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奔过去一看,大惊失色,只见翠果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带血,不省人事的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哎哟喂,我的果啊,你这是怎么啦,天杀的哟,这是怎么回事哟!”
柳月如反应的相当快,伸手一把将张公子撞进屋里,自己则堵在了门口,就势蹲下,将翠果搂在怀里,哭天喊地的抹起泪来,
“哎哟,我的儿哟,你若有什么事,可叫妈妈怎么活哟!”
张公子也是一时气迷,如今眼见着翠果倒在血泊里,自己便慌了神,
“这…这”他结巴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个道理来。他心里也毛了。
那一厢,柳月如演得正起劲,她早年学过些医术的皮毛,趁乱搭着翠果的脉,跳得还算是平稳,一时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可她当然不会平白的饶了张公子,笑话,在她春香楼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他张公子还远远不够这个分量。
“哎哟,我的儿啊,你倒是醒醒啊,你想要妈妈的命哇,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啦,大家来看看哪,张公子打死人啦,快给我报官哇,为翠果报仇哇!”
她连唱带喝的倒引了楼上楼下的姑娘客人们围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说去报官的,有说押了张公子上堂的,有说快去请大夫的,总之乱作一团。
偏偏翠果长脸,不论是掐人中,还是泼冷水,什么法子都使了,这丫头愣是没醒,柳月如心里也毛毛的打鼓,莫不是真打坏了?
那张公子见人多了,怕挨了打,便趁着众人乱哄哄的,顺着墙角就想遛,柳月如早提防着他,这时更是将翠果放下,一把揪住张公子的领子,大嚷着要去报官,和张公子争个理论出来。这张公子如今家道中落,不过时不时在翠果这里淘换些值钱些的玩意渡日,如今遇上这事,自然胆怯得很,忙不迭的求饶,
“妈妈,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柳月如横眉冷对,得理不饶人,“饶了你?这丫头眼看着就不中用了,饶了你,我找谁偿命去?”
“我…”
这时偏巧翠果悠悠的醒了过来,睁开了眼,众人见了皆松口气,张公子更是惊喜万分,仿若绝处逢生,尖叫着,
“哪里死了,哪能打几下就死,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柳月如心里骂着这丫头好不识相,嘴里越发不轻饶他,“没死也半条命,这人打也打了,你且说如今怎么办吧。”
张公子心知肚明,只能认倒霉,“那你说怎么办。”
柳月如冷笑着说出个数字,“要么你拿钱了事,要么,咱就官府见!”
张公子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可是无法,只得签了借据了事,柳月如这才满意的松了手,嘱咐人去找大夫要了几贴膏药了事。
二蛋小心的凑过来,马屁拍得响,“还是您有办法,咱又赚了笔。”
“我呸!!!”柳月如气不打一处来。“赚个鬼,还不够花钱给她瞧病的,真是越发的晦气,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眼见着姑娘们一个个干不了活了,以后咱就得喝西北风了!你这个扫把星投胎的,长着眼睛耳朵干什么吃的!听不出来出事了?还******情趣呢,我呸!老娘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给我滚门口看门去,少在我眼前晃!”
二蛋马屁没拍好,反惹了一通骂,窝窝囊囊的耷拉着脑袋往门口无精打采的站着,正在心里腹诽着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就听面前有人清清柔柔的问了声,
“小哥,请问映晚姑娘在吗?”
那二蛋心里正搓火,有火正愁没人可发,如今听到有人这么问,便头也不抬,就擦枪走火的嚷嚷起来,
“妈的,映晚姑娘不在,就是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找人也不挑个时候,专挑爷不舒坦的时候问,找骂哇!”骂骂咧咧的抬头,眼前却忽觉得一亮,
眼前站着位十六七岁,打扮素雅,资容清丽、气质卓越的小姑娘,正弯着眉眼看他。想是被他骂得突然,神情颇有几分不解和怯怯。
呃,这嘴溜的二蛋难得的卡了壳,停了几秒才又说道,“走开走开,映晚姑娘出堂会去了。”
暖昔有些失望,她虽然不明白堂会的意思,但是听起来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仍然不甘心的问道,“那今晚她还回来吗?”
二蛋烦躁的挥手,“这我哪里知道,许是王员外不肯放她回来,留她过夜也未可知!”
暖昔便无奈的慢腾腾的转身,走了几步,犹不甘心的回过头来着细声的问道,“那…若是映晚姑娘回来,能不能劳烦小哥知会一声她,就说暖昔曾来过,麻烦她明日里且等等我,不要太着急着出去?”
“哟!”二蛋觉得今天他真是开眼,到处竟遇到些奇人,“我说姑娘,你以为我们春香楼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等等你?映晚姑娘可是红着呢,时时有人点场子,哪能推了客人等你?你算是干什么滴啊?脑子有问题吧。走开,走开!”
不过是个奴才,竟这么盛气凌人?暖昔气结,转头一甩手忿忿的走开。
春红慢慢的踱过来,摇着手里的帕子,抱着肩,斜睨着二蛋冷笑,“哟,长能耐了啊,不错哇。”
见是春红,龟奴便越发的气忿,“我招谁惹谁了,白白的让妈妈抢白我一顿!”
春红漫不经心的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得老远,“怎么?妈妈骂得没够?还想招映晚来骂你?连她的朋友你也敢往外撵了?”
“朋友?哪里来的朋友。”
春红向暖昔远去的方向努努嘴,“那不就是,再怎么说也是奔着映晚来的,你胆子越发的长进了啊。”
“谁奔着映晚来的?”柳月如的声音突然而至。
春红转过身,飞一眼门外,调笑道,“妈妈没看到?刚才有个极标致的姑娘来找映晚,让这没眼力界的小子给打发了。”
柳月如也只是远远的瞥见了暖昔的衣角,标致不标致她倒是没见,听春红这么说,便细问道,“找映晚的?稀罕了啊,这些年也没见有人找过她。”
“那是。我们做这档子生意的,平常人只有躲得远远的份,哪里还有人往前凑,我瞅那姑娘眉眼细致,模样清俊,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小子骂得对,是该让她离咱这腌臜地远些的。”
这话,柳月如听来就极不中听了,“哟,姑娘这是什么话,我们这地方脏?那怎么还这么多男人来啊?人啊,可不能自轻自贱了自己。”
春红等的就是她这句,“哟,倒不是我自轻自贱,实在是妈妈就把我们看得贱哇。”
“屁话!少拿脏水喷我!”柳月如横眉倒竖。
春红不以为然的笑笑,云淡风轻的添了一句,“要不然,翠果被打成这样,妈妈怎么不好好的请个大夫看看,却只是着人找大夫要了几贴膏药了事,可见,妈妈都轻视我们呢?是不是啊,妈妈。”
柳月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一会儿才又挤出一句来,“那什么,大夫不正忙着吗?”
“哎哟,我也乏了,回屋歇歇去,”春红揉着腰肢一晃三摇的往自己屋里去,“我得仔细保养着自己,这年头,大夫都忙得没空来给我们治伤治病的,比我们金贵哇。可着乌镇的转一圈,随手抓抓,还不得满地的大夫,这会子都钻哪儿去了呢?”
柳月如恨恨的盯着春红,嘴里低低的骂道,“一个一个的不省心,都会拿枪夹棒的挤兑我,都是跟着映晚那丫头学的!”
二蛋腆着脸,“妈妈,还是我最听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