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走,道路愈狭窄,渐渐地没有了方向,好几次淳于莫滑倒,又扶着墙壁站起来,始终跟在司徒越身后。
终于,一道沉重的石门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淳于莫不由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她,那石门后面藏着巨大的危险,可是另外一股奇怪的力量却开始牢牢地吸引她。
“阿越。”
淳于莫靠到他身后,搂住他结实的腰。
“你害怕?”
“不。”
“那,”司徒越想了想,他也无法确定那扇门后面是什么,“你藏在我身后,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阿越?”
握紧淳于莫的手,司徒越缓缓地走到石门前,伸手一拍,石门纹丝不动。
司徒越在门的四周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一处凸起,轻轻地摁下去,却听“哗啦”一声,石门缓缓地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来,呼啸的阴风扑面而至。
淳于莫刚一闪神,司徒越已经伸手抄住两支利箭。
“阿越!”淳于莫不禁喊了一声,却听司徒越道,“没事。”
他将淳于莫护到身后,确定石洞里没有危险,才护着她走进去。
石洞里很冷,很寒,到处滴着水。
居然,是一个墓穴!
就连司徒越,都想不到眼前竟然是绝地。
“莫莫。”他忽然转头,看着淳于莫涩然一笑,“真不好意思,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不。”淳于莫摇头,“我答应过你,无论生死都会在一处,又何惧于此?”
司徒越笑了,握紧淳于莫的手:“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出路,好吗?”
“嗯。”淳于莫点头,“我乖乖地等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你放心地去探路,不管找不找得到路,都没有关系。”
“好。”司徒越点头,自己迈步朝前走去,他每一次步伐都是那样地稳凝,带着一种深深的执着,淳于莫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
她决定相信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相信他。
终于,司徒越的身影沉进了黑暗里,被黑暗完全地吞没。
淳于莫一颗心紧紧地揪起来,她担心着他,时时刻刻,害怕他会有危险,害怕这一离去再也看不到他,害怕……
她真的好害怕。
那种强烈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叫出声来,但她却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痛哭,也没有尖叫,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非常地坚强,坚强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会那样地坚强吗?超乎任何人的坚强。
后退一步,淳于莫紧贴墙壁,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眼前有道人影闪过,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住:“阿越!”
对方身子滞了滞,却没有将她推开。
“你是阿越吗?”淳于莫本能地意识到什么,想要后退,一道冷风刮来,正中她的后颈窝,淳于莫立即晕了过去。
阳光从枝缝间照下来,淳于莫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却见几步开外,一个黑衣人正长身而立。
“你是谁?”淳于莫霍地坐直身体,用一只手捂着胸口,瞪大双眼。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为什么,你会在——”淳于莫转头再看,却发现这里跟适才的地下陵墓简直是两重天地。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愣怔了很久,却始终不明白。
“你一定在猜测,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对不对?”
“不错。”
“因为我要你,离开司徒越。”
“离开他?为什么?”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司徒越了,难道你没发现?”
“不是以前的司徒越?”
“以前的司徒越,内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强烈愿望,正是因为这种愿望,促使他向权力最高中心靠近,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成就一番霸业,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他,沉溺于儿女私情,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曾经的誓言!”
“誓言?”
“不错。”
淳于莫仍然处于一片混乱中,她不明白这件事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做不做皇帝,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瞬间愣住,然后转头看了淳于莫一眼,显然比较惊讶于淳于莫的问话。
扶着石壁,淳于莫慢慢地站起身来:“也许,他根本就不愿意做皇帝,而只想平平静静地活着,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想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可是他们却杀死了他的母亲!再然后,他只想一个人暂时做个傀儡皇帝,可是所有的人都逼迫他,他们把他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他,又不断地夺走属于他的东西,我真的不明白,阿越他做错了什么?”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不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自己,那又是为谁?”淳于莫定定地看着他,“想不明白的是你们吧?贪恋权力的,是你们吧?是你们想要攫取最高的权力,却把一切都附加在阿越的身上!当他无法满足你们,你们就责怪他,怨恨他,羞辱他,可有谁想过阿越自己的感受呢?”
“哦?”对方摸了摸下巴,显然十分惊异于淳于莫这样的论调。
“我不懂什么是权利,也不明白那有什么好诱惑人,我只在乎一件事。”
“什么?”
“我的阿越是否开心,他如果开心,我就开心,他如果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我的心,”淳于莫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上,“和阿越的心,是一样的。”
“你的心?”黑衣人愈发地听不明白。
“你根本就不懂,”淳于莫移步往树林外走去,“不懂什么是心,在你看来,只有你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站在那里,一直目送她远去,她的脚步是那样平静而从容,绝对没有丝毫的停滞。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到底在想什么?
黑衣人没有阻拦,或许连他都想知道,这个愚蠢的女人凭她那种愚蠢的思维愚蠢的办法,到底能走到什么时候。
下山的道路不算平坦,淳于莫跌倒了一次,再爬起来,爬起来,然后再跌倒,直到一个柔和的男声传来:“我来。”
淳于莫抬头,非常意外地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阿越!”
明明只隔了一个夜晚,可是相思却有如潮水般浩浩荡荡。
“阿越!”她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等待了几千几万年那样遥远。
“莫莫。”司徒越也抱紧了她,感受着她的柔美,她的一切。
“阿越,”淳于莫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当然,”司徒越眼里忽然闪过丝厉色,突然握紧淳于莫的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再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
蓦地锁紧淳于莫的腰,司徒越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的母亲,被人杀害,就在他的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他不能帮她,不能救她,只有看着她坠入地狱。
那样的感觉冰冷而刺骨,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次看到那样的结果。
“阿越!”
注意到他脸色有些难看,淳于莫不由踮起脚尖搂紧他的腰:“你不要这样。”
司徒越搂紧她。
“我们走。”
“你们去哪儿?”就在这时,数名黑衣人闪出来,齐刷刷地拦在他们面前,目光凛凛地看着他们。
“我要带她走。”司徒越无比简洁地道。
“必须,马上,我不会把她留在这里。”
“司徒越,”对方冷然道,“我劝你最好仔细地想想,不要犯错误。”
“什么错误?”司徒越挑起眉梢,“我有什么错误可以犯?”
“你明明——”
“我什么都不要了。”司徒越突兀地道,然后搂紧淳于莫,“这一生,除她之外,我谁都不要了。”
“你说什么?”对方震惊到了极点,“你不要了?皇权富贵,你都不要了?”
“我要它们干什么?”司徒越冷然地笑,“这个世上有的是人,想要这个,那个,我只想要我想要的,至于其他的事,与我一概无关。”
“司徒越,你可要想清楚了。”对方重重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