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之外,有四大神秘之地:南疆、西荒、北漠、东海!
这四大神秘之地世人皆知,但环境恶劣无比,就以南疆来说,那里山水险恶,多凶禽猛兽,多恶瘴毒物,一般人进去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是以人迹罕及,而世代居住在那里的巫族,人口还不足九州大地的千中之一。
至于西荒,比起南疆更为险恶,据说天下的洪荒异兽,至少有半数在西荒生存,那里也颇为神秘,传说与上古时期的地皇女娲,有莫大渊源,不过西荒几无人烟。
说来也是,巫族乃是蚩尤九黎族的后裔血脉,与中原九州三皇五帝的子民生有仇隙,受到驱逐,不得以才生活在土地贫瘠的南疆,又有谁会呆在西荒那种鬼地方?
四大神秘之地世间十之八九的人都知道,但同样十之八九的人都不了解,有关四大神秘之地的记载太少。
初夕也听过四大神秘之地,然而此刻,无凡却说他的心脏,有两层来自于西荒之地的神秘封印,这无疑又是一个令他感到震惊的消息。
初夕怔了好一会,忽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吃惊道:“前辈,你说西荒的封印?这……这是什么意思?”
无凡神色有些复杂,缓缓道:“你知道七窍玲珑心,究竟有什么作用吗?”
初夕心头一跳,眼睛死死盯着无凡,等候着他的下文。
无凡面无表情,缓缓道:“传说,食下七窍玲珑心,即可成仙!”
初夕全身一震,面色顿时大变,几乎是叫了起来,指着无凡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无凡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脸色依然平静,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动,用淡淡的语气,说着令初夕如见鬼魅的话:“七窍玲珑心,拥有不可思议之奇效,万年一现,传说乃是天地送给凡人的成仙之物!”
无凡不动声色,一如常态,而初夕的脸,却渐渐白了下去。
他只觉全身发寒,照无凡这么说来,岂不是只要吃下自己的心,就能成仙?
那么自己,不就是变相的无上神药,令人垂涎三尺,想要吃下的人形神药?
念及此处,初夕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连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无凡见他震骇到无以复加的模样,顿了片刻,却依然淡淡道:“而你心脏上那两道来自西荒之地的封印,便是为了掩盖你的七窍玲珑心,让他人无法发现!”
初夕身子一抖,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的他,脑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初夕自幼孤苦无依,从小到大,便一直生活在清风观内,最远也只是去过洛阳城,可从未走出过豫州,与九州之外的西荒更加没有半点的接触,但是如果无凡所言的一切为真,他心脏上真有两层来自西荒的封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在他来到清风观之前,在他被云玄收养之前。
也是,在他出生后,弱不禁风,但有爹娘可以依靠的那一段岁月里,那时候的他,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如果,那两层封印是特地为了掩饰七窍玲珑心,是不愿让人发现,是为了保护初夕,那么,会是谁这么做?
谁能面对成仙的机会,无动于衷,反而要小心翼翼的守护起来?
究竟有谁会这么煞费苦心,有谁会如此在意初夕,而对成仙的机会视而不见!
初夕隐隐觉得,他猜到了真相。
他的神色变幻不定,心中更仿佛掀起了狂风恶浪,令他的心又开始感到了阵阵痛楚,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痛楚!
除了至亲的骨肉之情,谁能不在乎成仙?
除了初夕的亲生爹娘,在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这么无私的爱着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这一刻的他,坚信一件事情:如此他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让他感到幸福的是,他的爹娘一定很爱自己,远胜成仙,远胜于一切!
可是!初夕的爹娘究竟是谁?为何他会一人在清风观?
初夕与西荒又有什么关系?
而他们,还活着吗,他们如今在哪里……
初夕心烦意乱,慢慢捂住了胸口,他觉得有些痛,呼吸慢慢地,似乎也要喘不过气了,有淡淡的窒息。
他眼眶渐渐红了,目光迷离,怔在原地,忽然脸上一凉,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流下泪来。
无凡仿佛能看懂他心中的想法,微微低了低头,低叹一声,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只见初夕面色木然,声音有些低哑,道:“前辈,七窍玲珑心是不治之症吗?”
这个问题云易水已经问过了,无凡还是像当时那般,没有说话。
不同于云易水的是,云易水好像仍旧不死心,而初夕却面如死灰,提不起一点精神,宛如已经绝望了一般的说道:“前辈……我还能活多久?”
无凡脸色黯然,低声道:“我的封印,也只是权宜之计,最多能帮你四年,如果下一次我继续出手,也许就是两年……”
无凡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初夕听明白了,无凡救不了他,只能让他苟延残喘多活几年,七窍玲珑心,是绝症,是无药可救的至毒之物!
当一个人经历了一场剧痛,好不容易熬过去之后。
然后等到他醒来,却突然告诉他:你身患绝症,活不了几年了!
当你知道这等残酷的事情之后,你会是如何?
初夕没有因为时日无多而歇斯底里,只是无话可说,心里不禁有些悲凉与绝望,此外,还有一件令他感到难以平静的事情:自己的身世之谜。
初夕心里有万般谜团,努力定了定神,道:“为什么我是七窍玲珑心!”
无凡一怔,却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多看了他几眼,沉吟片刻,摇头道:“天意弄人,又岂是我等凡人所能看透?”
“天意弄人?”初夕唯有苦笑,他忽然想起,当初云玄也是以天意之说,告诉他不能修道,只是这天意,为何唯独对他如此残忍?
初夕失落了一阵,勉强打起一些精神,道:“前辈,你说凡事必有一线生机,若我能度过此劫,机缘便会随之而来,又是什么意思?”
无凡郑重其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这一便是一线生机,天无绝人之路,祸兮福所倚,七窍玲珑心乃天赐之物,只要你能经七窍玲珑心七劫而不死,这便是你一场天大的机缘,即能得道成仙。”
初夕一脸惊愕,道:“七劫,什么意思?”
无凡眼中精光一闪,道:“天下无论何种生灵,即便是死物,俱将经历大小无数劫难,比如凡人生老病死,比如山禽走兽弱肉强食,比如古树花草遭受风雨,这些都是劫难。而七窍玲珑心为天地奇物,有无穷奥秘,据说天地会降下七劫,七劫之后七窍玲珑心便会圆满,但这七劫,只能由你承载。”
初夕越来越是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这些最平常的事情,看做劫难,心下有些惊奇,又觉得大有道理,不禁有些佩服无凡的博学多才,默默沉吟了一会,道:“那这七劫分别是什么?”
无凡摇了摇头,道:“有关七窍玲珑心的记载颇少,我也不知,但七窍玲珑心每一劫,必将伴随剧痛,一次比一次恐怖,其次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七窍玲珑心,最终只会爆体而亡!”
初夕默然,心下即便有了最坏的准备,可还是没料到情况如此凶险,他第一“劫”险些就没能撑过去,而无凡的封印也只是将第一“劫”给延后了几年,等到封印一破,该来的“劫”还是得来,只怕初夕终究是逃不了一死,所谓的渡“七劫”而不死,简直是难如登天,毫无希望。
一想到将来自己有可能再次经历无凡所言的“劫”,然后落个爆体四分五裂的下场,初夕就有些恶寒。
只是想到这里,他脑海深处又冒起一个莫名的念头,天下修道者的梦想多半都是成仙,成仙令人难以抗拒,无数人一生都在追逐。
而他与无凡非亲非故,无凡为何会对成仙漠然置之?
成仙之路,就在初夕的身上,只要无凡想要,易如反掌!
初夕微微低头,沉默过后,声音嘶哑而低沉,忽然问了一句令无凡悚然动容的话:“前辈,既然吃下七窍玲珑心就可以成仙,那你为何……不吃了我的心!”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无凡打破了沉默,深深地看着他,缓缓道:“我不信传说!”
初夕慢慢抬头,与无凡的目光对视。
不知怎么,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脑海深处有一个问题在反复出现,他脸色显得有些为难,内心好像正处于一场天人大战之中,但脑中一热,终究忍不住道:“前辈,假如这个传说是真的,假如七窍玲珑心真可令人成仙……”
他顿了顿,可仿佛是中了魔障一般,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对着自己说,还是在问着无凡:“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传说是真是假?”
初夕说完了,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只见无凡的脸,一点点阴沉了下去,眼神也在逐渐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