李忠一惊,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只需告诉何休,他既然知道丧母之痛,也应该明白别人丧子之疼,望他休要赶尽杀绝,放这少年一马,老身不胜感激。”妇人微微一笑,向李忠拱手道。
“这些士兵只是暂时昏迷,还万望将军不要见怪。”说完飞身一掌将晓空的囚车劈烂,一手拉过晓空。
那红色马车不知何时又返回,在妇人身边一停,把晓空和妇人载上,飞似的往那山边赶去。
方才在那妇人探手触摸到他时,晓空心中一惊,那手皮肤光滑细腻,分明是妙龄女子之手,顿时明白这妇人乃乔装打扮的。正欲询问时,那妇人见晓空一脸疑惑又有言欲说时,伸手一掌却将他打晕。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慢慢淡入空气中,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怡人的香气。
晓空睁开眼睛时,身旁忽有一个小和尚跑了出去,不一会,领着一位满面红光的老和尚进来,那小和尚看了晓空一眼对那老和尚说:“师父你看,他醒了。”
“我这是身在何处?我怎么会在这儿?”晓空摇了摇还有点微疼的脑袋。
“施主不必惊慌,这里是隐泉寺,我们是在山下发现施主昏迷不醒的躺在路边,故带回寺庙疗养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娓娓道来。
“隐泉寺?”晓空极力思索着这个名字,好像似曾相识。“多谢大师相救。”又挣扎起来想要行礼。
“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不必介怀,还请安心养伤。”老和尚赶忙拦住晓空,安抚道。
“敢问施主高姓,为何会负伤”老和尚又问道。
“弟子陋姓卫俗名晓空,原为无波城卫府公子,被奸人陷害,几险丧于非命。半路却又被一乔装打扮的老妇人所救,然后又莫名的打晕。”晓空怆然说起伤心往事。
“卫府?公子父亲尊名可是卓贤?”老和尚猛可一惊。
“正是,大师怎会知道?”晓空骇然问道。
“公子莫急,老衲为你引荐一人。”转身向身边的童子低语几句。
少顷,一个银髯仙风的中年长者赶来,还未说话双眸却已含满泪水。
“贤侄,能见到你是在太高兴了,自从你父亲发生变故之后,我以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料你也惨遭了毒手,却一直未曾去无波城找你,实在是我罪过啊。”那长者不停以手击额,满脸的悔恨歉意。
晓空一怔,满头雾水,不知自己何时还有这样一个叔叔。
“公子,他是我寺俗家弟子赵士诚,十年前来寺避隐,在后山山洞面壁参悟。现在是为古意大师,曾经是令尊的结拜兄弟。”老和尚缓缓说道。
“我与你爹在军中相识,那时我们还只是两名普普通通的士兵,后来我们两英勇杀敌受到将军赏识,所以不断晋升,在我两也受封为大将军时,我因厌倦了战场的打打杀杀,毅然辞官来到隐泉寺隐居”长者说起往事,脸因伤心而颤抖着。
“四年前,你父亲生日,我本来要去祝寿,却在半途听闻你父亲已经赶往边境。”
“贤侄,几年来,我为参透“四序玄维”大法,头发一夜全白,所有看上去要老于你父亲。”长者黯然道。
“叔叔,我父亲自从四年前带兵去判定叛乱之后一直杳无音讯,现在都生死不明。”晓空声泪俱下,“我又被奸人陷害,差点死于非命。”
“手折衰杨悲老大,故人零落已无多”长者哽咽道。
“我后来听说上古封印的十一鬼魔,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原封印于碧水国的鬼虎不知为何被打破,在碧水国兴风作浪,很快就要影响到我们央谷国。你父亲这次就是派去查看军情稳定边境的。”长者顿了顿,满怀愁绪的继续说下去。
“上古鬼魔逮非人力所能制服,而原本克制这十一鬼的十二神兽,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却都又不知所踪。只怕一场灭世浩劫即将降临了。只盼卓贤兄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啊”长者长叹一声,转身负手,望向窗外。
庭院寂静,院中一棵巨大榕树黄叶残缀,树枝嶙峋如无助的手伸向天空。远处苍凉的寺钟声起,回荡在山水寺庙之间,仿佛不住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