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城晃神之际,成墨有些恼火地冲洛尘说了一句,“这个不错,这个也行。你若愿意,都留下。”成墨一个一个打量着乳母,倒是没有因为时间紧迫弄了歪瓜裂枣。如今倒是更气闷了些。只觉得这洛尘越发小家子气了。
被成墨这么一说,洛尘有些幽怨。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是怨着的。原先她怕,如今,有麟儿,她只会越过越好。
遂勉强牵起嘴角,婉约地道,“都留下吧,明日再挑。”
“母亲给乳母准备住处了吗?”成墨低沉地问一句。
大夫人先是一愣,遂道,“乳母住到旁边我的院子里就成。”
“行。”成墨顺手指了一个丰乳的妇人道,“你,把麟儿抱去住处。”
说完,上前搀一把云倾城,离开红菱院。
洛尘的哭声在身后响起。
红菱院里很黑,依稀可以看见绑在树下的母山羊悠闲地吃着草。
“是不是太狠了。”云倾城收回视线,看着成墨,“亲娘怎么能和儿子没感情呢?”
“她若为了麟儿,便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罔顾麟儿性命。”
成墨的声音不大,字字珠玑。
这就是曾在战场上杀伐决断过的小将军。这一刻,云倾城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他身上闪耀着的光芒。她,从未嫁错人。
“我扶你回去吧。”少年小心翼翼地说,“今夜我在母亲院里睡。”
女子在夜幕中扬起了小脸。这个面黑心软的人,终究是舍不得麟儿的。在这方面与她并无二致。
二更过后,云倾城才被搀到竹园。因着折腾了一晚上,又受了惊,腹痛有增无减,几欲晕厥。
她只道女人难当,便蜷在炕上不动了。自癸水初至至今已有多半年,喝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反倒一次比一次厉害了。
小妱泡了浓浓的红糖水端到近前来,“主子,喝了再睡。”
云倾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那里。吓得小妱忙上前摇晃,就怕昏死过去。
“你是我姑奶奶啊,别动了。”云倾城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把这小姑娘怎么办,“你也去睡吧。”
小妱听这主子这么一说,心里松快了许多,“浓糖水在炕沿上,主子趁热喝。”
小妱离开以后,云倾城一夜未眠。倒是没想什么,只是腹痛难耐,神智神游天外一般浩淼无垠。
洛尘一早便起来,随着成墨进了祠堂。
上了香也没多逗留便有人搀着她离开了。
大夫人想着没出百天的女人身子弱,便拉到自己院里说些体己话。亲姑母总是比外人要好些,说话都是向着自己的。
一进大夫人的院子,便听到麟儿的笑声在整个院中回荡,“叽叽咯咯”的声响扣人心弦。洛尘咧开嘴笑了,便要过去带孩子。却被大夫人拉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进门,大夫人脸便拉下来了,“尘儿,虽说姑母不是看着你长大的,但终归是一家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面是我儿,一面是侄女。你说,这事怎么做?”
“昨天是我做的出格了。”洛尘垂下目,“回头我找驸马说说。”
大夫人语气和缓了些,开解道:“尘儿,这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靠,别太计较得失。公主是个绵软的人,好哄几句没多大事。这公主府中自然是你最大,腰杆子最硬。你得懂胳膊撅不过大腿。跟谁斗气也别斗到公主身上。喜欢不喜欢另一说,这驸马不能跟公主作对。”
洛尘默默点点头。若真是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找云倾城的麻烦了。只怪成墨对那没心没肺的女人太上心,她才积攒了那么多的怨愤。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不能想,一想就控制不了的发狂。她恨啊,恨她只是洛氏庶出的不得宠的女儿。
大夫人接着道,“现如今,你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要有个做姨娘的样子,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不提便罢,一提这个,洛尘边上了火,“我已有麟儿,为何不扶做平妻。”
大夫人被这一问哑了声,高门中最重子嗣,她也曾在家书中与老爷提过。如今只想着进族谱了,倒是忘了这一处。一世聪慧的大夫人一时间忘了转弯。
洛尘心里这个疙瘩系得更紧了。
大夫人见洛尘神态有恙,忙扯开话题,“罢了,回红菱院收拾收拾回府吧。”
洛尘走后,云倾城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婆子都觉得今日院子里光亮了许多,有了门庭若市的感觉,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云倾城直接进了麟儿在的那房间。
一进门,她就乐了,心里又有些酸。
那少年被抓散了发,褶皱的衣袍上是那淘气小子成功攻陷城池的证据,这一摊尿刚干,又尿一滩,老子都变成了孙子,还在那乐呵呵地傻笑。
奶娘坐在一旁打盹,奶水挤了一盆子。成墨最是嘴硬心软,定也没让麟儿吃乳母的奶。
麟儿倒是和云倾城很有眼缘,一间云倾城进门,笑得更欢了。小辣椒一鼓,一泡尿喷射出来。喷泉一般带着热气的尿就那么赤裸裸地浇了成墨一声。然后,就听到成墨更加爽朗的笑,“奶娘,过来给麟儿换裤子。”
“我来吧。”
云倾城紧走几步,接过麟儿,那小鬼头还在笑,不知是吃羊奶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小家伙皮肤更加吹弹可破了。
成墨听云倾城的声音传来,先是一愣,遂“嘿嘿”傻笑起来。如暖阳穿过指缝,父子俩倒是一个德行了。
“你这当个爹,连朝都不上了,小心父王扒了你的皮。”云倾城将麟儿放在炕上,有些生疏地给他换裤子。
“提前请了假的。”成墨认真地看着云倾城,扯过一片尿布拓在湿湿的袍子上。
“小妱。”云倾城换了一声,“把袍子给爷,让他去换了。等会我们回府了。”
小妱将端着的托盘叫给成墨贴身小厮,调皮地道了句,“利落伺候着。”
笑着跑进屋里,逗起了麟儿,“主子,麟儿真可爱。”
“既然这么喜欢,便早些给你指了好人家。”
云倾城低声说,小妱一瞬间红了脸,惹得乳母都跟着打趣起来,“三年抱俩跟我一样。”乳母说着,还不忘自豪地挺了挺她波涛汹涌的部位。
这一说,小妱更是无地自容了,他在炕上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