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晨微微一滞,最终还是上了温贤宁的车。在苏晓晨看来,温贤宁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真真切切的帮助自己和母亲。他的谦和,他的温润,或多或少还是让苏晓晨有所感动的。
轿车平稳的行驶着,温贤宁侧头睨了苏晓晨一眼,淡淡的开始了他的诉说:“二十年前,一个才八岁的小男孩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对着一个叫金正雄的人磕头求饶……求他放过自己无辜的丈夫!可金正雄却执意的认为,是那个小男孩儿的父亲害死了他的亲妹妹金雅曼,他要那个小男孩儿的父亲以命抵命!”
苏晓晨又是一怔,因为她清楚:自己母亲是为爱而自杀殉情的。跟他人无关……
“最终,小男孩儿的父亲惨死在了监狱里;而小男孩儿的母亲也跟着一病不起……后来,小男孩儿的叔叔帮了小男孩儿一把,代价是:小男孩儿的母亲下嫁于他,小男孩儿也必须叫他父亲……再后来,小男孩儿的母亲因思念成疾,哭瞎了自己的一双眼,哭残了自己的身体,终日活在黑暗中,活在轮椅上……”
苏晓晨的双眸,再次饱含了泪水。她知道温贤宁口中的那个小男孩儿,指的就是他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泪:或许自己的亲生妈妈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死百了,却间接的害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家庭……
温贤宁带苏晓晨来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别墅群。原来这里是要被拆迁的,却被温贤宁高价从开发商手中买了下来。
走进一幢稍显陈旧的别墅后,苏晓晨看到一个瘦弱的老妇人半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着。身上盖的毯子已斜到了一旁。
温贤宁连忙走近过去,单膝跪地,将毯子给老妇人盖好。
“宁儿……是我的宁儿回来了吗?”老妇人的手,在手中摸索着。
温贤宁紧紧的抓住老妇人的手,“妈……我回来看您了。今天过得还好么?”
“宁儿,你工作那么忙……没空就别回来看我……你兰姨照顾得很好。”虽然这么说,可老妇人却紧紧的握着儿子的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宁儿,你是不是带客人回来了?”
苏晓晨微微一怔,抹去了不自控流下的泪水,连忙走过来,匍匐在老妇人的轮椅边,“温妈妈您好……我叫苏晓晨……”
“苏晓晨?真的是你吗?”老妇人似乎有些激动起来。
苏晓晨一怔,因为她跟这个老妇人才是第一次见面。“温妈妈,您……您认识我吗?”
“我啊……常常听宁儿提起你,又乖巧,又懂事,而且还能设计出灵气的珠宝,才女一个啊!”老妇人满心的欢喜,“宁儿啊,你要把女朋友带回来,怎么不事先跟妈说一下啊……”
女朋友?苏晓晨有些 然。可又不忍心在一个残疾的老妇人面前多说什么。
“谢谢你……没在我母亲面前拆穿我。”走出别墅后,温贤宁轻叹一声。
苏晓晨没有作答温贤宁什么,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那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这个尘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害,那么多的凄凉?
她本想跟温贤宁说:金思雅是无辜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回吞了下去。金思雅是无辜的,那温贤宁又何尝不是无辜的?还有他冤死的父亲,还有屋子里那个哭瞎双眼的老妇人……
这一切,究竟又是谁的错?
自己的母亲么?她只是用自己的死来证明:爱情是可以让她用生死相许;
舅舅金正雄么?或许他是凶残了一些,可他也是爱妹心切。
“金思雅她……怎么样了?”温贤宁淡声问道。
“被抢救过来了!”苏晓晨轻应一声,“可却生不如死!医生说,伤到了子宫,会终身不孕!”
温贤宁没有作答什么,只是沉寂着。
等他缓过神儿来,苏晓晨已经不知去向。
“恭喜你温小姐,你已经成功受孕了!”
当医生说出这句肯定的消息时,温宜喜极而泣。她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泪如寸下,“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了莲的孩子……我终于有了莲的孩子……”
握着医生出具的妊娠化验单,温宜又哭又笑。寻思起什么来,连忙拿着那张化验单,急急火火的开着她的红色轿车一路呼啸到金家。
姬母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翻看着儿子姬莲景儿时的那些照片。似乎想从这些照片中去追忆一些美好的零碎片段。
“干妈……干妈……”温宜兴冲冲地的跑了进来。
“温宜,你慢儿……”姬母放下手中的相册,宠爱迎上前来。
“干妈,你看……我怀上了……我怀上莲景的孩子了……”温宜将手中的化验单递送至柯雪惠的手中,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柯雪惠接过温宜手中的化验单,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且感动且欣喜到双目含泪。说实在的,经过了这一系列的悲伤:丈夫的出轨与背叛;独自抚育孩子的辛苦;还有丈夫临死时都不曾肯见她一面……
可现在,对于新生命的孕育,柯雪惠的心情是溢于言表的。好像给她死灰般的生活中,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对柯雪惠来说,的确是现状的一种改变。难免看上去就有些激动起来。“宜儿……是不是说,十个月后,我就可以看到我的孙儿了?”
温宜走上前来,拉过姬母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嗯呢!您的孙儿,我跟莲景的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孕育了……”
“太好了……太好了……干妈的生活再也不会如同一潭死水了!这个小生命来得真是时候……太好了!”柯雪惠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或许这二十几年了,她就没有能如此的激动过。寻思起什么来,她环看了一下四周,却没能扑捉儿子姬莲景的身影,“咦,莲景呢?莲景这孩子去哪里了啊?”
温宜微微一怔,随后黯然神伤,“干妈,您千万不能把我怀孕了的事告诉莲景!如果让他知道孩子的来历,他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怎么办?干妈,你一定要答应我!”
柯雪惠凝看着温宜,心间也是一疼,“宜儿啊,可苦了你了……”
“干妈,能给莲哥哥生下一个孩子,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怎么会觉得苦呢。”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温宜还是止不住的掉起了眼泪,“干妈,我不苦!我真的只想生个孩子陪着您,陪着我……今后我们母女俩的日子就不会寂寞了!”
温宜越是这么说,柯雪惠越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不行,我必须给莲景打电话,让他现在就赶回来!我们暂时可以不告诉他孩子的存在,但这个时候,他必须陪伴在你身边!这是必须的!干妈舍不得你走干妈的老路!”
一边说着,柯雪惠已经拿起了案台上的电话,给儿子姬莲景打了过去。
对母亲的这种‘呼之即来’,姬莲景在言语上从来没有表现出怨意。他知道母亲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把自己招来。或许又是触景伤情了,或许又是心生凄然了……
二十分钟后,姬莲景便出现在了柯家的客厅里。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您有没有觉得,您的‘呼之即来’,要比皇太后的圣旨还管用?”姬莲景俊逸的脸庞上轻扬着些许魅色的笑意,有些懒散,亦有些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