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之后,天开始蒙蒙亮了。芮妍整了整她几个补丁的裙子,系了围裙往门外走去,“文姑娘,我先出摊了。回来再给姑娘结诊费。”
“等一下。”云倾城起身跟出门来,将芮妍拉到一边,道,“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芮妍讶了片刻,方凝着云倾城道,“文姑娘有什么事,直说吧。”
“浔家世代做茶叶生意。我想请夫人帮我打理一个茶叶铺子。”云倾城直言不讳。
芮妍牵起嘴角笑了笑,“我会考虑的。”
“好。”
云倾城自是知道凡事不能急于求成,“早去早回。”
芮妍走后,云倾城将院里养的母鸡拽出来一只炖了。
云倾城想着芮妍回到家看见一锅鸡汤的场景,说不定会气疯了吧。没有鸡下蛋了,没办法出去卖了。没钱置办……
一系列的事会接踵而至。
小厨房里一个低矮的灶台,灶台旁边小柜子里放着两幅碗筷,几个盘子。柜子里最显眼的便是靠在柜子后面的一个陶罐。罐子里存着几颗鸡蛋。柜子外面放着一个瓦罐,里还有些白面。
云倾城将鸡蛋一股脑打进碗里,又把早先选好的鸡给宰了。
天亮的时候,童石榴和庭花便到了小院里。
庭花一眼便瞅见拿着刀站在厨房门口的云倾城,“主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云倾城将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小声点的姿势,遂冲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童石榴对一时间变得有些狂躁的云倾城表示无语,将一大包药材扛起来,往院里来了。
庭花自然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在她看来,主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贵小姐。而且,从前听桃姑姑讲,主子如何如何,就是没讲过下厨房这个事。如今一见,着实让她受了些惊吓。原本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突然这么接地气,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两人走到近前,云倾城才压低声音道,“把药材放到一边,石榴先帮我生活。”
庭花听这一声石榴唤得,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石榴……哈哈哈……石榴……”
童石榴一阵恼闷,悻悻地进了厨房便瞧见云倾城杀好的鸡摆在那里,面也揉好扣在面盆里。厨房虽然拥挤,却有条不紊地整理的妥妥当当。
“庭花将药炉架起来,熬药。”
每个人都不放过,云倾城将袋子解开,从里面抓出她要的药材。按照计量抓好,放在药锅里。
童石榴那边的火也燃起来了。厨房便忙活开来。
不多时,手擀面便端到了面前。汤锅里清亮的汤底中漂着几滴油花。一旁的碗中还有拌好的臊子。黄的蛋皮,白的肉丝,葱末,绿油油的香菜。一阵香气飘逸。
庭花顿时瞠目结舌。
童石榴斜睨着庭花,就近拿起碗给自己捞了一碗,“好香。”说着拿起筷子吃起来。
浔玉珩吃过饭后,喝了药便在院里坐着和童石榴下棋。
云倾城将要煎服的药准备好嘱咐了庭花,自己则打马离开了。
过了十月,路州的风开始变得冰凉,一个个小水渠都冻住了,水仿佛在一夜之间都死掉了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云倾城的马一路奔出城去,往城北奔了不足十里便瞅见浩浩荡荡的蒙家大营。
此时的蒙家大营中,一个小士兵带着一个女人进了蒙涛铭的营帐。那女子村妇打扮,一路低垂着头。
云倾城骑马而来。
上一次在这里是秋末,而如今已入了冬。几场雪过,这里俨然是冰天雪地的场景。只是她依旧记得那一队人死亡的地点,方向,以及那日之后的流言。如果她没记错,是蒙家大营死了人……
身下的马随着一声嘶鸣立在原地。
马上的女子眼睛直直望着不远处的蒙家大营。那里炊烟袅袅,那里吼声阵阵。那里的伙夫在做饭,那里的士兵在操练。那里,那里有保卫云洲疆土的男儿郎,那里有取她性命的侩子手。那里,都在那里……
她定定望着那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蒙家大营。主营帐就在那里,她看的真真的。可是,她却不能进去了,不能去营救那与她不过几面之缘的男子。
她凄楚地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兵部尚书的儿子。
她是私心为了云氏江山的,她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苟且偷生了一次又一次的自己。
亟待云倾城回神掉过马头,身后传来一阵呼喊
“站住!”
矛头小兵手中紧攥着自己的武器。
今日新兵配了武器,他和同乡出外巡逻,刚走到山丘下便看见一人跨在马上侦查蒙家大营的情势。
云倾城闻声回首,看见两个小兵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那瘦小的身影在山丘之下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干嘛的?下马来。”小兵跑上前接住马缰,对旁边另一个有些胆怯的小兵道,“莫非又是细作?”
那胆小的拽拽那胆大的,又是递眼神,又是低低耳语。那耿直的小兵就是不为所动,非让云倾城从马上下来。拉回去省省再说。
就这样推推搡搡,一人一马被两个小毛头士兵抓进了蒙家大营。
“报,抓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士兵对守门的士兵报告,小身板站的笔直,一丝不苟地等着开门。
守门的士兵左右打量了三人一会,才将挡在大营门口的所谓的大门移开,末了,对那小兵道,“快开饭了,快点去。晚了就没了。”
小兵感激地点点头,往营帐中去了。
云倾城冷眼瞧着这大营中的布排,不难知道蒙涛铭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再加之申忌崖说的蒙涛铭是个刚直不阿的人,面黑却是善恶分明的人。
小兵带着云倾城在一个副营帐门口停下来。跟在身后的小兵已去拴马了,如今就他二人在营帐之前。
云倾城突然伸出手来拉了一下小兵的兵甲,“这帐中住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