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伙计忌惮鱼走车,不敢不从,纷纷跳入大坑,金竖肉被压的脸都绿了,站于坑中,惊恐的看着鱼走车,这些伙计,以前都折磨过鱼走车,是以此刻皆感到相当害怕,料想鱼走车要活埋自己。
“嗯,还有周逢甲,差点忘了你们的狗头,也下去!”
“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父亲!”
周七伤双手大开,护在周逢甲身前。
鱼走车不耐烦道:“说这话有屁用,不如省点力气……”一手拨开周七伤,掌心内力外放,将周七伤送出五米开外,使唤船医:“把这老儿扔进坑里,头向上,脚向下……快点,那小娃娃好缠人的!”
他说的小娃娃,自然指的是周七伤,周七伤确实挺会折腾人,此前套中人便相当烦他。
船医只得照办,将昏迷着的、神神叨叨的周逢甲送入坑中,自己则哆哆嗦嗦的看向鱼走车,瞧船医畏畏缩缩的眼神,好像是在请示下一步怎么做。
鱼走车没搭理船医,而是看着周七伤,笑道:“娃娃,别做无谓的努力,你冲过来,我就把你踢飞,你冲过来多少次,我就踢飞你多少次……倒不如站于原地,看看我要做什么,嘿嘿……”
周七伤呆立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怪人,实不知他要做什么,瞪眼喝道:“鱼走车,我父亲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鞭你的尸!”
“啊哟,娃娃,你今年几岁?”
周七伤瞪眼道:“我几岁与你有什么相干?”
“哈哈,我真是越看越觉得你像我……嘿嘿,我一眼便瞧出你是十八岁。”
周七伤不言语,一张布满灰尘的脸蛋涨的黑里透红,双眼射出道道仇恨的精芒,悉数射在鱼走车声声冷笑中。
“行啦行啦,别这么看着我。你那诅咒的话我听得多了,我等着你来复仇。”鱼走车看着眼前这个愤怒之极的小子,又笑道:“我告诉你,娃娃,你刚才那番复仇之言,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跟人说过了!”
言罢脑袋一转,眼神毫无预警的落在那船医身上。
船医发现鱼走车看自己,一时慌了手脚,忙作跳坑之状,却被鱼走车一把扯了回来。
“你别跳,没叫你跳!”
“为……为什么?”
“不用跳坑还问为什么?你这驴筋头,真是没出息……下面的这些脸谱,我都恨的紧,因为这些个人,我没少吃苦头。不过我记得你,你这个愣头青,只有你没为难过我,嘿嘿,你走吧……”
说着鱼走车一掌打在船医后背,顷刻间便将其送出十米开外,接着便俯下身来,手脚并用,利索的将沙子扒拉到坑中,看样子他真要活埋周逢甲他们。
“你敢活埋我父亲!你这条死鱼!你活该大清早一出门就被车轱辘轧死……你就是进化不完全的生物体,全人类都不希望再有第二个你,你!你!你……”周七伤着实气急败坏。
“你什么你?像个女人一样……”鱼走车说过,他生怕最讨厌女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碰女人。
周七伤数次冲上来阻止,可惜还没碰到鱼走车,便被他以掌风逼退,阻止无一次奏效。
少顷,鱼走车已将沙坑填上,沙滩上只留下周逢甲与众伙计的脑袋,沙子没过了他们的脖子,身段悉数被埋没地下。
这时周逢甲醒过来,不住的咳血,一时感觉恍如隔世,待得恢复意识,与众伙计十几双眼睛,骨碌碌的瞪着鱼走车,既惊惶,又愤怒,更多的却是羊入虎口的无奈。
忙完这些,鱼走车则躺在周逢甲脑袋旁边偷笑,抚着周逢甲苍白的头发,笑道:“我说周逢甲,论年纪来说,咱们差不了多少,可你怎么就一副糟老头模样……对了,不许咬人啊!我可告诉你,你咬我一口,我就咬那娃娃一口,嘿嘿……”
笑到后面,居然满眼邪恶的瞥了一眼周七伤,周七伤忙瞪而视之,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周逢甲饱含和蔼的望了周七伤一眼,这一眼在晚霞中,显得非常孤寂,一眼瞧过,眼神再次移到鱼走车身上,冷冷的喝道:“娘希匹!欺人太甚!”
周七伤看出来了,鱼走车似乎无心杀害众人,心下稍安,问道:“鱼走车,你想怎么样?”
“告诉你也无妨,明日早晨会有一次大型涨潮,届时整个沙滩都会被淹没,我要让他们听天由命,自生自灭,嘿嘿。”
鱼走车一脸狞笑,发现那船医依然站于远处,于是叫道:“喂,你这个混小子,当真这么蠢么?周逢甲是你孙子么?你这么着急抱孙子?怎么还不走?我告诉你,你若是回来放了周逢甲,我第一个弄死你!”说着又冷笑起来。
那船医哆嗦着尿了一裤子,吓得连滚带爬狂奔而逃,片刻间便消失在密林中。
“好啦,娃娃,咱们走吧。”鱼走车捉住周七伤的手腕,便朝前走去。
“鱼走车!等等!”
鱼走车一怔,回头循声看去,却是周逢甲在说话。
周逢甲又瞧了一眼周七伤,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告诉周七伤别怕,见机行事,这才对鱼走车道:“你要把我儿怎么样?”
鱼走车不屑道:“嘿嘿,求我我就告诉你!”转过身,冷笑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亲!”周七伤一步三回头。
“等等!鱼走车,求你……”周逢甲声音沙哑了,既然落到这步田地,也无所谓尊严了。
“嘿嘿,不知为什么,我就爱看到你这老儿服软,好吧,我就告诉你,若是这小子听话,我就不伤他,哈哈……”
说着鱼走车拉着周七伤,发足疾奔,笑声尚未散去,人已经在两百米开外,眨眼间便消失在周逢甲的视野中。
“你放开我!我难道没手没脚么?要你来提?不要脸!不要脸成这样,亏你长成人样!”周七伤又开始试图挣脱鱼走车。
周逢甲把鱼走车关押在地牢中二十年,时间之漫长,环境之恶劣,此间苦楚,换作普通人,早就得幽闭症疯癫而死了。
而鱼走车的报复手段,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头将铁横肉困死在地下,方才也不过是把周逢甲众人埋在沙子里,接下来是死是活,全凭他们的造化。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鱼走车,周七伤也不是特别恨他,他似乎不是那么的冷血,数十年的牢狱之苦,没让他的内心变得阴暗,也没扭曲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他于困境之中,依然积极向上,苦练葬羊功,修为不单止没落下,更是大有精进。
听到周七伤骂自己不要脸,鱼走车出人意料的扑哧一笑:“唉呀,小娃娃,我真是舍不得杀你,你的性格真是太像我啦,你知道么?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么骂人……”
“我呸!”周七伤吐了口唾沫,又道:“谁稀罕像你?谁要像你?你这打脊贱刀,你的脑袋一定被驴踢过!契诃夫的脑袋一定被猪踢过!”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好吧,你自己走!”鱼走车放开周七伤的手腕。
手腕一松,周七伤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往后冲了出去,心想:“和这怪人在一起,指不定他要干什么。哼,整天说我像你,我像你,我是你大爷吗?教你整天挂嘴边?又不见得你叫我一声大爷?总之无论如何也得摆脱了这怪人,回去救父亲要紧。”
迅速回首望了一眼,发现鱼走车立于原地嘿嘿冷笑,却不追上来,周七伤心中暗喜:“太好啦,他没追上来!”脚下又加了几分力气。
估摸着又跑出一会,周七伤习惯性回头瞧去,费力扭转脑袋,猛然发现一个扭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是鱼走车。
周七伤吃惊道:“你属猫的吗?跑动居然无半点响动?你要吓死人么?”
“嘿嘿,娃娃,累了吗?咱去歇歇。”鱼走车一把抓起周七伤,身形一晃,刮起一阵疾风,人已回到原地。
周七伤大气还没喘完,发现竟已被鱼走车提回来了,不由得干瞪眼,倒吸凉气,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玩的我好……好苦!啊……累死你爷爷我啦!”
鱼走车背过身去,在地上打坐,闭上了眼睛,任凭海风把头发吹得凌乱无比。
看样子鱼走车开始疗伤了,他被许真仙的山土冻结之术困于巨石中,所受伤害着实不轻,加之刚才又中了周七伤的物转星移,心脏受到了不小的创伤,必须抓紧时间治疗,只听他淡淡的道:“娃娃,接着跑!”
周七伤不及多想,撒腿就跑,耳边虎虎生风,胸腔激烈起伏,疯狂换气,片刻间便将鱼走车抛在脑后,心中念想着周逢甲,眼见离周逢甲越来越近,离鱼走车越来越远,心中越发喜悦。
转念间条件反射般的回首瞄去,周七伤的脸色就白了,不知何时起,鱼走车已跟在了自己身后。
“讹上我了么?我就不信甩不脱你这鼻涕虫?”骇然之下更是拼命奔跑,如一只受到惊吓的豹子,既是惊恐,又是癫狂。
奇怪的是,鱼走车始终一声不吭,毫无响动的跟在身后一尺开外。又奔出一会,鱼走车这才说道:“好啦,好啦,再跑你就要气绝身亡啦,娃娃,咱去歇歇……”
周七伤的声音却破了,有气无力道:“你……你又来……”一口气吸不上来,一个踉跄就扑在地上,啃了满口沙子,一时间一时恍惚,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仿佛置于风中。
待得意识清醒,发现又回到了原地,这真是叫周七伤几欲吐血身亡。醒来后他发现鱼走车依然在自己身前打坐疗伤,便试图爬起身来,企图再溜,却觉身体发软,四肢无力,显是方才消耗了太多体力。
“嘿嘿,娃娃,接着跑……”
周七伤艰难的爬起来,活动一会筋骨,感觉力气恢复了些许,听闻鱼走车叫自己再次跑,忙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若是又跟上来,你就是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