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大别墅门前,一只凶猛的大狼狗倨傲地蹲坐着,打起十二万分警惕扫视着过往的人。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企图跨越防线溜进去,狼狗立刻冲上去狂吠,龇牙瞪视她们。
“哎呀妈呀!”蔡羽吓得拉着耿媛媛拔腿就跑,狼狗也不追,就在别墅大铁门之间走来走去,粗大的尾巴像鞭子一样用力拍打地板。
“守卫太森严了,”耿媛媛俨然一副学究,严肃地研究从大狼狗口下突围的可能性,“甚至连门铃也碰不到。”
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简单衬衣长裤的男人慢慢走来,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直到他停在两人面前,她们才认出来来者何人,“任天!?”
任天含笑点头,眉眼间极是温和,“菲尔只是淘气,和我来吧。”他转身走向大狼狗,不仅没有受到攻击,还被这只外貌协会的狗舔得一脸口水,蔡羽和耿媛媛趁机偷溜进去。
“这里一共有十二间房间,一楼五间,二楼五间,三楼两间,分别是王医生的卧室和实验室。”任天向两个女生介绍,“因为房间都住满了,所以阿西暂住在王医生的卧室,王医生睡在他的实验室。”
“王医生人真好。”蔡羽小声感叹。
任天仿佛被她逗笑了,说:“或许这种安排能让王医生更便利地进行试验。”
一二楼的房间关得死紧,二楼的还上了锁,三人看到姚倩、姚立非兄妹正向下走来。两方人都停住,耿媛媛调侃姚倩说:“没想到你也会来关心阿西。听说你报了北京的外国语大学,你的口语能行吗?”
“我只是来看看她的惨状罢了,”姚倩抱胸,居高临下地蔑视她,“总比某人用本一的成绩报了职专的厨师班的好,班导被你气死了没有?”
……
任天则向姚立非打了招呼,蔡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加入不了两个小女生的唇枪舌战,又因为齐贤和贾娜的事一看姚立非就心虚,就扯了扯嘴角快步跑上楼。
所谓实验室占了四个房间的地,走廊尽头才是卧室,卧室外的长椅上零星地坐了几个人。蔡羽认出都是阿西的朋友,但是和她不熟。她对他们笑笑,他们也回以一笑。
一转身,她就被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怔住了。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抱膝而坐,浓黑的长发披散着,将少女包围住。房间里除了一张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危险品,洁白的窗帘被风吹起,荡漾着安祥的涟漪。
少女就像没有生机的精致娃娃,下巴靠着膝盖,一眨不眨地看着露出裙摆的脚趾头。黑色长发下可以看见她身上随处可见的白色绷带。
“阿西!”蔡羽一边拍打玻璃一边叫唤。里面的少女毫无反应。她又叫了几声,没把少女叫醒,反而把医生招来了。
“小姐,病人需要静养。”王玥故意板着脸孔,但他眼角的温和笑意一点不让人反感,蔡羽讪讪一笑,乖乖地坐到长椅上。
王玥一手拿病例,一手提着奇怪的机器,开门进去。丁甲快走几步对王玥说:“请把这个给阿西,我已经修改过了,没有棱角,大小也无法吞咽。”王玥看着刻有翠绿四叶草的金属“石头”,微笑地点头。丁甲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王玥顺手将“石头”放在床头,坐到床边轻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如预想的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毫不在意。他抬起她的脸,拉开她的眼皮观察她的眼瞳,然后再依次检查她的鼻子、嘴巴和耳朵。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圆环金属套在她脖子上,就像一个项圈,项圈和奇怪的机器用三根金属线链接。他按下机器的开关,表情一直无波无澜的少女脸上突然呈现痛苦之色。
俏丽的脸上渐渐布满细密的汗珠,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抱紧膝盖的手臂缩紧,背部更弯了。
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住了,纷纷靠近玻璃,那不知程度的疼痛让他们心里跟着揪揪地疼。
痛麻从孔子西的脖子蔓延到全身,像是触电,电力却起伏不定,连带着刺人的痛也深深浅浅。这不是普通精神病院的常规检查,这是王玥的私人实验。
任天和耿媛媛也到了,耿媛媛在对机器检查长吁短叹的时候,任天明亮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王玥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很和蔼的医生,只有他的病人才知道他多么变态。
不同的人来来去去,等夜幕降临,大家都离开了,临走前最后看一眼少女,她还是一动不动,瞳孔涣散,毫无光彩。
门“咔嚓”一声关上,王医生也走了。孔子西微微转动已经僵硬的脖子,涣散的瞳孔慢慢聚起,抿住嘴唇,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不敢面对任何人,连王玥同意给她固定通话时间也没有用。她想老二找不到她可能急坏了,可是她现在最怕想起的就是老二,她把老二的心血弄坏了,她害三人的希望破灭,她怕极了,在这个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房间才让她有安全感。
无人的时候,她就自顾自地哼唱童谣,一遍又一遍,毫无厌倦。窗外的吊兰短短几天就枯萎了,死因是缺水,可是王玥天天按时浇水,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晚上水源让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恰好王玥到医院取药,就借机把她调到他的别墅医院来。虽然免除了水源的软禁,但她也沦为王玥的小白鼠,就像三年前那样,从不给她吃正常食物,每天三针营养剂,为了防止她反抗,营养剂里还加了定量麻醉剂,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然后用各种奇怪的东西研究她。
水源来了,在王玥的同意下进入病房。他捏起孔子西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平视,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阿西,真没想到……你藏得真深,竟然能造成那么大的混乱,歌声让人流泪,真是不可思议,你是SKY之一吧?”
“……”
“那个芯片对你意义重大,没有它SKY就不能出现,所以你看中它胜过一切对吗?”水源再接再励地问。
久久得不到她的回答,他手下用力,她似也毫无所感,要不是下巴上留下发红的指印,他的动作就仿佛是在调情。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他偏过头,看着飘荡的窗帘说:“我准备在八月十八,也就是三年前SKY出现的日子为她们举办告别演唱会,然后正式脱离恒星。”
“虽然你已经成不了气候,但我担心发生意外,所以在八月十八之前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听说王医生最喜欢有趣的小实验,或许有时间我也会来参观学习。”
无论水源怎样旁敲侧击,她的眼里始终没有神采,更不会理会。他渐感无趣,敛起笑容离开。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王玥每天早上都会来告诉她时间,然后就是千奇百怪的实验。她最初觉得兢兢业业的王玥特别好笑,明知道她不是精神病还要研究得有模有样,可是到后来看到他越来越严肃认真的表情,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了。
八月十四,晚上大约七八点,王医生刚刚离开。她安静地躺在枕头上,耳边突然传来微微的嘈杂。她往枕头下一摸,摸出一个刻有四叶草的金属“石头”,她知道这是丁甲的东西,她猜是留给她留纪念的。
“嚓、嚓——小夫子……”就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声音模糊且断续,但是那唯一不变的称呼让她脸上“唰”得血色全失。
老二……
“你的……情况……道了……芯片不……用了,我有别的……办法,三天后……我……接你,嚓——嚓——”一股焦味从“石头”里飘出。她茫然地睁大眼睛,老二说她有办法,而且会来接她!
她想一跃而起表现她的兴奋,但该死的麻醉剂让她还没有跳起来就倒下去。“哈哈哈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水源,你等着吧!
八月十五,仍有人陆陆续续地来看她。蔡羽向平时一样中气十足地和她打招呼,并没有期待她的回应。然而这次她竟然偏过头对蔡羽微微一笑。
“啊!”蔡羽吓了一跳,其他人眼睛一亮,纷纷上前打招呼。
孔子西第一次下了床,扶着墙壁慢慢走向大玻璃。人们惊喜地注视着她,突然发现她脚上竟然戴了一个黑色的脚铐,拖着厚重的锁链一点一点向前。
太过分了!蔡羽看得眼睛都红了,就算关押犯人也不能这样,怎么能像对待危险品一样对待阿西!
终于来到了玻璃面前,孔子西像是刚刚经过一场马拉松,脸色苍白,虚弱到摇摇欲坠,但那明亮的眼中分明带着发自心底的喜悦。
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各种问题,她始终面带微笑地倾听,等大家说累了,她才轻轻敲打玻璃,再指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意思是玻璃隔音,她什么都听不到。
大家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怎么不早说!?蔡羽很聪明地拿出手机,用打字和她交流。
——你怎么样?
孔子西笑着点头。
——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她想了想,对着玻璃哈气,然后用手指蘸着水汽写——秘密。
蔡羽气急反笑,又问——你为什么会进来?他们都说你杀人。
她神色一黯,写——伤人了,但是不知道死没死。
蔡羽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阿西平时都很成熟,但总会做出一些奇怪乃至可怕的事。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最后打出——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孔子西颔首,笑得眉眼弯弯,还摆摆手,用口型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