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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怪异之事

静谧的树林里传出声嘶力歇的惨嚎,惊飞无数鸟雀。

凌少羽双手抱着头,全身青筋暴凸而起,身上的肌肉显露出来,面容狰狞扭曲,模样十分恐怖。

他的身体在不断翻滚,质量不好的衣服很快就被树枝和尖石扯得破裂,露出身上红通通的肌肤。只见他的皮肤越来越红,似乎充满了血,转即便浮涨起来,由里向外裂开,裂口弥漫了整个身体,不断向外渗出鲜血。

转眼,他就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血人!

不远处观看的秦皓等人只看得脸色惨白,第一次见识真正的融魂,他们也想到过很多种情形,但万万没料到居然会出现眼前这种局面。

众人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突然看到眼前恐怖的景象,已经完全吓呆了,一时不知所措。秦雪紧紧地捏着哥哥的手臂,指甲深深刺入秦皓的肉里,但秦皓浑然不觉。

其实,融魂虽然也有痛苦,但极少会出现像凌少羽现在的这种情况。因为融魂就是要将妖兽的兽魂强行抽离体外,与人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但是,越是强大的兽魂就越是不甘心被同化,它们的反抗非常强烈,因此由灵魂传递到肉身上的痛苦也会变得更加强烈。

只是一般进行融魂的人都是高级武徒,他们身体素质本来就已经非常强悍,而且还有斗气护体,对于这些痛苦,他们咬着牙忍耐一会便过去了。

但凌少羽不同,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素质连初级武徒都不如,更没有斗气护体,与那些高级武徒相比,他的身体如同豆腐般脆弱,如何能经受得起融魂之痛?

灵魂是一个人的中枢所在,灵魂出现情况会引发全身反应,身体自己要出现目前的这种情况了。

融魂除了考验一个人的身体痛苦承受能力之外,还要考验融合者的意志。意志不够坚定者,融魂容易失败。是以一般大家族的子弟在融魂的时候,都会屏退一些还没有融魂的年轻后辈,不让他们在旁边观摩,原因就是担心他们看到融魂时的痛苦的表情后,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影响他们日后融魂的成功率。

融魂并非百分百能够成功的,融合普通兽魂,成功的机率能够达有百分之八十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越是强大的兽魂,成功的机率越低,风险也越高。

融魂失败的后果不外有三:一是没能让兽魂与人的灵魂相融合,但却借助外力将兽魂驱散;二是人没有同化兽魂,而兽魂反过来把人的灵魂同化了;三是人魂与兽魂同归于尽。

出现后面两种情况的失败都是致命的。但像皇族这样的大部族,年轻一辈融魂时自然会有人在旁边照料,一旦见事态不对就会立即出手帮助,就算不幸失败,至少也能保住一条性命,等待第二次继续尝试。

当然,第一次尝试失败后,第二尝试的成功率只会更低。

秦皓这几个人对融魂的情况一知半解,蓦然就拿凌少羽作尝试,而且还用这头完全不知道血统来历的小兽做试验,出现目前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抱着头咆哮痛嚎的凌少羽,嗓子喊裂了,声音变哑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面容扭曲,像是一头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恶鬼,模样凄惨之极。

秦皓六人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局面?个个吓得呆如木鸡,不知所已。

“啊……他要死了,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不要看,我不要……哇!”

秦雪是女孩,毕竟胆子小,看到眼前血腥场面,突然“哇”的吓得哭了起来,掩着面转身就往树林外跑去。

她的哭声如同砸中了马蜂窝的石头,秦皓秦治几人也是“哗”的一声大叫,撒腿就往树林外跑去。转眼间,几个吓怕了胆少年逃得不见踪影。

树林里,只有凌少羽凄惨沙哑的声音传出。

凌少羽只觉脑袋里传出撕裂的痛楚,身上一切伤痛远远比不上脑袋里痛苦,他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一般,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好痛……我要死了么……”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幼小的心灵。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见阿娘,不能死在这里……”

“我和阿娘约定好的,只要在这里做满十五年人质,我就能回去……”

“阿娘还在等着我,我要回去保护她……”

“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又是数个念头在凌少羽的脑海里升腾起来,坚强的意念促使了他求生的渴望,他的意志在这一刹那坚定下来。来自灵魂的痛苦依然持续着,但凌少羽却紧咬着牙关坚持。

一切为了娘亲!

为了当初那一个男子汉的约定!!

他必须活着!

活着回到娘亲的身边!!

浑身冒出的鲜血将他最后一缕气力也抽尽了,凌少羽无力翻滚,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发着嘶哑得几乎听不到的嚎叫。

“吼~~~”

忽然间,他的身上猛然涌出一个巨大的淡金色身影。这身影极淡,似是龙又似是一头不知名的妖兽,样子模糊不清,如雾气般迷幻。

那虚影一出来便昂天作咆哮之状,周围树林仿似都在震荡,但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仅一刹那,迷幻的虚影又没入了凌少羽的体内。此后,再也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下来,乌云低沉如坠,狂风大作,雷声阵阵,仿佛连老天也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悲鸣。

不一会,漂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子大的雨点撞落在他的身上和脸上,传来刺裂的痛感。但凌少羽对痛苦已经麻木,来自灵魂的痛楚依旧传来,他不知道是减轻还是增强了。

他现在似乎没有了知觉!

笼罩在脑袋上的红光终于散去,意识渐渐恢复,凌少羽只觉口渴难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吞吸着天空上落下的雨水。

雨水冲掉了凌少羽身上的血污,露出一道道狰狞泛白的伤口。又过了不知多久,暴雨终于止歇,天空乌云尽散,露出漆黑深邃的夜空。

繁星满天,明月高悬,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过后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闻起来有种淡淡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很舒服。

躺在湿辘辘草地上的凌少羽只感觉到全身寒冷如冰,来灵魂的痛苦已经消散,身体上伤口传来麻麻的刺痛。他没有一丝气力,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就这么躺着吧,反正算是活过来了……”

叹了一口气,仰望着天空上的圆月,凌少羽的心中却是另有所想:“月儿这么圆,今天又是十五了吧。阿娘的头痛病又要发作了……”

呆呆看着银盘般的圆月,他不禁为母亲担忧起来。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落得了个古怪的病根,月圆之夜总会头痛发作,每当此时,通常便是彻夜难眠。

小小年纪的凌少羽看着母亲抱着脑袋卷缩着身子,皱眉咬牙哼也不哼的默默忍受痛苦,他的心就如同被千万柄小刀刺割一般难受。往往这个时候,他总会眼含着泪水,把母亲的头放进自己小小的怀里,希望能够用自己淡淡的体温给她带去一丝慰藉。

“阿娘,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凌少羽咬了咬牙,心中默默念道。

没有自己相伴,阿娘一定很孤独的,自己一定要回去。

一边为呆在冷清深宫的母亲孤独无伴感到担忧,一边又为自己此时生死未卜的遭遇感到伤感,凌少羽脑中思绪翻转,不一会便意识疲惫,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缓缓闭上双目,熟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帘的时候,却是被身上伤口传来的麻痛和一阵吱吱的声音惊醒。

借着天上的月光,他看见自己身旁多了七八只拳头大小的灰黑身影。

“是幻鼠。”

看过妖兽魔物图鉴的他,一眼便认出这几只围在自己身边的小东西正是一种叫幻鼠动物。

幻鼠是一级妖兽青风鼠和普通老鼠杂交而生的动物,他们只能算是普通的小兽,连一级妖兽都不是。但是,它们却遗传了青风鼠的敏锐和速度。

这些家伙反应灵敏,动作迅捷,灰黑的身子跑起来如同幻影一般,因而才有了“幻鼠”之名。

几头幻鼠看见凌少羽躺在这里,跑过来****着他身上的血迹,有些甚至还在嘶咬着他伤口上翻出来的皮肉。凌少羽怒哼一声,那些幻鼠只是吓了一下,转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胡作非为。

“滚开!”

凌少羽大骂,嗓子先前喊得裂了,此时说话便是火辣辣的痛。他的身体还在僵麻,但双臂却可以伸展活动,忍着痛挥臂驱赶身上的幻鼠。

幻鼠动作迅捷,轻易避开凌少羽的手掌,继续胆大妄为地嘶咬。

凌少羽不断挥手驱赶,但均被这些灵活的家伙轻易闪过,反而累得他气喘吁吁,却又无可奈何。

有一头幻鼠跑到凌少羽的耳旁,小豆子般的眼珠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张嘴就往他的耳朵咬去。

“可恶,谁都欺负我,就连你们这些小小的畜牲也敢欺侮我?!!”

凌少羽大怒,心中咆哮,挥手乱拍,那些幻鼠一阵乱跳闪避,吱吱叫着,似是极尽嘲笑和戏弄,灵巧地避过他的手掌击拍。

乱舞的手被似乎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凌少羽一愣,转头看去,却是自己那个米袋。

秦皓等人把他带过来时,他的身上就扛着二十斤大米的,那米袋是兽皮缝制而成,他生怕半路漏米,所以把袋口绑得极牢,那几头幻鼠并没有发现这一袋大米的存在。

看见这个米袋,凌少羽心中一动,狠狠瞪了一眼围在身上不愿离开的幻鼠,将米袋拉近了一些,解开袋口的绳索,扒开袋口,露出袋里面白花花的米粒,然后双手移开,手上却拉着袋口套索的绳头。

这米袋很大,二十斤的在米只装了一半,还有一半是空袋子。那些幻鼠看见米粒,吱吱叫鸣,胆大妄为的它们完全不在乎这是一个陷阱,想也不想,咻咻咻的直接冲进了进去,张嘴大嚼起来。

凌少羽猛的一拉绳索,袋口套环收缩,八只幻鼠顿时成了困笼之兽,被困在米袋之中。凌少羽举起拳头,用尽力气往米袋一通乱砸,仿佛要把今天所受的怨气怒气通通发泄出来一般。

米袋里的幻鼠吱吱乱叫,它们本质是一些普通的老鼠,只是速度比普通老鼠快很多而已,但在米袋之中,它们的速度和灵敏完全施展不出来,只有挨打的份儿。

凌少羽发泄了一阵,打了六七十拳,直至无力举起拳头才肯罢体,嘴里愤愤嘀咕:“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都来欺负我……活该!”

喘息一会,缓了一口气,凌少羽解开了袋口,将里面那八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幻鼠扯了出来。

这几只倒霉的家伙被凌少羽狠狠狂揍一通,眼耳口鼻都流出了血,已经出气多入气小了。

“咦,这是什么?”

将那几只胆敢侵犯自己的家伙杀死,凌少羽心情舒畅,正准备休息一会积蓄力量,看看能不能坐起来,突然就看见那几头幻鼠的尸体上冒出了一缕缕乳白色的东西。

那东西呈半透明状,隐隐约约如同一缕轻烟,随风轻轻的飘荡摆动,似乎马上就要散去。

“这就是幻鼠的兽魂么?我怎么能够看到它们的兽魂?”

凌少羽怔呆着道。

万物皆有灵魂,这些东西就是幻鼠的兽魂。魂魄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但通常,平常人是无法看见的。而肉身死后,灵魂就要消散。

“吞了它们!”

“把它们吞噬!!!”

看着这些幻鼠头上飘忽不定的兽魂,凌少羽的心中莫名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渴求,似乎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不断呐喊,让自己把眼前这些兽魂都吞食掉。

这种渴求,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一种本能!

凌少羽虽然疑惑,但本能驱使他不再迟疑,张嘴一吸,冥冥中自有一股吸力将那八朵飘浮在幻鼠尸体上的兽魂吞入了嘴里。

一丝冰凉从咽喉传来,没有什么味道。但很快,他就感觉腹内有一股暖流升腾而起,这些暖流似乎是某种特殊能量,快速融入体内的四肢八脉之中,如春风吹涤,暖意洋洋,十分舒泰。

身体贪婪地吸收这些奇特的能量!

“好舒服!”

凌少羽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咦,这些东西竟然能够修复身体,恢复体力?”

暖流过后,体内的痛楚消减了不少,而且,他还感觉身体竟然恢复了不少体力。

只可惜,八只幻鼠的兽魂能量实在太少了,转眼间,体内的暖流便消耗殆尽。凌少羽体内的伤势依旧十分严重,恢复的那一点力量只能勉强让他站起来走路而已。

“我……我什么时候拥有这种吸收兽魂的能力了?”

挣扎着坐了起来,凌少羽双目发怔,呆呆看着地面上的八只幻鼠尸体,满脑子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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