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天空星斗寥寥,冷冷的月色显得格外的惨淡,诺大的皇宫矗立在月光下,仿佛如一座没有人烟的死城一般,静悄悄的显得格外的晦暗阴森。
一身月牙白宫装女子,披散了一头乌发独自站在池边的凉亭中,一身清冷,一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宫中的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境头?
这年头的女子躲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跟随自己的心意,选择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已经是痛苦的,哪怕让她嫁的远远的,死生不见也是种解脱,可她偏偏嫁的是他的父皇,昔日恋人沦为如今的母子关系是多么的可笑,这便是命运了。
宫宴上见识到他娶的王妃,风姿卓然,举止间都是宠辱不惊的淡漠,又能与他并肩作战,果然不愧是将门虎女。
容貌绝色自是不用说,单说这遇事不惊,能在众人面前配合着他应对自如,便是难得,何况那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可以带着三军将士上阵杀敌的魄力,就更让人不得不折服。
看起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真的尽了,她扯了一抹牵强的笑意,到现在才清醒么?从进宫的那日起,二人就已经背道而驰,只不过她还有一些奢望而已,现如今看来她做她的贵妃,他娶他的妻,从此便各不相干了。
不再有什么纠葛,甚至想想都是一种罪过,只能将他隐入心底埋入骨髓,一个人溺死在其中,当初天真夫人以为可以抛开所有,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可到底还是因为家族利益负了他,他们是在错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所以终是无果的,今日见他身边已然有人照顾,这样也好,看着他幸福也好。
同样睡不着的南宫堰打算出来走走,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就那样静静夫人看着张鸢,心便不知不觉的隐隐泛着酸楚:“你过的可好?”明知道她过的不好,却还是在问了出来。
张鸢一怔猛的回身,遥遥望向那张隐于黑暗中的熟悉容颜,竟有几世未见般的恍惚,低头笑道:“过的好如何,过的不好又如何?现在已经不重要,我已经习惯了。”只是黑暗里看不清她唇角那抹的苦涩,与眼底的支离破碎。
生活便是如此,习惯了便好,习惯了这深宫的冰冷,习惯了高墙内的寂寞,也习惯了在这皇宫中的尔虞我诈。
“当初为何不给我们一个机会?为何要那样轻易的放弃我?”她当初说什么自己贪慕虚荣,喜欢将人踩于脚下的感觉,他都不信,其实他知道为什么,可现在还在等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张鸢抬眼,眼底的痛楚清晰的落入南宫堰眼中,也刺痛了他的心,无奈的道:“二哥,我们都没有选择。”
父亲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永固,为了太子将来登基之路,为了整个张氏一族牺牲了她,那个被她称为姑姑的皇后为了在后宫的地位不受威胁,牺牲了她,如果有选择,她们何至与落到今日这般的结果,这便是夙命,逃也逃不脱的夙命。
南宫堰猛的身子一震,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所以才造就了今天,他凤眸微闭,这一刻仿佛呼吸都在疼痛:“可是我明知道没有选择,依然忘不了你,你让我怎么办,嗯?怎么办?”
他说的那样悲凉,仿佛迷了路的小孩子一般无助,激动中的他快步上前将那具几近冰凉的躯体拉入怀中,他的呼吸都带着颤抖,这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却已是父王的妃子,他该称呼她为母妃,这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这句温暖的身子她怀念了多久啊,每每想起总能慰藉她在这深宫中的无尽长夜,可是她比谁都明白这个人包括他的温暖怀抱都已经不在属于她,她闭了闭眼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眨干,轻轻与他拉开些距离,忍着流泪的冲动压下心中的疼痛,抬眼望着南宫堰道:“二哥,纳兰家的姑娘很好,忘了我吧,你这样置她于何地?”
他的心咯噔一沉,模糊中淡漠的女子轮廓渐渐清晰,仿佛像是看到了她眼神中盈着的那一抹痛楚,猛的推开张鸢,眸中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挣扎。
他剑眉紧皱,为何那双眼睛会让他如此惊慌,让他如此疼痛?他只知道对纳兰倾城再也做不到互不相干,可曾几何时那女子淡漠眼神中的一抹痛楚,竟可以让他如此揪心?
张鸢面上瞬间变得苍白,唇角染着惨淡的笑:“二哥,到现在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们之间早已缘尽,以后也不必再挂念。”
他对自己或许早就没有了情爱,只不过一直放不下心底的那份执念罢了,今日一别是真正的了无牵挂了,他好她便好。
可她心底仍有不甘啊!可最痛苦的便是即使早就知道自己与他的缘分已尽,却无能为力的痛着,她的眼中瞬间盈满水雾,别开头迈步与他擦肩而过,几步之后终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说看着他幸福就好,可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呆呆的矗立在那里,心中纷乱,爱上纳兰倾城?不会的,他自始自终爱的人只有鸢儿,与她只是交易,他能给她的只有富贵尊荣与无限宠爱,绝对没有爱。
北风吹过,冷的他一颤,蓦然回首她早已离去,只剩下自己痴然的站在这寒夜中的亭子里怅然若失,若他将来可以手握万里江山,他与她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难道终究是回不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