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眨眨眼,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回去?回哪里去?回去做什么?”
“当然是回到蛇夫星帝做演员啊!”
任天闻言嘴角勾出莞尔的弧度,“他们不会要我的,我的存在只会让公司蒙羞。”
“你不要这么想,你很优秀,真的真的很优秀,黎总非常欢迎你来公司。”她倏地站起来急切道,不料撞倒手旁的茶杯,还很烫的茶水洒在她手上,瞬间红了一块。
任天急忙拉起她去冲水,她却一动不动,执拗地看着他,“回来!”
他哑然失笑,“别闹。”
“回来!”
“……好,”他慢慢回头,看着她的神色莫测,缓缓道:“只要你的黎总同意的话。”
“嘟嘟嘟嘟……”孔子西无力地垂下手机,人倚在墙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在前方浇花的任天。
任天每天的事情似乎除了浇花就是浇花,偌大的花园全部浇上一遍至少要花五六个小时。当年王玥叫她浇花的时候她是怎么做的?好像是直接往他的脸上招呼拳头,然后“畏罪”潜逃。
任天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对谁都这么温柔,别人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可是为什么他就得不到想要的人生?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骤然坚定起来。她再次拨通黎总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她不等黎总说话就抢先开口道:“我决定了,如果你不签下任天的话我就走,反正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造型师,省得占用你们地盘、浪费你们空气、有碍你们观瞻!”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很快响起来,她就是不接,后面烦了干脆关机。过了几个小时,天渐渐黑了,她才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来自黎总的短信——只要你能帮他接到通告,我就同意签下他。
她心中一喜,连忙把自己认识的导演、编剧一一联系过去。
任天漫不经心地拎着洒水壶,偶尔抬头看向孔子西,见她的眼神由明亮到黯淡,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转身走向花园深处。
孔子西默默地收回电话,转头看向任天,却只看到一个孤寂的背影。任天,你放心,当初我怎么答应你就会怎么办到,我孔子西说到做到!
最后看了任天一眼,她毅然转身离开。
任天回头,看到的便是在空中翩然交错的黑发白裙。他的目光逐渐深远。
孔子西虽然一门心思想让任天快点出道,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黎总让她明天带一个公司艺人去竞争一支广告,所以她当晚把这个艺人的资料研究了一遍。
艺名:莉香;年龄:20;演技、唱腔:一般;圈内地位:二流;
几张A4纸记载的大都是她几年来零零碎碎的通告,真正总结下来就以上几点。孔子西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信心改造她,然而等真正见到莉香才知道她不仅实力二流,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莉香长得不错,妆画得偏浓,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刻薄。孔子西向来不以貌取人,所以微笑地迎上去,“你好,我是……”话还没说完,一大堆东西就塞进她怀里,莉香直接越过她走进车里,将门重重甩上。
旁边一个目测有五十多岁的女人是她的经纪人,名叫李芳菲,从她出道起就一直跟着她。李芳菲胖墩墩的身子勉强挤进车上,一下子就占了后座的二分之三。孔子西将东西塞好,回头看到这情况只能无奈的笑。
车开出不到五分钟孔子西就摇下窗户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莉香喷的香水太浓了,李芳菲也不遑多让,更可怕的是她用的还是劣质香水,混着体味,把角落里的孔子西逼得无处容身。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天冷了,你想冻死我吗?”莉香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配合因愤怒而凸起的眼球,她终于明白女艺人为什么都老得这么快了。
孔子西慢慢回头,冲莉香恬淡一笑,轻声解释说:“你的经纪人吸鼻子的频率保持在每分钟四到五次,我排除了她很困和她患有鼻炎的可能性,断定她感冒了。我是不要紧,但是你是大明星,被传染就不好了,所以我自作主张把窗开。如果你觉得是我不理解你想要和你经纪人之间同甘苦共患病的心,我立刻把窗户关上。”
“不用了!”莉香尖叫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李芳菲,气呼呼地回头。李芳菲就狠狠瞪了一眼孔子西,心里骂道:多管闲事的小蹄子!
这次的广告是一个洗发水广告,牌子叫柔发3000,孔子西没有听过,大概是新出的牌子。莉香的竞争对手有两人,分别是双鱼座的刘若和白羊座的陈东阳,都是刚刚出道的新人,没有正式在大众面前露过脸,所以孔子西对他们不甚了解。莉香倒是很有信心,在她看来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想跟她竞争简直是痴人说梦。
三人到约定地方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一排长桌后面坐了五个人,三男两女,年龄都在三十以上,应该是广告商和导演之类的。左边茶几旁坐了一个穿着花格子连衣裙的年轻女生,五官明丽,神采奕奕,充满青春的活力;右边沙发上则坐了一个略大些的男生,鼻梁高挺,剑眉入鬓,很是英气,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小西装,衬得他的身材精干修长。
他们分别是刘若和陈东阳。
相比之下,穿着墨绿色深V抹胸、磨白短牛仔的莉香似乎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庸俗。
这边她拼命自我催眠是莉香不听她造型建议的后果,不能怪她。那边广告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随便指了椅子让她们坐下。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龙英,是这则广告的负责人。”左边倒数第二个男人开口道:“虽然只是一个小广告,我们公司还是希望可以拍出最好的效果,所以我们的判断标准是演技。我听说在坐的都是很有潜力的新人,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刘若和陈东阳都微笑着点头,只有莉香脸色难看,“有潜力的新人”几个字像是重重扇了她一巴掌,她连敷衍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设定的主题是‘落水’,由你们自行发挥。现在你们过来抽签。”
莉香当然不甘人后,第一个把手伸过去,不料王龙英用手一盖,冲她后面不满道:“断手断脚了吗?自己过来抽。”莉香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脸茫然的孔子西。
气氛骤然凝滞。
突然“扑哧”一笑打破了几人的僵持,只见刘若上来直接拿了一个纸团,上面赫然写着“一”。她对王龙英甜甜一笑解释道:“王先生,您估计误会了,这位小姐才是莉香,她对外宣称二十岁。”她特别加重“对外宣称”四个字。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懂的?王龙英眉头一皱,收回手。莉香的脸色青白交错,手伸在半空中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这时另一只手越过她拿了一个纸团,“是‘二’啊。”陈东阳抬头对她笑了笑,“那莉小姐就是‘三’了。”
莉香讪讪地退回来,孔子西刚想凑上去和她总结刘若和陈东阳的特点,立刻被她狠狠一瞪,那模样似乎要不是众目睽睽就要揍人了。李芳菲很有眼力见的把孔子西挤开,对莉香乱拍一通马屁,莉香的神色才稍霁。
结果是孔子西没有任何话语权,被挤在角落,唯一的权利——做造型也被剥夺。她尴尬地跺了跺脚,见没人注意自己,干脆拿出《满分作文》自顾自地看起来。莉香这时嫉妒她年轻漂亮,所以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第一个表演的是刘若,她的表演还略带生涩,但却把一个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的溺水者演绎得惟妙惟肖,几个评委一致点头。第二个是陈东阳,如果他同样表演溺水者,除非有远超刘若的演技,否则只会吃力不讨好。所以他选择表演一个救援者,一边在波涛中沉浮一边拼命伸手去够溺水者,甚至连呛水也表演得栩栩如生。评委们的眼神更亮了。
最后出场的是莉香。她脸色仍然不太好。
她表演的似乎是托着木板,勉强浮在水面上的人,但是水太大了,水花溅在她的脸上,木板时不时被水从她怀里冲出,她只能拼命追上去抓住。她的模样专注,眼神坚定,透着拼尽全力、不死不休的气势……演技还不错,新意也过得去。孔子西抬眸看了一眼几个评委,他们一边讨论一边点头,其中一个说:“请陈述一下你的表演。”
“我表演的是与海鱼搏斗。”莉香兴奋道。
所有人一滞,还是那个人颤颤开口道:“那你最后抓逐的动作是……”
“哦,它想跑,我拼命去抓。”
“主题是‘落水’。”
“我知道,所以我落水之后就和海鱼搏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