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古一人闲
“一心楼”里的三层,重行掀帘进屋,就见紫苏一人屈腿坐在案前,扶着尖俏的下巴,笑得灿烂夺目,照的整个屋子都暗淡无光。
“救了文丞相,就那么高兴?”重行在她对面坐下,“可是听说文丞相现在得了风寒,正在府上养病,你还笑的出来?”
“只是一点小小的风寒而已。”紫苏笑着摆摆手,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庞太傅亲自登门向文景归赔罪,连皇后娘娘都托人求情。他的面子真大呢。”
重行瞅她一眼,确定紫苏定不是因为这事儿高兴。说起来,晚上刚传出文丞相坠崖,文景归第二天就安全无恙地回朝,当真吓了庞太傅一大跳。为了不让文景归说出秘密,庞太傅可是贴了不少老脸进去。这些天都托病不上朝,倒是和得了风寒不上朝的文景归一样。而那些亲眼目睹庞太傅射箭的大臣,又巴巴地跑去巴结文景归……文府现在一定很是热闹啊。
“师姐,我和你说哦。”见重行并不问,紫苏有些迫不及待地凑到重行跟前,声音里有掩不住的雀跃和不确定,“我发现,我有一点喜欢文景归哦。”
见重行笑睨她一眼,紫苏红了脸,小声,“只有一点点啦。”
重行继续倒茶,不理她,眼底却是捉弄揶揄的笑意渐深,一副“这不明摆着的嘛”的悠然表情。
紫苏头低了低,还是有些不死心,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挤了挤,“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啦。”
重行叹口气,终于无奈地抬了抬眸子,“我知道了,你只有一点点喜欢文景归,并没有很喜欢。”
那边静了静,在重行都要以为紫苏打算自己开心时,听到女孩低低的声音,“会不会,有一天,他也离开呢。”
重行怔了怔,手中的茶差点倾洒出来。好久才稳住神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低头的女孩,声音喑哑,“紫苏,你、你还介意我和师父……”
“我害怕,”紫苏抬了抬眼,“师姐,我害怕。凡是我喜欢的人,都离开了我……”
重行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她也知道紫苏始终不肯和文景归在一起,心结便在这里。可是,她该怎么说呢。紫苏善良纯真,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呢。
愣愣地看着外面半晌,重行才开口,“我们没有离开你,紫苏。师父是逝世了,个人有天命不可违;我虽然落入凡尘,可并不曾忘了你,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小师妹、一直都知道。我不会说若你不下山,我一定会回去看你。可是,我会记着你……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都有自己终身的使命。人要坚强地走自己的路,不能也不会永远陪着你。人有生老病死,还有长别小别。我知道你舍不得告别舍不得分手,可你不能因为害怕这一天的到来,而去把自己缩在龟壳里永远不付出感情。我们是人,不是神,必须忠于自己的感情,必须有所取舍。害怕是一定的,可是你要坚强。在不得不分手时,才会有美好的记忆。”
“我,并不只只想要回忆……”紫苏低喃。
重行笑一下,重新倒茶,“人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回不去了。紫苏你可要自己想好,文景归这个人,你到底要不要。”
紫苏心一抖,抬眸便撞上重行坚定不服输的眸子,忍不住问,“重行师姐,你、你到底有没有嫁人?”
“还没有,我在等人。”重行微笑,目光掠向窗外时却隐含苦涩,“我守着楼等着他,已经五年了,他却从不曾来盛京看看我。紫苏,我爱他,非常爱。可是,太辛苦了。我待他十倍好,他只回我一倍。若我当年知道他是个无心之人,绝对会管好自己不去爱他。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幽幽叹口气,眼底落寞忧伤尽染,“我只能守着他的楼,等他。”
紫苏张了张嘴,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其实,她心中隐约有答案。江湖上的“千寒宫”,拥有最庞大的情报组织。若重行所守的“一心楼”情报当真准确无误,那当是为“千寒宫”做事了。而能让她师姐这么出色的人倾倒的,必是江湖上拥有“千山暮雪”之称的千寒宫清衣护法,凤歌。传说中的凤歌长相仿若九谪神仙下凡尘,白衣翩翩若回风流雪,为“千寒宫”掌控天下所有的情报。
“师姐,”紫苏小心翼翼地问,“值得么?这种……花花公子。”传言中的凤歌以“千山暮雪剑法”闻名天下,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无心之人,不知伤了多少江湖女儿的心。
“他不是花 花公子,”重行喝杯茶,似是忆起什么,柔和一笑,“他只是没有心而已,只是不知道怎么动情而已。”
直到紫苏走出了“一心楼”,还有些恍惚。她回头看看,三楼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到。而日光下,“一心楼”的招牌却鲜亮夺目。
突然想起重行方才的话,“他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在盛京为他架一座情报网,没有胁迫我,我便答应了。我自己经营自己搜索消息,多少人向我买消息向我传情报,我听了多少关于他的传闻。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天南地北地走,我的心便也跟着天南地北地走。”
“我当时问他,楼名取‘一心楼’好不好,他也只说随我。一心楼一心楼,他还是不明白我的心事……不负一生心啊。”
紫苏叹口气,不再看“一心楼”。没想到师姐平日里冷冷淡淡的,却是这般痴情这般沉醉,而且一醉这么多年……那个凤歌,会不会成为她的姐夫呢?
紫苏心绪乱了一路,在傍晚时分才散步回“文府”。看到门前的车水马龙少了些,她叹口气,在护卫的恭迎下,回了府。
非她不愿意早点回来。而是这几日,大臣们顶着探病的借口实则试探情况,都踏破了“文府”的大门;而那些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淑媛自从在踏青那日亲见文景归的风采,都纷纷跑来向她套情况,问她“文丞相”的各种癖好……所以,她才实在没办法,去“一心楼”喝喝茶聊聊天,借以消磨时间。
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后,“文府”里的客人都走光了。紫苏才不慌不忙地吃了饭,去院子里散步。
站在长亭一端,紫苏停住不住。见花廊下一张躺椅,青衣男子乌发未束,如丝绸般披散而下,躺卧在躺椅里面,手中尚捧着一卷书。脸色疲怠,就那么睡着了。
如果单是这样,紫苏是会走过去的。可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白衣白裙,脂粉不施,怀里抱着毯子,怔怔地看着沉睡的男子。
紫苏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可是怎么能和古意计较这些呢。先前她口口声声说不抢走文景归,现在又改变主意。就算古意恨她,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个文景归……春光无限美好,他躺卧在那里,并不曾醒来,真的有点……
紫苏撇撇嘴,不情愿地承认,真的有点假。
古意慢慢地蹲下身,把毯子盖在文景归身上,仔细地为他掖好每个小小的角落。眼神迷离又含着伤感,突地倾身,在文景归唇上轻轻一吻。
紫苏震住,这一震,让她来不及躲藏。古意抬身时,便看到紫苏目瞪口呆地站在走廊尽头。脸上闪过狼狈气恼种种神色,而最终,古意只是向她弯了弯身,与她擦肩而过。
古意刚从视线里消失,紫苏便扶额长叹。如此一般,古意一定以为她是故意出现的,对她更没好感了……可是,她就是单纯的散散步,能怪她么?
走到花廊下,见那小白脸似的男子还在睡,紫苏有些不解气,“起来啦,人都走了,你还装睡?”
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下,如蝶翼般扇动。如墨的星眸清透温和,确实没有睡过的痕迹。文景归看着紫苏,突地扬扬眉,“不装睡,难道还要我醒着?”
他确实是本想睡一会儿,可是古意走路的声音一传过来,他便醒了。古意一直站着不走,他也不好突然睁开眼说“我没睡着”。好在古意并不知道他过人的警惕力,才没有被识破“装睡”的痕迹。只是,没想到古意会突然……
紫苏蹲下身,与文景归平视,“文景归,你打算怎么办,对古意?”要古意一直呆在文景归身边,她还真的不放心。
文景归垂了垂眼睑,“她明日便要回太子殿下的东宫了。”
“为什么?”紫苏吃了一惊,她并没想过要古意离开啊。
“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古意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子殿下不放心她呆在我身边,便要召她回去了。”文景归淡淡地回答,声音无悲无喜。
紫苏低了低头,朝堂上的事,确实很无奈。只要南宫暮不伤害古意,只是要古意进宫而已,她根本没有立场说什么。只是,文景归……
紫苏抬了抬眸,看向懒洋洋的文景归,“你的下一步棋子,是什么?”
“出局。”两个字的回答,铿锵有力,震了紫苏的心神。
“什么?”紫苏颤颤地再问一遍,情绪激动,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我说,”文景归眼眸闪了闪,水波流动,似笑非笑,勾手搭住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我要出局。”顿了顿,补充一句,“你不是劝过我,持久必倾,么?看,我连辞官信都写好了。”从怀里抖出一张字,立即被紫苏当作宝贝抢了过去。
信是写给太子殿下的,因为太子在忙着整顿官员,文景归连圣上都不用告知,可以直接通告一声太子。因为对方是行事随意的太子,这封信便写的不如平常的折子那般好听,甚至含着尖锐讽刺。白纸黑字,坚定不移的信念借着字里行间传达的清清楚楚: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守五性,去六情,节志气,养神明。
紫苏连着把信看好几遍,才笑出声,向他眨眨眼,“如此看来,你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清高傲气,倒有几分真了。我还以为你全是装出来的呢。”
文景归勾了勾唇,看看天色,收了毯子站起来,顺便接过紫苏手里的信纸,“总是有几分真性情是掩不住的,我也并不喜欢官场。”
紫苏跟在他后面,“那你当初为什么入朝为官?”
“当时年轻气盛,不听家人劝阻,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后来进了官场,为圣上夺了天下,才发现,”他顿了顿,后半句隔了好久才说出来,“飞鸟尽良弓藏,古今皆同。”
门帘一掀,他便进书房了。可是就在方才的仔细观察中,紫苏仍从他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嘲讽痛恨,却又无可奈何。
想了想,紫苏跟进去,“为什么这么说?”
文景归已经坐在书桌前,拾起狼毫准备写折子,闻言,微微抬了抬眸,“我大哥文雁南,在南征中染上瘟疫,年仅三十便逝世,你听过吧。”
“嗯,”紫苏心口猛跳,“该不会……不是因为瘟疫逝世吧?”难道……她心中隐约有猜测,却不敢往下想。如果、如果那猜想是真的,那文景归比他大哥更加出色,若不辞官,岂不是、岂不是……
文景归笑了笑,很冷淡的那种笑容。低头写折子,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清楚,以紫苏的聪明,必然已经猜出来了。
紫苏盯着他,嗫嚅,“我不知道……对不起……说起你的伤心事了……”若文雁南是因为太出色而被圣上暗地里害死,并不是为国捐躯,那天下人,该……多寒心啊。
心口微微有些疼,看着文景归的目光渐柔。以文景归的脾气,必不会和人说起这些。那么这种强大的痛苦支撑下,他仍要为国为民日夜操劳……紫苏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样的文景归,她真的狠不下心离开……
“很痛苦,对不对?”紫苏轻声问,似是怕打扰他。
文景归提了提手中的毛笔,触及紫苏的神色。皱了皱眉角,撇开眼,“只是心寒而已,没有那么痛苦……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什么同情的眼神!我这是怜惜!”紫苏瞪大眼,看到文景归眼底隐隐的笑意,猛的明白他在逗自己。心绪渐定,另一个念头不由浮上心面:好像,文景归,自始至终,都没有非常难过的样子……
当日在南山祭拜的时候,他没有很难过,只是微微怅然;现在和她说着他唯一的哥哥文雁南,他也没有很难过,如他所说,只是心寒……如果不是文景归当真是一个无血无泪之人,那便是另有隐情……
而文景归面对她的胸痛可以慌得头绪混乱,那便没道理对自己的亲哥哥……
“文雁南并没有死,对不对?”紫苏脱口而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容逃避地盯着写折子的男人,颇有不告诉答案便不罢休的气势。
文景归写字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写,嘴角隐约挂笑,“是啊,没死。不过,这已经是我的最后一桩秘密了,你要知道么?”
紫苏一怔,突地反应过来,当时在南山,她曾信誓旦旦地向文景归保证,“文景归,你听我说,等我哪天想知道这个……秘密的话,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她心头乱窜,像是揣着小鹿般。尽管白日里重行曾鼓励过她,可是现在她还是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故作大方地摆摆手便要逃出书房,“嗯,那个……不是很急,隔几天再告诉我好了。”
飞快地出了门,靠在墙上,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紫苏闭上眼。手心出了冷汗,一吹冷风,又湿又冷。
若文雁南没有死,那便能解释为什么文景归当日不要她叩拜了。
若文雁南没有死,那座坟墓里埋着的人,应该是文兰屏。而那座墓,应该就是为文兰屏盖得,只不过不敢写上文兰屏的名字。
若文雁南没有死,那他在哪,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世间……
紫苏身子轻颤,吱呀一声,她偏头,竟看见文景归打开窗子,向她看过来,手中端着写好的折子,眼中有笑,似是而非,“猜到了?”
知道瞒不过他,紫苏只好认命地点点头,“我没想到,一个堂堂辅国大将军,竟会屈尊当你的小小护卫。”这样,便解释了为什么他的护卫很少现身的原因。这样,当时在南山,必是文雁南照着文景归的计划,弄出了什么声音或不对劲的地方,引得大臣们重新赶了回去。
文景归不以为然,“大将军怎样,我大哥对朝廷没兴趣。当日随我入朝,本意就是要保护我的安全。”
紫苏失笑,“你这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行事又那么张扬,确实很需要人保护。”又长长叹口气,隔着窗对里面的文景归吐吐舌头,苦着脸,“我根本没打算知道你的秘密的。”哎,她为什么不是真正的傻子啊。
“我知道。”文景归眼眸微弯,笑的乐不可支,整张脸都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华光。
紫苏走到他对面,仰头看了他轻松真挚的笑容一会儿,咬牙问,“若我说,现在,我反悔了呢?”她真想知道,要是她不肯遵守承诺留在文景归身边的话,他会不会伤心难过……不过,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她不应该低估文景归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应该问他这么蠢的问题。
果然,文景归只是挑了挑墨眉,便很自然地倚着窗回答,中间连停顿都不带,“反悔就反悔吧,反正我会留下你就是了。”
……果然,文景归从来就不曾在意过,她是不是会守诺。这就和他当日脱口而出的那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是一样的道理。
紫苏扁了扁嘴,不甘心地皱着柳眉,“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话音一落,她便身子前倾,揽住文景归的脖子,吻了上去。
文景归扶着她的腰,任她亲吻。唇齿相撞,舌头也被搅得生疼,甜蜜得让他想要发笑。她还是一样的不会亲吻,不过这份大胆坦然,他倒是很喜欢……
“文景归,”深绵的长吻后,紫苏俏脸通红,依旧搂着文景归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轻声笑,“我请你吃甜点好不好?”她一直记得文景归很喜欢吃的,一点也不像别的男子般不碰甜点。
“嗯……”文景归的声音仍很沙哑,压着****,听起来更为性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反正是紫苏受他的嗓音诱惑,还不待他细细回味紫苏的话,被吻的鲜红的唇瓣再次被堵上……
近距离盯着文景归长而翘的眼睫下迷离的瞳眸,紫苏心中也是微笑着的。师姐说得对,错过了就回不去了。她不要后悔。而且,她会看住文景归,绝对不让他丢下她离开……
绝对绝对,要两人一起走到最后。喜欢就喜欢吧,紫苏拿得起放得下,再也不要犹犹豫豫把他留给别人了。
彼时的紫苏满心欢喜,以为过了心理一关便能永远与文景归在一起。可是,世事无常,天真的她尚不知,死亡舔着贪婪的火焰,有一场艰难痛苦的生死抉择正等着她……
而“庞府”中,庞太傅端着从“一心楼”里得来的消息,笑的阴险,开始感谢太子殿下给他提供的信息。
原来,紫苏是个替代品,真正的文兰屏已经死了……这可是个欺君大罪啊。
哼,太子把偷来的被文景归压下的“罢黜丞相”的折子交给他,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提供给他,必也是想借他之手除掉文景归……
老太傅想一想,又不由自鸣得意。看来太子殿下表面和文景归交好,私下里却想要把文景归处之而后快。若他能把此事办好,太子殿下和庞家的关系必会有所改变,再也不用担心“万一皇后失利庞家该何去何从”这样类似的问题了……
书房里,本来打算去赴太子殿下的宴席,紫苏却没想到,因为来的太早,竟然撞上了文雁南,不由有些呆。
文雁南站在书橱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倒显得书橱很是拥挤。一双眼光射寒星,凌厉地打量着进来的年轻姑娘。其实这些年他经常看着二弟和这女孩在一起,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看这女孩。
紫苏向书桌后面的文景归看了看,他也似笑非笑地支颌瞅她。想必这场会面,是他已经安排好的。也罢,紫苏吸口气,上前抱拳,“小女子紫苏,多多请教。”因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便含含糊糊地省了过去。
不过文景归却好整以暇地替她加上,“叫大哥就可以了。”
紫苏眼角抽了抽,瞪眼文景归无辜的小白脸,见文雁南也是默认的样子,便重新笑了笑,“大哥。”
文雁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而冒出一句,“小姑娘武功不错。”
文景归“扑哧”笑出声,眼底笑意盈盈,流波媚骨,“大哥,和你比起来,她就是个半调子。”被紫苏狠狠一瞪。
紫苏冲文雁南笑的甜蜜,“多谢大哥夸奖。”看了文景归的笑容,她心情也是无端的好。最近,文景归似乎经常笑……
文雁南毕竟是个标准的武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当年是这样,才搞的只有二弟和三妹亲;现在,他直想多和这个娇俏的准弟妹说说话……想了半天,他还没开口,就又被人抢白。
紫苏匆匆地冲到书桌前拉着文景归站起来,“已经很晚了,我们还要去东宫呢。文景归你就不忙着收拾一下么?”拉着文景归准备出去,见到文雁南张着嘴,蹙蹙眉,讨好地问,“大哥,你有话要说?”
文雁南闷闷地摇摇头,这个弟妹,和二弟一样巧舌如簧……日后相处,怕是在和另一个二弟说话。
紫苏是没想到那么多,拉着文景归出去,听到文景归在身后掩袖笑,她仍不明所以地问,“你大哥是不是对我有成见?他明明开口要说话的样子,怎么我一问,他就不说了?”
文景归眼波一扫,耸耸肩,垂下袖子,突地倾身,在紫苏脸颊上一吻。温热的气息扑在吹弹可破的冰肌上,隐含笑意,“没有,你想多了。”
紫苏偏偏头,觉得自己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便也轻而易举就接受了文景归的说辞,高高兴兴地去陪文景归换衣服了。
而仍留在书房里、耳力极好的文家老大文雁南,则更郁闷了:为什么这个弟妹都不坚持一下?为什么和二弟一样,什么事都只接受自己能够接受的说辞,根本不理会别人的想法……
若是紫苏听到文雁南的心里话,必要张大眼感叹:原来,她居然和文景归,有不少相似处!当然,紫苏只接受这是“相似处”,绝不接受这是“恶习”。
宫里的礼仪繁琐,太子殿下也就是提供一个供众大臣交流的场所而已。因为大批官员流放大批官员选进,朝上多了不少新面孔。必须让这些人多加认识熟悉。
御花园的亭子里,南宫暮笑睨着对面的一男一女,“勉仁,紫苏姑娘,好久不见了。”
紫苏看眼旁边的文景归无动于衷地吃菜,便自己笑着打圆场,“嗯那个啥,殿下贵人多忙,怎么会专门请我和……他呢?”还是称呼问题,让她犯了难。最近叫惯了“文景归”,突然叫“二哥”好像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因为太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便干脆什么也不叫了。而且,一打官腔她便结巴,死活说不出文景归那种坦荡荡的味道。
“本宫哪有多忙,每日只不过闲逛而已。紫苏姑娘好久不上街,当然见不到本宫了。”南宫暮勾眉,邪魅一笑,说的很是无辜。
紫苏嘴角抽搐了下,她也没想见他好不好。照她的经验,见到南宫暮,准没好事。但现在,她只能虚弱地应一声,“殿下说笑了。”
“殿下此番大费周折,到底有何用意?”文景归终于开口,扬了扬冷淡的眉峰。他当然不相信南宫暮会想要各位大臣培养感情,南宫暮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文景归,别说你已经不是丞相了,就算你是丞相,对本宫如此无礼,也该罚。”南宫暮十指剥虾,说得漫不经心。
文景归挑了挑墨眉,嘴角一抿,手被旁边的紫苏抓住。紫苏有些惊喜地看着南宫暮,“殿下是说,他不是丞相了?可以辞官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唉。
“是哎,”南宫暮说得懒洋洋的,又嘲讽地抬头看他两人一眼,“把朝廷说得像是不干不净的烟花之地,这种人,能留在朝廷上做丞相么?”
“哎呀太好了……多谢殿下!”毕竟和南宫暮打交道不是很多,紫苏当真以为他善心大发,忙急着感谢。甚至没发现旁边的文景归眉峰越蹙越深。
“殿下,你没有这么好心。”文景归平静地指出,打破了紫苏的兴奋状态。
南宫暮用锦帕擦着手,哈哈大笑,“果然是文丞相啊。”
看着南宫暮邪佞的笑容,紫苏心渐沉,冷静下来。从以为南宫暮陷害文景归不遗余力的做法上看,南宫暮确实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强大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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