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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八卦

夜色深沉。

城主府半空中,太极图皎洁如明月,虹光渐盛。

陌许置身其中,面色兴奋,身子挺拔如山,如一柄出鞘的神剑大放异彩。

曾经风华绝代的岁月啊,可是受到了召唤!

陌许一袭白衣,衣衫轻轻飘动,他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剑上太极图。

忽然,他原本平静的神色被一股激昂取代,看去连枯涩的白发都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多年之前的年轻岁月都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曾经激动不已、笑傲天下的光阴啊!

那让无数人望其项背,高山仰止的绝代身影!

他终是忍受不住,仰天长啸,如龙吟啸日,那劲风扑面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全身的热血都在燃烧。

他目光一凝,缓缓举剑,神采飞扬是如此不可一世,一字一字道:“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他声如洪雷,说话间左手连连在太极图上画奇异图决,每一次,他的脸色都苍白一分,但他的神色,却更加激动了起来。

不远处的初夕与王城主早已目瞪口呆,王城主自是看不懂陌许施展的是什么仙法,但初夕却知道这闻名天下的“太极八卦”,乃是清风观的无上神术,威力无穷,只见在那虚空之中,竟是出现了几个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的小字。

陌许左手画动的轨迹,正是这八个小字的笔法,随着他做法,八个小字先后成形,隐隐之间似有气吞山河之势,欲将人的心神都一点不剩地吞噬进去。

这八个小字,在陌许的催动之下,分别占据了太极图的四面八方,与黑白参半的太极图同明相照,相辅相成,太极图如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不可思议,气势与众不同,神圣庄严,更加高贵超凡了起来。

八卦归位,骤然一亮,万丈虹光冲天而起,仿佛自东方射来的第一缕晨光,黑暗如潮般被逼退,天穹大亮。

陌许面色苍白,但他却大笑了起来,豪情万丈,剑顶太极八卦,如擎天一般,威武而不可一世。

他飞身而起,大喝声中,从天而降。

“接我这一招试试!”

顿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地面花草尽数被压垮,周遭劲风尖啸,飞沙走石。

此时此刻,任谁都已经看出来陌许乃是动用了全力,意欲一决胜负。

虎子衣衫激荡,面纱狂舞,如要飞去一般,死死盯着天空落下的太极八卦。

太极八卦转眼及至,虎子牙关紧咬,降魔杵仿佛自沉眠中醒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体内灵气狂舞,一层层佛家“卍”字真言急转不止,在头顶豁然升上,同时他纵身而起,双手紧握降魔杵,以层层佛家真言挡向了太极八卦。

狂风漫天呼啸,那个自天上冲下的白色身影,带着铺天盖地的虹光,犹如天神一般,全身的道行都灌注了进去,一生大起大落的修行磨难就如怒啸的火焰,轰然而出。

初夕面色微白,目不转睛,似乎就连呼吸都停住了,只有心跳在迅速加快。

只见两种奇妙法术轰然在半空中相撞,天穹上的黑云在震动,翻滚。

虎子的去势顿时一止,佛家真言层层散去!

只觉自降魔杵上传来万钧巨力,层层重压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下,虎子嘴角流出血丝,面色苍白中突然又涌现出潮红,忽的一口鲜血喷出,洒落在黑色面纱上。

滴滴鲜血,悄无声息地融化在其中,暴戾的气息,从深心回荡开去。

面纱下,他双眼赫然变作血红。

在那遮盖天地的虹光面前,降魔杵散发的一点光是那般微不足道,犹如沧海中一栗,天地间一沙,仿佛风中残烛一般,苦苦支撑。

陌许神色严肃,双目中精光闪烁,苍白的脸上神采奕奕,神鬼莫测的太极图势如破竹,快速击散着佛家真言。

那个半空中如天神一般威武的身影,忽然间暴喝一声,大吼道:“你可知错!”

虎子身处其中,苦不堪言,太极八卦暗劲回山转海,力量巨大,似要将他彻底湮灭才肯罢休,他一句话也没说,歇斯里地地厉啸不停,其啸声竟然似人似兽,阴冷诡异,杀意惊人。

陌许面色一沉,冷冷道:“执迷不悟。”说罢,他不再多言,清啸一声,太极八卦光芒越盛,力量剧增,逼向虎子。

虎子已成强弩之末,在这神工鬼力的太极八卦面前,力不能支,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地下落去,双脚深深陷入土中,周围地面都响起了“喀喀”的龟裂声,看着样子,只怕不出一时半会就要落败。

降魔杵上的金光,逐渐暗淡。

见状,陌许精神一振,一鼓作气,被清风观视为无上神术的“太极八卦”岂是非凡?

只见虎子在这诡力面前,回天乏术,最后一层佛家真言瞬间消散,势穷力竭,太极八卦立刻撞上降魔杵。

“铛!”

如雷震耳,响彻天地。

宛如被飞仙之力击中,虎子身形巨震,双手一抖,降魔杵险些脱手飞出,同时体内气血剧烈动荡,经脉几乎都要翻转过来了,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在无坚不摧的太极八卦面前,在比盛阳还要炙热几分的虹光面前,在浩浩荡荡的神圣光辉下,一袭黑衣的虎子,犹如一个污点,是那么刺眼,刺眼的如此苍凉。

被淹没在虹光中的他,落寞的身影,掩盖不去的百年伤痛,紧紧缠绕。

所有的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可是,我还有仇,未报!

在那一个瞬间,虎子出神又茫然地想着,他被困在其中,如画地为牢,周身仿佛有无数锁链将他紧紧缠绕,即便他全身上下疼痛欲裂,命悬一线,可却丝毫不能动颤。

太极八卦临近,随之而来的是死亡,虹光越盛,刺眼之极,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虎子口中血如泉涌,他生死攸关,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看着那浩然正气的太极八卦,一寸寸接近。

面纱之下,他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就在这濒临绝境的紧要关头,他似乎笑了?

时光,在这个瞬间,仿若慢了下来。

眼看着死亡临近,他却视而不见,在那一个瞬间,心头忽的一阵恍惚: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本就是孜然一身,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记起。

他紧握降魔杵的手,在一点点松开,最后一抹负隅顽抗、忽明忽暗的金光,彻底消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天际,黑云中忽有惊雷闪过。

煌煌天威宛如灭世,黑夜骤然一亮。

伴随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陌许的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随即有惊讶之色,只见那一层黑色的面纱,在激烈的狂风中终是不堪飘起,然后被绞成粉碎,在苍凉中落寞,夜风吹来,带着如粉末一般的黑纱徐徐飘走。

片刻后,雷光消失,天地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末了,漫天呼啸的狂风停止了,神惊鬼愁的杀意消失了,太极八卦漂浮在半空中,渐渐黯淡,然后消失在了陌许手中,他身子缓缓落下。

在这个几乎凝固的夜中,天上人间凄凉的夜色中,那一袭黑衣,丢失了面纱的虎子,怔在原地,仿佛还未反应过来,又似乎丢失了世上最为重要的东西。

场中,一片狼藉,突如其来的沉默,幽冷的黑夜,拂过的寒风,好像在低低冷笑。

初夕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脸上有难以置信之色。

那展露在眼前,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多么怪异的面容,这,真的是人吗?

那是密密麻麻茂盛的黄色毛发,嘴上两颗尖利寒冷的獠牙,那一双隐藏在其中,如野兽般血红的双眼。

虎子的呼吸渐渐沉重,胸口如被压了一块大石,全身石化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陌许沉默了许久,嘴角一抽,低沉道:“你……”

“滚,都给我滚,你们滚开,不准看……”虎子豁然抬头,忽然厉声打断,他急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面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仿佛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不知怎么,陌许眼角肌肉一抽,缓缓移开了目光。

夜色更沉,黑云低的如要压向地面。

虎子声嘶力竭地大吼,但就在下一刻,有一道震惊、惶恐、苍老的尖叫声响起,是如此突然,是多么不可思议,高昂刺耳:“啊!你,你,竟然是你,你竟然还没有死!”

众人被吓了一跳,向后看去。

不知何时,因担忧王城主安危,被此地惊人声势吸引过来的刘管家,当他一眼看到虎子面容之后,忽然大声尖叫,只见他指着虎子,身子隐隐颤抖,情绪激动不已,看这样子,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陌许何等精明,脑中微一思索,已是明白此事恐怕另有隐情,而就连初夕也看出了其中异常。

王城主一头雾水,连忙拉住刘管家,疾道:“刘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认识他?”

刘管家死死盯着虎子,面上满是恐惧之色,犹如见鬼一般,语无伦次道:“小公子,他、他是一百四十年前,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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