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老太太有请,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只是薛永歆心里明显还有气,故意走在前头,昂首挺胸,好不傲气。
薛永瑷也不和她争,牵着永瑜的手,慢慢的走在了后头。
薛永歆一现身,连白桃也呆了呆:“三小姐今天可真漂亮!”
薛永歆心里更是得意,轻轻一笑,携了白桃的手:“白桃姐姐真是太客气了。姐姐日日在祖母跟前伺候,什么世面没见过?倒是羞煞我了。”
白桃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不咸不淡的道:“三小姐这话才是真客气呢。奴婢可没撒谎,三小姐今日这一身打扮,只怕会晃花了许多人的眼呢!”
薛永歆不知道白桃为何突然对自己疏离了起来,还当白桃是在称赞自己,腼腆的笑道:“白桃姐姐太过奖了,我可当不起。”
白桃只是摇摇头,见到薛永瑷和永瑜出来,脸上才重新挂起了笑容,道:“几位小姐都在了,快跟奴婢过去罢,只怕老太太和贵客们都等急了。”
众人哪里敢怠慢,忙跟着白桃走了。
到了正厅,正是一片欢声笑语。见到几人进来,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只暗暗打量几人。薛永瑷和永瑜是已见过的,只有薛永歆刚来,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不是如此,她那一身的珠光宝气,也无法让人忽视过去。
一时之间,暗地里的议论声不断。有那见过薛永歆的,自然是啧啧称奇。那不认识的,则暗暗猜测这位到底是薛府的三小姐还是四小姐,竟如此大手笔,把其他姐妹可都比下去了。
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
薛永歆却没看见。
她正低着头,满心欢喜的听着周围对自己的赞叹声,和薛永瑷、永瑜一起,走到老太太跟前,行礼问安。
此时此刻,老太太自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教训孙女,叫了她们起身,又各自给了座位。
薛永歆本想挨着老太太坐,可见老太太一记眼神扫过来,顿时愣住。白桃暗道不好,忙上前凑趣儿,让永瑜坐了下来。
薛永瑷看了薛永歆一眼,又见老太太正看着自己,不敢多想,忙在永瑜旁边坐下。这样一来,薛永歆自然就落到了最后的位置。
她自然不乐意,正要开口,老太太轻咳一声,微微笑道:“三姐儿,今儿你可是来迟了,快坐下罢,一会儿就该开席了。”
一下子就把薛永歆想要说的话打回腹中。
也好,正好表现一下自己温柔的一面。
薛永歆轻声应是,乖乖的坐了下来。
永瑜忍不住背过脸去。
她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当众笑场,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既已安排妥当,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吩咐人摆宴。
谁知就有那不凑眼的上赶着添堵:“哟,这就是府上的三小姐吧?听说贵府三小姐和威远侯府的二公子定了亲,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玲珑剔透般的人儿,看着一身通体的打扮,把我们府上的那些可都比下去了,怪道连侯府也忍不住要娶回去呢!”
薛永歆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老太太脸色一沉,循声望去,那说话奉承的是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妇人,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淡绿色十样锦妆花猎子,衣服倒是好衣服,就是有些偏大了,似乎并不太合身。老太太想了想,才想起这人的丈夫是礼部的一位给事中,本不在此次薛府的宴客名单中,是不请自来。
只是有客登门,薛府自然不好赶了出去。这位高太太平日里与薛府并没有什么来往,大太太、二太太与其都不熟,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待,干脆让人领到了老太太这里。
老太太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招待了两句,就安置在了一边。今天府里来了那么多客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搭理她。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了老太太一直想要避开的事情!还说出那样不知轻重的话来!
老太太笑道:“高太太见笑了,也是三姐儿的福分,高攀了侯府。”
这就是承认薛府和威远侯府的亲事了。
那高太太见老太太搭了自己的话茬,顿时就兴奋了,道:“贵府的小姐们可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啊!不说已嫁为永安侯世子夫人的大小姐,就是在座的这几位,个个都这么水灵!依我看啊,只怕日后都是嫁入侯府的命呢!”
满屋子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有这么说话的人吗?这不是抬举人,怕是寒碜人还差不多!
“高太太这话可不敢当。”老太太强忍住气道,“她们年纪还小呢,我也不指望她们日后如何,只盼能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我这做祖母的,也就安心了。”
说完,也不待那位高太太接话,已吩咐丫鬟道:“时辰差不多了,吩咐底下人摆宴吧。”
丫鬟应声而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那高太太本还有心和老太太和几句话,却见老太太连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顿时一阵气闷,心中暗暗咒骂。
要不是看在你孙子孙女各有前程的份儿上,谁稀罕来巴结你!
老太太却是越发看薛永歆那一身不顺眼。
用过膳,老太太借口要换衣服,把薛永歆叫到了内室。
薛永歆满心欢喜,以为祖母有好东西要给自己,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今天来对了。谁知道刚一进屋,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呵斥:“谁让你过来的?又是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还有脸穿成这样在外人面前露脸,我薛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薛永歆一下子就傻在了那里。
祖母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严厉过!
直到老太太又喝骂了几句,薛永歆才清醒过来,脸色都白了,忙跪了下去,哭嚷道:“祖母,我是您最疼爱的歆儿啊!歆儿被四妹妹害成如今这番模样,连名声都坏了,若再不出来露露面,只怕外头传得越发难堪了!祖母,歆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老太太哑然,衰败的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