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郭京的话,起初玉奶奶跟其干女儿都是不信的,而秦通又不想卖掉宅子,因为做生意好歹能赚几个钱。
可是后来因为郭京仗着高衙内的势,再加上自己身边又收揽了一批地痞无赖,专门阻止秦通的进货渠道。
若这秦通是个暴脾气的人,似那鲁提辖一般倒也好了,直接打烂了郭京的脑袋,也就没事儿了,反正高衙内是不会为了一个地痞来跟秦通较劲的,高衙内虽然势大,可是秦通那可是一等内等子,真想杀个把子人,那也不是办不到。
再说了,秦通昔年也有不少好友,如今在宫里边挡拆,有的已经是禁卫总管了,真开口的话,皇上保不准就会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你说高衙内为了自己找秦通的麻烦也就罢了,为了郭京这个酒肉朋友,那压根没可能。
纵然退一万步说,打杀了也就打杀了,将宅子交给玉奶奶,自己大不了远走高飞,这年头还能没个混的地方?
可问题是秦通这厮当年打杀了辽国摔跤手之后,就执意不肯再开杀戒了,甚至连动手都不愿意。
这硬石头变成了软柿子,也难怪会被郭京那厮欺辱了。
可即便是杂货店生意不好,秦通也不想低价卖掉这宅子,他不傻,心里头有一杆秤,除非价格合适,否则绝对不会让郭京得逞的。
后来就遇到了秦商,自不用再表。
还是说那郭京吧,瞧见有人租了这宅子,郭京就急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骗得那玉奶奶和其干女儿相信了他的话,认为只要卖掉宅子,不花一文钱就可以将病看好,所以便来找秦通商议。
正好那干女儿在外面与秦通遇着,把这事儿说了,虽然并未有强迫之意,但秦通这人真的是很念旧情的,当年玉龙将玉奶奶托付给了他,既然是为了给玉奶奶瞧病,纵然做一回无耻之人也认了。
听完了秦通讲的这故事,秦商心中也是感慨,一方面觉得这秦通是个讲义气之人,这么多年,居然能保持朋友之谊,不仅对那玉奶奶非常敬重,而且还非常关心,这实属难得啊。
更没想到,自己这来北宋的第一难,居然就是跟高太尉有关,这是贼老天在故意使绊子吧?
这个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惹来很大的麻烦啊。
虽然同情秦通,可是心中又有些不快,不管什么理由,你这违背合同总是令人不爽,你倒是尽了义气了,我怎么办?
生意刚刚火起来,正准备得大干一场呢,你让我现在去哪儿找这样的租处去?
可是让他去告官,有实在不想。
一来他对着北宋的官可没多大信心,搞不好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二来呢,他也确实是佩服这秦通,实在不愿与其对薄公堂啊。
想到这里,秦商看了一眼秦通问道:“这玉奶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难道偌大一个汴梁城,竟没有人可以医治吗?”
听到秦商没有责怪自己,秦通心中怪不是滋味的,如果秦商大骂自己一场,甚至暴揍自己一顿,那心里头兴许还好受点,他叹了口气道:“汴梁城虽然不小,可这名医却是没有几个啊,要说汴梁最厉害的郎中,那无非就是大内的御医了,可人家御医是给皇亲国戚看病的,不会给咱黎民百姓瞧病,而汴梁城其余的名医,说实在的,要价都太高,以玉奶奶和我这般家境,除非是变卖房产,否则是不可能有机会让他们瞧病的,而一般的郎中,又治不了这个病,所以那郭京一说是邪祟入体,玉奶奶也就信了,再加之那郭京在街巷之中确实小有名气,都说他会法术,连当今皇上也曾召见过他呢。”
“郭京?哼,不过一神棍耳!”
秦商对郭京很是不屑,那是因为他是后来者,所以知道郭京那点门道。
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第一回“风雪惊变”中,说书人张十五向郭啸天和杨铁心讲述了靖康之变的情形,道:“……不料想钦宗听信了奸臣的话,竟将李纲罢免了,又不用威名素著、能征惯战的宿将,却信用一个自称能请天神天将、会得呼风唤雨的骗子郭京,叫他请天将守城。天将不肯来,这京城又如何不破?终于徽宗、钦宗都给金兵掳了去……”
其实这个人在历史中是真正存在的。
郭京应那招刺,成了北宋末士兵,籍贯、字号均不详,原为尤卫小卒。钦宗赵桓靖康元年金兵围攻汴京,同知枢密院孙傅读丘濬《感事诗》,其中有郭京、杨适、刘无忌之语,于尤卫兵中访见他。他伪称身怀佛道二教之法术,能施道门“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阵,并会佛教“毗沙门天王法”,可生擒金将退敌,钦宗及孙傅等均深信不疑,乃授以官职,并赐以金帛数万。
他所募之士兵六甲者皆属市井无赖之徒,还宣传说:“择日出兵三百,直袭至阴山。”及开汴京宣化门出战,他坐城楼作“六甲”之法,树旗绘“天王像”,金兵击败其兵,他乘机南逃。后不详。一说为张思正所杀。
郭京在小说《水浒后传》也出现过,据说此人会点小法术,与混世魔王樊瑞斗法,结果被击败,颜面无存。汴京陷落后,宋室南渡,郭京降金,后被梁山好汉所杀。
因为北宋大多数当兵的不是流民就是地痞,所以秦商之前听到秦通提起郭京,就想到了这个人,如今看起来,果然是同一个人了,只是没想到眼下郭京还跟高衙内厮混,在街头做自己的地痞大王呢。
他就想了,若是能将这郭京给咔嚓了,那后来的靖康之耻还会不会出现呢?
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就宋钦宗那样的软耳朵,就算没了郭京,搞不好来个什么高京、白京呢,郭京这厮,终究只是个诱因,并非主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哎,可不敢乱说,如今郭京在市井之间耳目众多,且势力很大,再加上又有高衙内撑腰,断然不能这么说的,不然肯定麻烦。”秦通听秦商唤那郭京为神棍,知道不是好话,急忙劝阻道。
“得了病不请郎中请神棍,这病要是能好才怪。秦老丈,不是自家说你,若是真将这宅子卖于那郭京,你就觉着真得可以治好玉奶奶的病?若是治不好,又没了生计,以后可如何继续照顾玉奶奶?”秦商此时的恨意都已经转嫁到了那郭京身上,所以对秦通的态度,也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