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公牛的活着给了张松意外之喜,回来的路上张松的表情轻松得多了。
“小松,你今年十四岁了吧?”
“是的,前几天刚过生日呢。母亲给我吃了两个蛋。”张松骄傲地说。
“知道,你母亲跟我说起过。”
张松觉得很奇怪,自己的事情只要是母亲知道的,老铁匠就一定知道,自己还真有可能是老铁匠的儿子。当然,这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从母亲与老铁匠的交往看,即使自己真是老铁匠的儿子,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个消息。张松收拾了心思,认真听老铁匠说话。
“世事艰难,要活下来可不容易啊。”老铁匠感叹道,“以前教你的武艺你还练着吗?”
“练着呢。”张松回答。老铁匠以前教过张松一些弓马动作,动作简单,但是练习下来,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张松就一直练着,没有落下。
“那你练到什么程度了呢?”
闻着老铁匠身上再次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怪味,张松回答:“练到什么程度?怎么说呢,据我估计,王玄我是能打得过的。”
“那就好,然而你平时只是自己一个人练习,没有实战的经验,真正与王玄生死对决时,你还是会有不足的,因此,暂时就不要与王玄他们发生冲突了。”老铁匠冷静地为张松作了分析。
张松默然,不得不承认老铁匠说得对,想起当时王玄用刀杀了与二宝、石头一起的那人时,那场面,那味道让自己手脚都有点发软,而王玄却面不改色,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如果对敌时,自己这副情形的话,肯定不是王玄的对手。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多加锻炼才行,只是实战这事,自己也没有机会啊?
老铁匠似乎猜到了张松的心事,说:“实战并不一定要与人对敌,打猎也是很好的实战机会啊,你以后可以试试。”
张松心头一亮,确实,之前与灰狼对峙,自己就获益良多,最明显的就是遇事时镇定得多,实战能锻炼人,最主要的大概就是因为实战时经常遇到生死关头吧,只要是生死关头,不论对手是谁,自己得到的锻炼都应该是一样的。
看着张松思考的样子,老铁匠心里就充满了欣慰,这孩子有勇有谋,有仁有义,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若真是如此,四娘和自己就没有白吃这些年的苦。
张松不知道老铁匠心里念头不断,他还在考虑实战的问题,实战的时间倒还好选择,自己去打柴时就可以顺带进行,野兽也不成问题,山里到处都有野兽。只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要弄一把趁心如意的武器,自己不可能赤手空拳地与野兽搏斗。
张松对老铁匠说:“铁匠叔,你能否帮我打造一件武器?”
“行啊,你要什么武器?”
“长矛,不行,太显眼了,容易遭村里人的嫉恨。还是短剑吧。”
老铁匠再次笑了“你考虑问题很周到,这样吧,我给你打造两件,平时你就用短剑,长矛以后再用。”
“好的。”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村里了。一进村,两人都在第一时间感觉气氛的异常。平日里还算安静的村子这时喧闹得很,哭喊声、打骂声、号叫声交织在一起,这些声音里有的蕴含暴怒、有的夹杂着恐惧、还有的伴随着伤心。
笑容倏尔隐藏起来,张松与老铁匠同时板起了脸。那边早已有人注意到了张松与老铁匠进入了村子,三人手持长刀朝两人跑了过来。到得跟前,三人二话不说就把长刀架在两人的脖子上,用手推着两人往一间屋子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各种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这是张松第一次到这间屋子来,这间屋子很大,大约能容下四五十人,屋子正堂上方摆着一张桌子。此时,大村老正蹲坐在桌子的上方,一脸阴沉恼怒。屋子的两边各站着一排手持武器的健壮男子。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这人张松认识,是三村老张让,张让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张让旁边跪着一个妇人,妇人浑身玄衣,正对着大村老装腔作势地哭诉。靠近屋子大门的地方有几个人全身是伤,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哀号。
从妇人的哭诉与其他人的哀号中,张松得知三村老张让已经死了,他在追寻小五的过程中被杀死了。大村老不相信张让是被小五子一人杀死的,他认为小五子一人断然打不过张让,一定还有其他人帮助小五子,联想到小五子被牢牢地绑着还能割断绳子逃跑,大村老断定,村里一定有人是小五子的同伙,最少有一人。
这一推断让大村老极为恼怒,盛怒之下,大村老就在村里大肆地抓捕他认为可疑的人。
张松暗自惊心于大村老的推断能力,想不到看似粗鲁的大村老还有这么细致的一面,人真的不可以貌相。张松只是心里盘算,没有出声,顺从地按照指示走入了屋子里。
老铁匠自被人押着就不断地弯着腰向人陪着笑脸,不停地说着奉承话。这个时候见了大村老,忙把灰狼皮取出来,献宝似得弯腰递给大村老,谄笑着说:“这是给老太太她老人家的礼物,冬天来了,多两张皮子就暖和一点。”。
大村老示意让人接过了灰狼皮,慢条斯理地问老铁匠“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啊?”
“禀大村老,我这几日都在打铁,不打铁时就砍些木柴烧炭,以备将来打铁之用,你知道,铁匠棚子只有我一个人,如果平时不抓紧一点,忙的时候就忙不过来,要耽搁村里的大事。”
想到老铁匠平常总一个人忙碌不停,从未叫过苦,无论是村里需要新打造武器,还是要修补武器,老铁匠从没有让自己失望,大村老就觉得老铁匠说得很有道理,脸色也就缓和了许多。
“小杂种,你整天晃来晃去,又是干什么去了呢?”对张松,大村老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张松略弯了弯腰,正要回答。
“他是跟我去收拾灰狼皮了,给我打下手。”老铁匠急忙回答道。
大村老在老铁匠与张松两人脸上审视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常,就挥了挥手,正要让老铁匠与张松离开。
“慢!老铁匠,这几日你是进山了啰?”刚才还不见身影的王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张松看见老铁匠的笑容好似僵了一下,但很快又灿烂起来,老铁匠回答道:“是的,我确实进山了,要打柴肯定要进山的啊,山里才有烧木炭的好柴。”
一听这话,大村老脸色狐疑起来,两眼在老铁匠身上上下打量,居然又显出几分恼意来。王狼说:“大村老,我觉得老铁匠不能放,他进山了,就有嫌疑。”王狼又走到大村老的耳边,低声对大村老耳语了几句。
大村老眼光闪铄不定,想了想,声音冰冷地说:“来人,那就先把两人关起来,待明天我审问后再作打算。”
大村老话音刚落,刚才那三人立即用长刀押着张松与拎着箩筐的老铁匠出了屋子,绕到左边山脚下,把两人推进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里,“哐当”一声关上了山洞的门。
山洞里面潮湿阴冷,洞顶还往下滴着水,在天色近晚的这个时分,人在洞里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进入山洞后,老铁匠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立刻不见了踪影,他四下探寻起来。张松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跟在身后探寻起来,熟悉新的环境。整个山洞都是光溜溜的,连石头也没有一块,除了左侧的一处外,其他的地面都是湿溚溚的。
不约而同地,张松与老铁匠占据了干燥的那小块地。
“铁匠叔,你说张让真的是被小五子杀死的吗?还有,村老为什么会这样对小五子呢,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虽然被无缘无故地关了起来,心中恼恨,但是张松并没有抱怨,在自己的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抱怨只能坏了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应该是小五子杀害的吧。至于大村老这样对待小五子,与小五的主人四村老有关系。村老四人也有矛盾,其中大村老与三村老张让要好,二村老王狼则与四村老关系密切。四村老见自已在村里势力渐长,就不甘于寂寞,想要当头领,于是就与二村老王狼密谋囚禁大村老与三村老。然而二村老王狼表面答应了四村老,并积极出谋划策。背地里却与大村老暗通款曲,向大村老告了密。”
“结果呢?”
“结果就是,前段时间的一天,大村老不动声色地将四村老的人都派出去,在那天晚上由二村老带人把四村老杀了。”
张松暗自心惊,王狼果然像狼一样,狡猾、狠毒、毫无信用,以后对待王狼要十二分的小心。
“但是这关小五子什么事啊?”
“呵呵,你说如果一户人家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别会怎么对待他家那条凶狠的狗呢?”老铁匠打了个比方。
“那肯定是把那狗给打死啊……”张松突然明白了,小五子就是那条狗,于是住了口。
老铁匠见了,就笑笑,起身从箩筐里拿出了粮食,分给了张松一半,再把药的包装去掉,把药平铺在箩筐的底部。
潮湿的环境里,寒冷更加肆无忌惮,恣意肆虐。虽然吃完了粮食,填饱了肚子,但还是冷得厉害。
跟张松招呼了一声,老铁匠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打着呼噜。张松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翻天覆地去睡不着。
张松担心起母亲来,母亲应该在家里等得很焦急了吧,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自己与老铁匠被关起来了?也不知母亲会不出来寻找自己,如果出来会不会遇到危险?明天大村老会怎么审问呢,王狼会不会借机挑唆呢?
如此思来想去,终于在半夜时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