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申集贤还是喝多了,哭的稀里哗啦,紧紧抱着云倾城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开。杜婆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安置在炕上。
“姑姑,再给我挽一次发吧。”云倾城将杯中清酒灌下,不再看依旧有些抽噎的申集贤。真是个小蠢物,如第一次见他一般,蠢得让人无知所错。
杜婆子默然点头,四目相接,会心一笑。
杜婆子站在妆台前,一下一下仔仔细细梳着那三千青丝,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远走的是自己的闺女,说着平安吉祥的话。
云倾城默默听着。在现代,她没有经历过的如今都在上演。得遇这些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姑姑,我便不去道别了,闲来无事做了些首饰,便送了各方的夫人姨太太吧。”云倾城将妆台上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正气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珠花,臂钏。材料是上次托小童捎来的。将手上的玉血镯子除下,放在杜婆子手中,“姑姑收好,不用推辞。”
八月风高,云倾城离开时,申集贤还贪婪地趴在炕上睡觉。这样的离别不知道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云倾城来说,却有种莫名的知足。不用俗气的挥手示意,然后望着背影泪流满面。
一个头也不回,一个无法相随。想着是有些煽情,却是电视情节中常见的场面。
出了后门,便看见小童拎着一个小包袱早已等在那里。一匹黑马俊朗地站在身边,精神抖擞。
“文姑娘,这是师兄让我带给你的。”小童将包袱放到马背上,“姑娘一路顺风。”
说完,小童的身影消失在小巷里。云倾城凝着小童离开的方向笑了笑,跨上马,向南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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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将人放走了?”小童有些气不过地靠在门框上,“最近解决了的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惹了一身麻烦到头来还是为人做了嫁衣裳。”
申忌崖依旧处理着手头上的事,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如今文静的身份越来越让人怀疑,留在身边会给申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何以招来那么多杀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怕是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江湖争斗,商贾之家,不宜树敌众多。
“她到底什么身份?”小童凝着申忌崖,“是敌是友?”
“都不重要了,人都走了。”申忌崖淡淡说着,下笔却更快了些,“准备好启程了吗?”
小童一脸不屑地瞅了申忌崖一眼,偏过脸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夫人定是不放你离开的,后天便是中秋节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小童皱着眉头走到案前,“莫不是去追文姑娘吧?我可不去。我要陪师父过中秋。”
申忌崖抬起头,一脸不悦,“天机老头……骗我。”
“师父才不会骗人,倒是你钻了牛角尖。”小童拿起磨块,在砚台上稍稍到处一点水,细细磨,慢条斯理地道,“师父只说花台水榭,一梦中。你梦中的当真是文姑娘?怕是师兄还没参透吧。”
“有可能。”申忌崖凝着点点墨色出落,“枫洲的铺子很久没传来消息了。如今兵荒马乱,也不知情况如何。”
“乾国公如今已离开乾州城,定国侯把持着大局,很难探得虚实。”小童说着,将磨块归置好,笑得一脸邪恶,“问问师傅,让他泄露些天机。”
“混话,再不信他了。”申忌崖将小狼毫放置好,揉着眉心道,“中秋后,你去枫洲一趟。对了,千万别带小七。”
“还说不信师父,不让小七去枫洲还不是怕应了师父的预言……”接收到申忌崖突如其来的凌厉目光,小童不再继续话题,“明日我去祠堂。”
“恩。我也去。”申忌崖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想着,难道是自己错了?
“韩公子请师兄去烟云楼小酌。”
杜总管的声音从院中传来,书房中两人相视不语。
半晌,小童从房中出来,接过名帖,杜总管上前来耳语数句退出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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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辆装饰华丽的大车缓缓驶出申府。
赶车的是个俊朗的小少年,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
申忌崖闭目凝神端坐在车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申集贤歪在车辕上打盹,他才不想去烟云楼。上次关禁闭的事他还记在心上,没想到二哥这次亲自带他来了。听说那洛非是个绝美男子,莫不是带他去……
马车在柯城的街市上畅通无阻,不多时便听到莺莺燕燕的声响。申集贤拢了拢长褙子,如文姐姐所言,他若醉了没人管,病了更是没人理会。自当自己保重才是。
“当家的,到了。”小童的声音自车外传来。车外嘈杂的声音中大多是茶肆中车夫们的玩闹声。
申集贤当先跳下车,向四周环顾半晌,方抬步向前。
霸道的申七爷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申忌崖将今日申集贤的反常举动一瞬不瞬地收在眼里。抬步向烟云楼走去。
烟云楼外红灯高挂,烛影朦胧可见翩跹美人摇曳于房屋之中,引人想入非非。
申家兄弟一前一后进了门,便迎上一美丽的男人,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斜飞入鬓的狐狸眼,高耸的鼻梁,浅薄的双唇。一袭裸色长衫,长发披沥肩头。
“申爷,这边请。”
声音也是妖娆万分,一如他比女人更魅惑三分的气质。
“好。带路吧。”申忌崖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随着男子穿过熙熙攘攘的一楼。入了不起眼的一间小屋,屋里明烛晃动,屋中山水画的墙壁上一暗门,随着门吱呀一声开启。三人隐进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