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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辨喜自序

在讲《瑜伽经》之前,我们应该先探讨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对瑜伽修行者来说是整个瑜伽理论之所在。世界上所有伟大的思想家各有想法,但是他们在一个观点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我们是绝对条件产生的一种结果,我们显现着这种绝对条件的存在。但这种绝对条件是隐藏在我们目前生活的相对状态的。而我们需要回归那种绝对存在。这些也是我们对物质世界作了足够的研究后得出的结论。结论就是这样了,问题是,这两种状态哪种更好,这种绝对状态还是目前状态?有不少人认为目前的状态是人类比较高级的状态。权威的思想家则持有以下的观点:我们显现的是一种无区别的存在,有区别的状态高于这种绝对存在的状态。他们想象在绝对状态下任何事物都是没有质量的,一切事物都是麻木不仁,无聊并且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而我们能够享受的只有目前的状态,眼下的生活,因此我们一定要紧紧抓住并且珍惜目前的生活。

首先让我们来探求一下生命别的解决方法。人类死后的一种古老的解决方法现在还在沿用。那就是人死后,他所有的好品质减去他的不良品行,剩下的东西会永远保留下去。逻辑上讲,这种解决方法的意思是一个人的目标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状态,它净化了那些邪恶——那里就是天堂。这个理论,显而易见,既幼稚又奇怪,因为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存在的。邪恶总是与善良同在,不存在没有邪恶只有善良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印度逻辑学家将之称为“空中城堡”。

现代社会还流行一种理论。有几个学派这么主张:人类的命运在于不断进步,不断挣扎,但是从来达不到目的。这个陈述,看上去冠冕堂皇,听起来很不错,但是也一样奇怪,因为运动着的物质的轨迹不可能是一条直线。每一个运动都遵循圆的轨迹。如果你拿起一块石头,朝上,扔到空中,如果石头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那么石头会刚刚好落到你的手中,或者说回到它的出发点。一条直线,无限延长,最终将构成一个圆。因此这个理论:人类的命运在于不断前进,永无止境,也是无稽之谈。虽然这个例子看上去跟我要讲的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同样的道理,人类一定不能相互憎恨,而一定要互爱,因为物质运动的轨迹是圆,也就很简单地解释了这个道德理论。根据现代理论,电流使发电机能够完成圆的轨迹,然后又回到发电机本身。仇恨与爱恋也是一样的道理。无论怎样运动,最终都将回到出发的源泉。因此我们万万不可以仇恨任何人,因为从你身上出去的仇恨最终一定会再回到你的身上。但是换个角度,如果我们爱护每一个人,那么最终这个圆圈结束的时候,我们将受人人爱戴。我们还可以肯定地是:如果我们憎恨别人,即使憎恨起初从我们身上出发的时候只有那么一丁点,最终回到我们身上的时候的力度是我们绝对想象不到的也承受不了的。并且这种仇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同样,我们的爱心和爱意出发的时候可能只是一时的念头,但是最终回报我们的爱却是不可限量的。

我们说人类的使命在于永久的进步的理论从其他的和更为实际的证据下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尘世间一切事物的归途陌路就在于毁灭。那么我们所有的挣扎、希望、恐惧和快乐——这些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最终我们都是要死去的。没有什么比我们这个更为肯定的了。那么又怎么会存在一条直线让我们可以取得无限的进步?这样的运动轨迹并不存在。这个只有一种含义:从一个点出发,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回到我们的出发点。星运构成了太阳、月亮和星星,然而最终这些都将融为星运。同样的事情到处都在发生。植物从泥土中获取了需要的物质,然后腐烂了,又变成泥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个世界物质的构成形式各种各样,但它们都是由原子构成的,最终它们都将再次返回原子的状态。同样的法则不可能在不同的空间反应不同。法则是不变的,统一的,这点我们可以绝对肯定。所以,如果是适用于大自然的法则,那么它同样适用于我们的心理。我们的心理最终也将溶化并且回归它最原始的状态。我们要明白不管我们是否心甘情愿,我们都将回归我们的本性——即最原始的状态。而我们的本性叫做神或者绝对存在。我们都是神创造的,因而也注定了我们一定会再回到神身边。不管你如何称呼我们最原始的状态——神也好,绝对存在也好,或者自然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宇宙是怎样产生的,生命是怎样孕育的,最终这些都将回归到最初的状态。”这是不争的事实。大自然也是在同样的规则下运行,一个空间里产生的事物在成千上万的空间里重复着,演绎着。你在这个星球看到的东西,在地球上都会看到。人类也一样,还有别的一切的东西。大的波浪包含了很多很多的小波浪——也许有几百万或者更多。同样,整个世界的生命也是由成千上万个小生命构成的。整个世界的死亡也必定伴随着成千上万个这些小生命的死亡。

现在问题来了,回归神究竟是不是一种比较高的状态?瑜伽学派的哲学家们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说人类目前的状态是一种退化;地球上并没有任何一种宗教认为人类是一种进步。哲学家们普遍认为人类最初的时候是比较完美和纯洁的,但是之后便一直走下坡路,不断退化,直到最终没有退化的余地,因而最终会来到这样的时刻:咸鱼翻身,不断进步完成圆圈。圆圈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完成的。不论人类堕落到多么低级的地步,最终都将迈上向前进的道路,回归最原始的源泉,即神。这是将其以二重形式表达出来。一元论就是一开始人类是神灵,中间的时候堕落成为人,最终必将再次转化为神灵。如果我们现在处的的状态是比较高级的,那么又如何解释我们现在有那么多么恐慌与不幸,为什么这样的状态还有个尽头呢?如果现在的状态是比较高级的状态,为什么这个状态会终结呢?腐败和堕落的状态不可能是最高级的存在状态。但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经历的状态是如此糟糕,令人不满呢?只有这么解释或许我们的生存状态才是可以原谅的:我们将达到另外一个比较高层次的状态,我们一定要熬过这一阶段才能重生。将一粒种子放入泥土中,种子分解,融合在土地里,一段时间之后,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我们也是一样。我们只有尽早脱离这种人类的状态,才能越早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越快越好。但是,是不是说我们通过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能脱离这种状态了呢?断然不是。这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折磨我们自己或者谴责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的出路。我们一定要穿越沮丧的深渊。通过的越快对我们越有利。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忘记,我们现在所处的人类世界并不是最高级的存在状态。

真正难以理解的地方在于我们称之为最高级的存在状态——绝对存在,并不是像有些人惧怕的那样,是由植物形式或者石头构成的。据这些人说,存在只有两种状态:一种以石头形式存在;另外一种存在形态是思想。他们凭什么将存在的状态局限为这两种?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高于思想,超越思想吗?灯光非常弱的时候,我们是看不到的。当它们慢慢变强,我们的肉眼就能看到这些光线了。但是当灯光不断变强时,我们又看不到它们了——眼前一片漆黑。但是这样的漆黑和起初的漆黑是一样的吗?肯定不是:它们像南北两极一样不同。那么石头没有思想的情形跟神没有思想的情形一样吗?肯定不是。神从不思考,也从不推理。他为什么要思考,要推理呢?难道这世界还存在什么事情,是神不知道的,需要推理的?石头不能思考,神从不思考。这就是两者的不同。这些哲学家认为如果我们超越思想是非常可怕的,因此他们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是可超越思想的。但是在推理的层次上还存在一种生存状态。只有在知识和理智范畴外我们才能找到信仰生活的第一种状态。当你超越思想与理智和所有的判断的时候,就迈出了拥抱神的第一步——这也就是生活的开始。我们平常所谓的生活不过是一种胚胎状态。

那么很自然地,下一个问题就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在思想和判断之上的存在状态是最高级的状态?首先,世界上所有伟大的人,这里伟大的人,并不指那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人,而是真正的世界的支配者,从来不为自己谋半点私利的人,他们都开诚布公:此生不过是通向高高在上的无穷的一个步骤。第二,他们不仅仅是嘴上这么说,而且向我们展示了遵循怎样的步骤和方法以完成这一升华过程。第三,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不得已非要这么做。没有别的解释了。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所处的状态就是最高级最好的,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试图穿越这个范围和界限,冲破这个圆圈?又怎么解释这个世界的存在?如果我们到此为止了,不能前进了,如果我们对于不知道的东西不再好奇,不再有任何疑问,那我们的知识就将局限于这个感官世界。这实际上就是不可知论。但是我们又凭什么相信感官?它们提供的证据可信吗?如果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一动不动,然后就这么死去,那么我就承认他是真正的不可知论者。如果推理和判断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么我们就必须接受虚无主义,但是这个理论站不住脚。如果一个人只对沽名钓誉,只对金钱感兴趣,对其他的事情倒是采取不可知论的态度,那么这个人别无他是,仅仅是个十足的骗子。以马内利·康特说过,毫无疑问,我们是穿不透推理和判断的巨大的死墙的。但是印度人认为我们可以穿越这堵厚墙。这也是第一个比较靠谱的想法。这体现了一种敢于探寻,用于尝试的精神。一定存在某种东西高于推理和判断,而对目前生活状态的解释也将最终找到。这就是研究瑜伽科学的价值所在——带我们超越理智。“你是我们的主,你将引领我们穿越无知的海洋,到达彼岸。”这就是所有瑜伽理论的精华所在,不为别的,只为走出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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