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了?”孔子西对容易微微一笑,音调软柔。
容易一双桃花眼眯起。他不嬉皮笑脸的时候总会让孔子西莫名心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他突然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蹭了蹭她的发丝,才安逸地闭上眼睛。“夫子美人,我很担心你。”
孔子西以为他说的是高利贷的事情,心想虽然他平时没个正行,但至少知道关心他人,不由心一软,摇头笑道:“不用担心,高利贷已经还清了。吃一亏长一智,我不会再犯傻了。”
容易“嗯”了一声,埋首在她脖间,轻嗅少女独有的体香,突然觉得非常满足。心情正愉悦,她突然一手按在他的脑袋上,用力移开,柔柔道:“担心一会儿就够了,不要趁机占便宜。”
他嘟囔了一声“小气”忽又问道:“你特意跟踪他们?”
“我才没有这么无聊,”她白了他一眼,心情却不由一沉,“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本来有点恨他们的,现在却开始同情了。人生真的没有多少十年可以浪费。”
容易闻言桃花眼一亮,急忙道:“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我和阿大和老二在一起的时光好像就是十年。”她轻轻一笑,如水的眸子泛起柔和的涟漪,“对我们来说十年很短,短到一转身就抓不到了时间的尾巴了。可是对黎总他们来说,十年大概是漫长又短暂的吧?”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之间的纠葛不需要我们操心。”容易难得说出一番很有哲理性的话。
“只是感叹罢了。”她摇摇头,“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回去了,再见。”
“我送你。”
“不用了,陶臻和黎总看起来都是不顶事的,你帮忙看着点。虽然副总很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我和我的朋友都深受其害,实在没办法坦然地看着她。那么,再见!”
容易是个极懂分寸的人,见状也不勉强她,笑眯眯地道了声晚安,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回到病房。
陶臻坐在病床前,漂亮的脸蛋还挂着淡淡的泪痕,却没有刚才那般情绪不稳定,只犹带哽咽道:“易哥哥,老妈病倒了,是不是事情就算完了?她和爸爸就会和好了?”
容易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怜悯和一丝不屑,道:“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是跟我混的,男人可以天真,但不可以自欺欺人,你这个样子难怪没有女人要。”
“其实马屁精也没有要你的意思。”陶臻冷不丁来了一句,屁股顿时遭到飞来横踢。“易哥哥,你欺负人!”
容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伯母病倒了,她手里的事务就会移交给她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陶臻皱起眉头,“老妈有信任的人吗?以前好像有一个女造型师和老妈走得很近,可是……你指的是那个男造型师?叫什么来着,啊,是阿阳,居然敢把名字取得和Sun这么近,真是不知好歹!”
容易笑了笑,道:“少装模作样。用你生锈的脑袋好好学着思考。困死了,要不是夫子美人要我留下来照顾你们这对白痴父子,我早就见周公了,好好想想该怎么补偿我。”
陶臻点头,用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道:“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和好,我就把马屁精打包送到你床上。”
孔子西走出医院,正好撞见在门口徘徊不定的黎善。黎善看到她犹豫了一下走上来,低声道:“可以谈谈吗?”
两人来到医院旁边的咖啡厅。
“谢谢你,”黎善一脸颓废,声音也格外沙哑,“如果当时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
孔子西不说话,只淡淡地笑。
“我知道在凌芝和她家人心中,我就是个迂腐的小白脸。”黎善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他需要的只是倾诉。“我也努力过的,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小到大养成的观念早已刻在骨子里,怎么也改不过来。”
“我一直以为凌芝不会教儿子,没想到到头来最失败的却是我自己。你也看到了,阿臻的眼里没有我这个爸爸了。”
“要是凌芝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就跟着她去。活着会不停争吵,死了就可以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起,或许这才是最适合我和她的归宿。”
……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瞳孔也聚聚散散。孔子西干脆一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为什么给阿阳钱?”
他一愣,大概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他也没了隐瞒的心情,答道:“我想让他帮忙看着阿臻。我知道他现在是凌芝最信任的人,要是阿臻出了什么事让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孔子西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感叹,黎总这个人作为丈夫确实失败,作为父亲更不算成功,但是他对妻子对儿子的爱却是不容置疑,尽管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阿阳既然是副总最信任的人,必然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你觉得在他心里是一百万重要还是顶头上司的信任重要?”
黎善的脸一白,而后自嘲地笑,“我果然是个笨蛋。”
她却摇头,毫不客气道:“你是个笨蛋,幸运的是你是个幸运的笨蛋。因为在我看来一百万和顶头上的信任对阿阳都不重要,所以你和副总的关系没有进一步恶化。”
“……我该怎么办?”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周围的人奇妙地看着这一幕,清丽的少女仿佛神圣的教父一般对着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谆谆教导,男子时而懊悔,时而震惊,时而绝望……如同正在向神甫倾诉罪过并接受开导和劝慰的罪人。
“我只是想在凌芝一家人面前可以抬起头罢了。”
“按想的去做便好了。”
“我试过的,但是我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那是你没有用心,你的心只放在副总以及和副总的僵持上,哪会真正把心思用在公司运作上?更何况你从心里就排斥商人这个身份不是吗?”
黎善陷入沉思久久无法回神,孔子西轻轻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家,因为阿峰住院,她决定这两天都去陪婆婆。
婆婆家的门虚掩着,她诧异地推开走进去,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婆婆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开着电视睡觉,她的耳朵不好,电视声音就开的特别大。
反常即为妖。联想到这几天的事,她脸色一变,飞快冲上楼,在婆婆的房门前平复一下呼吸,缓缓推开门。房间很暗,她打开灯,发现婆婆倒地不醒,她的手上、身上、地上撒满照片,照片全是阿峰被打的过程和惨象。
孔子西的脑袋“嗡”得剧响,脸上血色尽褪。
副总还在医院里,这一切是谁指使的?是阿阳,一定是他!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是刘星。
“我只是来传达一下阿阳的意思,”刘星的声音低沉,并带着淡淡的沙哑,“他希望你能留在恒星,如果你同意的话总决赛当天来恒星继续担任造型师,否则事情不会这么算了。”说完,立刻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