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新约-百年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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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首古老的旋律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当人类真正失去了曾经的家园,当现实走入困境,或许哪一天,恍然间,会想起,想起曾经的迷惘,曾经的冷漠,曾经不经意间的彼此伤害,曾经……太多美好而遗憾的曾经……
高烧不退,持续了三天时间,超远人体极限的温度,让男孩的身子烫的像个大火球,四十三度,理论脑死亡的热度中男孩无以为继的生命渐入膏肓。
冰冷的眼神,滚烫的皮肤,一刻不能停歇的痛苦。
“不,我要活下去,我报仇……”
黑暗中男孩凌厉的眼神,化作内心的咆哮,午夜,燃烧的热量从男孩体内悄然退却,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真是个命硬的小家伙!”
“他是只蟑螂,也是下水道的小臭虫……”下水道居民冷冷的话,回荡在男孩的耳畔,他没有死,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冰冷的世界。
几天后,虚弱无力的男孩,艰难的爬出井口,将干瘪的身子拖出下水道时,一股不远处飘来的浓郁奶香味吸引了他的注目。
面包店,销售时下里最受平民喜爱的食物,松软的面包配上香浓的乳酪,各种新鲜的水果,甜甜的玉米粒,清爽的蔬菜,诱人的味道传入街头巷尾。
“我需要干净的食物,需要面包,哪怕是一小块也好。”
自言自语,男孩咽着口水强忍着冲动,胃酸翻滚,饥肠辘辘,让他的身心备受煎熬。
趁着店主为客人装填选购的面包时,瘦小的男孩猫着腰溜进了后厨,这里,是没有加工好的初级面包,还没有配上果酱和其他配料,男孩只想拿一小块最廉价的黑麦面包。
‘啪’
当男孩伸出手,一个粗鲁的声音和行动打断了他的举动。
“你这小杂种,竟然敢偷老子的面包,看我不打死你这肮脏的臭东西!”
愤怒的吼叫,店主无情的呵斥,手上的擀面杖毫不手软的打落了男孩手中一块几天前剩下的硬邦邦的黑麦面包。
‘咔’
得到了店主的吩咐,店门被雇员紧锁,男孩落入了他的手心,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毒打,驼城的治安官,保卫局的警卫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战争难民的死活。
“该死的东西,我要吊死你这可恶的贱民!”店主的咆哮仍在继续,仿佛男孩的举动玷污了他神圣的厨房和精美的面包店。
客人们,没有一人站出来为这可怜的小东西求情,只是冷冷的看着,有些人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看戏的微笑。
眼前的店主正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放大并且扭曲着五官狰狞大笑。
“杀了他,我要面包,杀了他,我要面包。”被店主凝住手臂,男孩的头脑中瞬间出现了这种蛊惑人心的声音,一次次冲击他的神经,“杀了他……”
男孩的大脑机械的过滤着情绪,似乎被这种声音所控制。
‘桄榔’
‘砰’
“啊……”店主被挣扎的男孩推到在地,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冰冷的杀意,店主的心在颤抖,在畏惧,畏惧男孩的眼神。
“不,我不要,我要杀光变异兽,毁灭家园的变异兽。”
男孩迷茫的神情被深埋的意志征服,一瞬间平静下来,仿佛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瘫软在了厨房的地面上,瞳孔中放大的银光一闪即逝。
瞧了瞧手掌,男孩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犹豫恢复之前的表情,看起来脆弱不堪。
“呸,狗杂种!”
‘砰’店主站起身,将男孩从地上抓起撞在橱柜上。
“打死小偷,打死下水道的贱民!”
面包店的广场上,男孩被店主用绳子绑紧手腕吊在了栏杆上,拼命的抽打,周围并没有同情的叹息声,群情激奋,更多的咒骂随即而来……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靠在广场一旁,洋娃娃一般可爱笑容的小女孩,从马车内飞快的跳下,拎着拖地的裙摆,跑到男孩被吊起的地方。
围拢的居民以为贵族小姐是要看戏,纷纷让开,让出一条通道。
小女孩跑到男孩被吊起的地方,护在将要晕死过去的男孩身前,张开稚嫩的小手,如同一只愤怒的小母鸡护在鸡宝宝的身前。
“不许欺负哥哥,你们都是坏人,是大坏蛋。”
小女孩善良的眸子流下泪水哭泣道,“坏蛋,我要让爸爸将你们全都抓到大牢里。”
小女孩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上演的好戏。
突然围观的人群止住了声音,周围静的可怕,人们用畏惧的眼神看向通道前一袭绿色军大衣的男子,这名叫做韩黎的男子,是城市保卫局的一名地位很高的治安官。
此时的他,已经享有处死任何一名胆敢违背其意志的平民的特有权利。
“韩大人……”
面包店的老板跪在地上,哀求道,“是这个男孩偷了我的面包,他是下水道里的贱民,是城市的臭虫……”
“住嘴,不是这样的,他是哥哥,是我的哥哥!”女孩高声反驳道,泪珠在风中呜咽。
韩黎极力的保持微笑,并搀扶起跪地的面包店主,在周围人的目光中牵过女孩的手,“诗音,我们走,妈妈在家里准备了诗音最爱吃的饭菜,并盼望着我们的小宝贝早点回家。”
“不,我不要,我要哥哥。”
女孩的回应很坚决,这是第一次拒绝父亲的提议。
韩黎看了眼吊在栏杆上的少年,温柔的对着女儿说道,“诗音,听话,那不是哥哥,哥哥已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到诗音长大了,就会重新见到哥哥了……”
男子红着眼眶,尽量去保持一位指挥官的严肃,望着女儿单纯稚嫩的小脸,内心却是痛的不能呼吸。
“她才六岁呀,上帝,为什么要让我的家庭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源儿已经离我们而去,为什么你还要将这痛苦附加在她的头上。”
小女孩倔强的摇着头,指着栏杆下吊挂的男孩,不停的喊着哥哥,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双眼灵动却透着干枯的色彩。
拗不过女孩的坚决,韩黎只好命人将这偷面包的男孩送回家中,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妻子对于男孩的喜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或许这便是母爱的伟大。
昏迷中的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天国母亲的温暖,而现实中,当韩黎的妻子用手掌摸搓在男孩冰冷的脸庞,摸搓在他经过处理的感染伤口上,眼神温柔而慈祥。
“源儿,是我的源儿回来了……”
男孩醒来,艰难的挪动身躯,看着眼前陌生而华丽的房间,当看着慈祥女主人挂着泪珠将他拥入怀抱欣慰的哭笑时,他的眼眶模糊不清。
“我叫滕飞,一个战争的孤儿……”
这一天,下水道里少了一个难以果腹的饥饿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