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
救护车一路飞驰,抵达医院的时候,车内的伤者已经奄奄一息。
救护人员迅速打开车门,将伤者转移到担架上,赶往急救室。
“心跳骤停,快拿起搏器!”急救医生冷静的指挥着医护人员展开救治。
五分钟之后,医生像脱了水的海绵,一屁股坐在急救室的地上,精疲力尽的说道:“总算是抢救过来了,赶紧进行手术吧,伤的太严重了,依旧十分危险,再不动手术就来不及了,亲属来了吗?”
“没有,联系不到他的父亲。”
医生紧皱眉头,不停的用指尖敲打地面,显得非常焦急。
忽然,病人有了动静,微微睁开眼睛,护士马上叫来急救医生,病人张开嘴巴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医生立刻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声音微弱,眼神却非常坚毅,很难想象伤成这样还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是多强大的求生欲?
医生震惊的同时感到十分无奈,他不能擅自做主!只好惋惜的告诉他,没有亲属签字无法进行手术...
“我自己签!”病人虚弱的撑起眼皮,眼神充满渴求,声音微弱却十分坚强。
医生犹豫了几秒,随即如同做了某个重大决定般,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到1分钟,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握着手术签字确认书,将笔轻轻放进病人微握的拳头里,并帮忙握紧,然后将协议书议书递至病人手旁,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道“签吧!”
病人似乎听到了召唤,手指动了动,却已经没有睁眼的力气了,手却仍倔强的握着笔,似乎使出了全身仅有的一点力气,歪歪扭扭的凭意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划完最后一横,病人像是解脱了一般,手一松,笔应声落地。
医生缓缓收回确认书,怀着复杂的心情,默念:“林天回,愿老天保佑你,祝你好运..”
三个小时之后,手术室门口冲过来一个男人,一下子撞在了手术室门上,声嘶力竭的痛哭声传遍了整个楼层...
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灯又红转绿,门打开了,手术医生从里面踉跄的走了出来,其后几名护士推着手术车跟着出来。
父亲一下子从等候室冲了出来,睁着血丝充斥的眼睛,面目狰狞,颤抖着扑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医生来不及阻止,看了一眼被白布遮盖的手术车,遗憾的说:“整个手术心跳骤停了三次,大出血一次,但都熬过来了,可惜,最后他却还是...你的孩子是坚强的,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挺到最后一刻,实属罕见。”医生沉重的语气,在走廊里回荡着,父亲抱着孩子,泪水戛然而止,只睁着空洞而猩红的双眼,望着脸色彻白的儿子,煞气凌然的低声说道:“爸一定会替你报仇,我们父子俩迟点再聚...”
殊不知,林天回此刻正跪倒在父亲身边,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父亲,可手掌却穿身而过,忍着极度悲恸的心情,他缓缓垂下头,哽咽着低声道:“老头,阻止我父亲,别让他做傻事,否则...我宁愿与那人同归于尽!”“哈哈,同归于尽?别说同归于尽了,你现在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谈何同归于尽?”虚无中,一道苍老的戏谑声传入他耳中,“可我...”“别说了。”那道声音打断了林霄,随即正色道:“你太小看你父亲了,他没那么孱弱。”林天回惊疑的转过身望向后方,难道我爸爸也遇见过那人?刚想继续追问,周身空间却扭曲了起来,“贪多无益,有些事,等时机成熟自然会知道,否则也只是力不从心,凭添烦恼罢了,走吧...”未等林天回全部听完,他就被扯进了虚无之中。
天地再度恢复平静,只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在天地间悠悠回荡“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世间,不知何时才得以太平啊...”
时间回到约莫一小时前,当经历了三次心脏骤停又大出血之后,林天回仅存的那点活下去的信念,也被逐渐空白的脑海吞噬殆尽,在最后一丝意识弥散之际,突然一阵恍惚,从茫茫无际的脑海深处突兀的浮现一个身影,“我..真的快死了吧..”林天回抱着最后一丝执念哀求道:“能不能别带我走..”人影渐行渐近,一身白衣,袖袍无风自动,下一霎,已静静的拄着拐杖,端立在林霄面前,“来的是...白无常啊,黑无常在忙吧..每天要死那么多人...肯定也忙不过来..好吧,来谁都一样,我想再见见我父亲...”“小家伙,还挺孝顺,刚还不是怕死的很吗?”林天回话还没说完,老者便打断了他,与此同时伸出两指,点在前者眉心,蓦的,整个白茫茫的世界如潮水般退却,展现出一幅深邃的星空,一老一少突兀的立于宇宙中。随之褪去的还有林霄眼中的茫然,他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抬起头方才发现,面前是个满头白发和蔼的老头,捋着瀑布般的长须,正笑盈盈的看着他,瞳孔深邃的如同黑洞,林霄望着望着,感觉身体要被吸进去,突然打了个冷颤,赶紧转移视线,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的从濒死状态恢复了过来。
手术室内,原本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突然奇迹般的发现血止住了,主刀医生惊神未定的撸起袖管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长长的舒了口气,叹道:“总算是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三次心脏骤停,接着大出血,还能活下来,完全靠这孩子自己的一腔执念啊..真是顽强。”听到主刀医师这样说,大家才松了口气,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可刚开始收尾没多久,监护仪突然“嘟——”起来,林天回生命体征完全消失,心脏又一次骤停,手术室内刚缓和下的气氛又猛的紧绷,主刀医师惊骇的问道“怎么回事???”看着所有人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只好极力保持冷静,一边快速回想手术每个过程,一边自问: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都挺过来了,怎么最后却..是哪里出错了..?到底是哪里...
“方才老夫所言,你可曾记全?”
“嗯”林霄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的灵魂已脱离了身体,立于半空,看着一团乱的手术室,抱歉的摆了摆手,“让您背黑锅了..对不起..”林天回心中默念数遍,随即又重重的鞠了个躬,然后才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凝望天空,透过了云层,穿过大气,直视着深邃浩瀚的宇宙,那里,有他日夜思念的人...林天回双眼突然一红,沉声暗誓:我林天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昔日杀母之仇,今日杀身之祸,若侥幸不死,必要尔等千万倍的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