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仙嘿嘿一笑,问道:“你现下在干什么?”
金竖肉结结巴巴:“隐……蔽!”
“那就对了!”
许真仙收回自己的手,继续看念珠。
金竖肉不明许真仙深意,小声对船医嘀咕:“老爷子什么意思?”
船医又是抓耳朵,又是掏耳孔:“可能是……他没能力打败套中人。要不然,咱们不必躲在这密林中!”
看样子,船医的脑子,比金竖肉好使。
许真仙的手又伸过来,捏了捏船医的脸,还啪啪的轻拍两下,阴沉沉的说道:“话,不能乱说!”
周逢甲见状,气得脸也红了,抬手就敲金竖肉与船医。
许真仙等周逢甲挨个敲完脑袋,这才说道:“脑袋不是用来敲的,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七伤这娃娃,之所以这么笨,就是被你敲多了脑袋。”
“是!是!老爷子说的极是!”周逢甲连声答应,语气极尽诚挚,毕恭毕敬。
金竖肉与船医面面相觑,对望几眼,眼神流转之间,已将心中苦楚交流了千百遍。
这时周七伤不干了,因为许真仙说自己笨,而且笨的原因,还是被周逢甲敲多了脑袋,想要开口反驳,又觉不妥,脑袋一转,笑道:“许伯伯,你年轻时,没少挨你父母敲脑袋吧?”
秦月人忙扯了扯周七伤的衣襟,意思是别对许真仙言语不敬。
“嘿,小娃娃……”许真仙开始捏周七伤的脸,周七伤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气呼呼的瞪着许真仙。
许真仙嘿嘿一笑,看着那粒念珠,低低的道:“是个材料!”
不知是说那念珠,还是说周七伤。
许真仙终于不再看那粒念珠,回过身来,庄重的对众人道:“若是在一开始,我有把握打败套中人。”
众人点头,周七伤更如小鸡啄米,单说许真仙发动的那几个刺术,就把他的身体折腾到了极限,神遁·三花聚顶·时光倒流、虎遁·岩体作战环境、虎遁·土地搬移术,任何一个都相当惊世骇俗。
尤其是那个神遁·三花聚顶·时光倒流,救了周七伤的性命,恢复了套中人的功力,却使自己在原有损伤的基础上,又加倍损伤。
可以说,许真仙在发动神遁·三花聚顶·时光倒流之后,便打不过套中人了。
“不过别担心,车道山前自有路,作为奇门宗虎头,没点手段怎么统领一个宗派如此多的刺客?”许真仙在给众人提升信心,续道:“我接下来要做一件事,你们别吃惊!”
※※※
数百丈高,土山之巅。
套中人一甩袍袖,飞身下了土山,缓步走到那个一丈宽、三千丈深的坑旁边,对着黑黝黝的深坑,幽幽的说道:
“鱼走车真是笨,每次都被那牛鼻子整蛊得这么惨!”
接着套中人放开嗓门,真气上涌,对着深坑当即开口大喊:“死了么?”
声音悠悠扬扬,不向周边传播,悉数传入深坑,如涓涓细流,缓慢长流,送达三千丈深处的坑底!
半响,深坑中传上来极其细微的应答声:“问什么问?即便是一具尸体,你也得把我弄上去!”
听到这个回答,套中人笑了,他笑,倒不是因为鱼走车还活着,而是鱼走车在绝境之中,还是这么一副臭脾气。
套中人发自内心的笑,大约只能是面对朋友的时候才有的吧!
“鱼走车,你能跳多高?”套中人问话,开始一问一答。
“两百多丈吧,总之少啰嗦,快把我弄上去!”
“整天只会练什么葬羊功,你练个实用一点的舞空术会怎么样?”
“我不是刺客那块料,我说你个鸟汉子,你问这么多,还打算不打算弄我上去?”鱼走车不悦,估计又要开始骂人!
“两百多丈?”套中人复述鱼走车的话,心里正寻思解救计策,末了这才说道:“鱼走车你听着,我现在的身体,内力与刺力消耗太大,没办法把你弄上来,不过可以试试,你需要配合一下我。”
“怎么配合?”
“在我喊你跳的时候,你给我往上跳,拿出你的极限,争取能跳近三百丈。”套中人安排计策。
“管用么?别坑了我!”鱼走车担忧。
套中人不再与他答话,开始着手施救!
就在这时,套中人的身体,定格在了当场,高度敏感的神经突突直跳,他闻到风中存着一丝忧郁的杀气,杀气腾腾,遮笼四野,蔽塞五方,更重要的是,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沙土开始震颤,如即将上前线的士兵,士兵胆寒。
海水逐渐翻腾,似烧开的一锅水,沸水翻滚。
树叶极速脱落,像老鼠见到猫,火速脱离树枝,落叶萧萧。
烈风剧猛吹拂,若奔马过处卷起的劲风,势如破竹。
“在哪里?”
套中人开始感知这股杀气的所在,突见地面现出一大片阴影,猛然间暗喝一声:“在上面!”
猛的抬头,便见一个巨大的脚丫子从天而降,来势极尽神鬼莫测,脚丫子落地,立马将套中人踩在脚下。
轰的一声响,巨大的脚丫子陷入地面一丈来深。
突然间,地面又现出大片阴影,那巨脚猛的抬起,地面便现出一个巨大的脚印,却不见套中人在里面。
阴影袭来,劲风猎猎,一个巨大的手凭空出现,压将下来,又是轰的一声响,将刚才那只脚丫子压在底下,巨手也是陷入一丈来深。
这时,在那土山之巅,一个潇洒的身影飘然下落,足尖轻点,昂首立于山巅,竟是个男子。
这男子一头黑发如压城的滚滚黑云,一袭略微宽大的红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一双忧郁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山下,面沉似水,目寒如冰,天上地下,你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冷到如此地步,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那男子腰间插着三把刀,其一刀把向内弯曲,象牙材质,刀鞘雪白,长逾三尺,是一把横刀;其二短刃,逾二尺,刀把血红,材质不明,刀鞘深红,是一把障刀;其三刀把玄铁打造,刀鞘漆黑,长逾三尺,是一把村正刀。
三把刀,两长一短,一白、一红、一黑,三色相互交错,缠绕无间,插在这男子腰带之上。
“哼,周皆伤,你到底还是来了么?”套中人冷言冷语。
那男子正是周皆伤,代号东皇太一,与套中人,即是东君契诃夫,两人齐名于世。
周皆伤立于山巅,兀自不说话,似乎认为没必要开口,只见他缓慢的背过身去,红衣背部正中,赫然现出一个以金线绣的大大的“杀”字。
对于周皆伤的目中无人,套中人出人意料的不去在意,当他看到周皆伤红衣背部的“杀”字时,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仿佛看到了相当了不得的东西。
此刻,套中人凌厉而狠决的眼眸越发深邃,如同死神手中寒光隐隐而现的佩刀,让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打冷颤。
“哼,连这个也亮出来了么?”套中人冷冷的说了一句,显然是冲着周皆伤背部的“杀”字而言的。
套中人开始结印,末了低低念道:
“风遁·风沙暴起!”
一时间狂风大作,将地面的沙子悉数卷起,一经聚拢在一处,狂风骤歇,这时脚下聚拢的沙子奇诡的呈现一个手的形状,将套中人缓缓托起,徐徐上升,待得上升到与土山之巅相同的高度,方始止住。
套中人幽幽的道:“你来做什么?又想阻止我么?”
“契诃夫,你不能带走鱼走车!”周皆伤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套中人,道:“由不得你乱来!”
套中人冷哼:“凭你?”
“对,凭我!”
套中人冷笑:“给你‘杀’字还真没鉴定错误你的本性,当日我给你情面,不忍以全力火并,不曾想你居然狠下杀手,教我在这外套中疗伤数十日方才复原。这打打杀杀的,认真了,反而不痛快。”
周皆伤漠然:“那么,你是不会寻仇了?”
“我这一生,只认一个仇!”
周皆伤哼了一声:“那个仇,你报不了!”
“不用你来评判!”套中人明显不悦。
周皆伤道:“鱼走车,必须还给奇门宗!”
套中人冷笑:“你当鱼走车是什么?物件么?女人么?想拿就拿,想给就给?哼,周皆伤,你太幼稚了,鱼走车有手有脚,你要抓他,哪里这么容易?”
“能不能够做到,试试便知。”周皆伤抬起右手,以拇指指背轻拂眉毛。
“我和鱼走车虽说已受伤颇重,不过我们联手,你决计斗不过我们。”
周皆伤淡淡的问:“鱼走车是你谁?他只不过是个云笈,你何以掺和进来?”
体内封印了妖兽的人,被称为“云笈”。道教称藏书之容器为云笈,书代表了知识,知识便是力量,代指妖兽,是以封印妖兽的容器,也即是人,被称为云笈。
鱼走车体内封印着妖兽胡髯郎,因此他本人,是个云笈。
套中人呵斥:“鱼走车是我的朋友,当今之世,仅存的唯一一个朋友!仅凭这一点,今日我便容不得你阻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