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喜:20世纪最耀眼的流星
辨喜,现代世界的主要奠基者、印度伟大的民族英雄、全球化时代最早的亚洲思想家、第一个在西方讲授瑜伽和冥想的人,无数大师、伟人和人们眼中的圣人。他的生命旅程就像一颗流星,虽然短暂,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从1893年参加世界宗教会议到1902年在加尔格达去世,他在世界舞台上活动的时间十分的短暂,但是,他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放异彩。
辨喜原名那兰特拉纳特·达特,法名斯瓦米·维韦卡南达,辨喜是他的法名的意译,这个名字是他自1893年出国后才使用的。
1863年,辨喜出生于加尔格达,他的父亲是加尔格达高等法院的一位律师,受西方文化影响很大,母亲则信仰印度教,家中条件还算富有,属于刹帝利(武士)种姓。(注:种姓制度是雅利安人进入印度之后创立的。“种姓”这个词儿是从梵语“Varnā”翻译过来的,它的原来的字义是“颜色”或“品质”。照他们的说法,肤色白的雅利安人是品质高贵的种族,深色皮肤的达罗毗荼(Dravida)族和其他土著民族是品质低贱的种族。这种制度原来是用以划分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的界限的。后来随着工作和职业的分化的发展,本来用以划分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的种姓差别,也在雅利安人自己中间起了反映,于是有四姓四个种姓的划分。最高的种姓是婆罗门(Brāhmana),是掌握祭祀文教的僧侣阶级,到后来婆罗门也可以当国王;其次是刹帝利(Ksatriya),是掌握军政的国王和武士阶级;其次是吠舍(Vaisya),是商人、手工业者,也有从事农耕的农民阶级;最下的种姓是首陀罗(Sūdra),是农人、牧人、仆役和奴隶。前三者是雅利安人,后者是非雅利安人。各种姓有它的世袭的职业,不许被婚姻混乱,尤其严禁首陀罗和别的种姓混乱。小时候的辨喜十分的顽皮,对骑马、摔跤和游泳十分感兴趣。从小时候开始,辨喜就表现出他后来的一些特性:积极主动、追求卓越、热爱独立思考、永不满足等等。在和他同龄的孩子中间,他仿佛是一位天生的领袖。
然而,进入青年时代的辨喜立刻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比较深。1883年,他毕业于印度加尔各答省立学院,第二年又转入市立学院攻读法律。大学期间醉心于西方哲学和逻辑学,曾把斯宾塞的《论教育》和《基督的模仿》译成孟加拉文,接受了无神论思想。学院的院长这样评价他道:“特拉纳特是一位天才,我走过这么多地方,从没遇见这么有才华的青年,哪怕是在德国的大学里,他日后必定能成为一位巨人。”
然而,另一方面,他却又对印度的传统和伦理十分注重,非常敬仰印度的圣人。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有了一些神秘经验预兆,这成为他后来生活的一部分。最初,他参加了当时颇有影响的梵社的宗教和社会改革活动,但因该社“只能自助而不能助人”而退出。他对灵性的渴望一直没有得到满足。
于是,他决心去拜访加尔格达那些有名的灵性导师,他问这些导师:“你们见过神吗?”他当然不会满足于那些回避或者虔诚的声明,他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告诉他。直到他遇见了那个人,那个改变他一生,也改变无数人一生的人,他的上师——室利·罗摩克里希那。
1881年的某一天,辨喜在几位朋友的陪同下从西门进入室利·罗摩克里希那的房间。罗摩克里希那仿佛看到了注定能把他的福音传遍全世界的人,情不自禁,泪流双颊,说道:“你姗姗来迟!怎么忍心让我如此苦苦等待。我的耳朵几乎听不到凡俗之人的聒噪。我多么盼望把我的心思吐露给能感受我内心深处体验的人。”接着,罗摩克里希那站在辨喜面前,两手交叉,开始向他讲道:“主,我知道你是古代的圣贤那罗——那罗延天的化身,投生世间是为了消除人类的苦难的。”
关于这次见面,辨喜自己回忆道:
我想:“他真是一位伟大的上师吗?”我轻轻地走近他的身边,并问他那个在我心中已经很久的问题:“先生,你见过神吗?”罗摩克里希那对我说:“是的,我见神就和我在这里见到你一样,只是我用一种更加强烈的意识。”“神可以被我们所认识,人们可以和神交谈,就像我们现在之间交谈一样,但是谁会关心这些呢,人们为了自己的妻儿、财富而泪流满面,可又有谁为了神这样去做呢?”他的这一席话深深地震撼了我,我第一次遇见说自己能见到神的人,我感觉他不是一般的宣教士,而是一位真正省悟的导师。
很快,他又再次访问罗摩克里希那,对于第二次访问,辨喜后来回忆道——
我发现他(指罗摩克里希那)独自坐在一张小床上,看到我很高兴,亲切地叫我坐到他的身边……但一眨眼的工夫,把他的右脚放在我的身上,这使我立即产生一种新奇的体验。我睁开眼,看着墙壁和房间中的一切正快速旋转并且消失到虚无之中,整个宇宙连同我个人都正消融到裹挟一切的虚无之中!我非常恐惧,想到我将面临死亡,因为个人的消失意味着一切的消失。我情不自禁地叫道:“您对我干了些什么?我父母尚健在!”他听了我的话,笑声朗朗,轻轻地抚摸我的胸说:“好了,现在可以平息了。一切都会及时到来的。”他一说完这句话,我的新奇的体验便即刻消失了。我的神,我和我的身体重新合一,我又回到了我自身,并且发现屋内屋外都与以前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又过了几天,辨喜第三次访问室利·罗摩克里希那,这次他心头所有的疑虑都没有了,不久后,他就正式成为了罗摩克里希那的弟子和朋友。(注:罗摩克里希那,印度近代最著名的宗教改革家原名竭达陀尔·查特吉。生于孟加拉一个贫穷的婆罗门家庭,幼年丧父,与其兄在加尔格达附近达其内斯瓦尔时母庙出家为僧。17岁时担任祭司职务,此后终身从事印度教的改革和宣传活动。从未受过系统的教育,其宗教知识大都从印度民间学者的口授而得。他善于以民间寓言和幽默谚语阐述自已的宗教和哲学思想。罗摩克里希那继承印度传统的吠檀多“不二论”思想,认为世界的最高本质是无形式、无属性的梵,即绝对存在,万物皆为梵的显现。他在印度教的基础上提出“人类宗教”的思想,认为世界上各种宗教所信仰的神都是同一个实体,只不过名称不同;各种宗教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要达到人与神的结合,实现普遍之爱和美好的生活。他主张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联合起来。他死后,其弟子辨喜在加尔格达建立“罗摩克里希那传教会”。目前,这个传教会不仅在印度各地,而且在东南亚和日本、英、美等国都有活动中心。)
尽管罗摩克里希那来自偏远的孟加拉农村,并且是个文盲,但他打破不同教派藩篱而着眼本质的传奇性的灵性实践,以及对深奥哲学深入浅出的理解和阐述,让辨喜深深折服。罗摩克里希那的出现,使辨喜的人生开始发生重要的转变。
辨喜21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这时的他正在上大学,由于父亲的离世,家庭开始变得贫穷,入不敷出。为了找工作,他受尽社会的冷眼和歧视,他经常一个人流落街头。他说:“我差点被饿死,我赤脚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亲自领受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这是我第一次走入现实生活,我发现这个世界简直没有穷人、弱者和遗弃者的落脚之地,创造这个世界的简直是魔鬼。”
大学毕业后,他原本想做一名法官,然而,在老师的影响下,他决心献身于印度的宗教和社会改革运动。
1886年到1893年,辨喜作为一名托钵僧,开始在印度全境内云游。最开始,他的云游是短期的,从1890年开始,他连续过了三年的云游生活,而且远离了之前的朋友和伙伴。这七年的生活对他的一生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这七年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趣事,他在后来的演讲中总是时不时地提到,在他成为世界名人后,那些他遇见过的人很多也纷纷写文章回忆与他的相遇。他在印度境内的云游历程达几千公里,而且基本上是徒步。他的身上基本上不带钱,完全靠遇见的人供养他。这七年里,他渐渐地了解了各种人,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贫穷农夫到富裕的王子,从只为生计劳碌的底层百姓到伟大的圣哲,从北方群山和沙漠里生活的人到南方热带生活的人。后来,一位传记作家如此写道:“这是一次伟大的起程,如同一位潜水员跳进印度洋,海水淹没了他的踪迹。如同海面的漂浮物一样,他只是印度千百个托钵僧中的一个。但是,天才之火在他心中燃烧。他是一位圣者,尽管这一切尚未显现。”
在开始云游时,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将成为一位伟大的导师,让印度的灵性再生。然而,云游让他看到了真实的印度:人们极度贫困,英国人和印度上层种姓对下层种姓种种迫害,他明白他一生工作的关键应该是大众教育和社会福利。
1892年12月末,他被各种问题困扰了三天,那时他云游到了印度最南端的科摩罗,在那里他冥想了三天,他预感到非常有必要提高印度穷人的生活水准。同时,他认为更重要的是西方确实需要学习亚洲世界的灵性。过了几个月,他到达马德拉斯。他梦见导师罗摩克里希那轻易地越过海洋向他召唤。这时,一些热情的年轻人开始为他的云游筹款,他从一个公主那里得到了一大笔的捐助。这时,人们隐约得知在美国的芝加哥有一个宗教会议要召开,尽管不知道具体的日期,但是,他决心一定要去参加这次宗教会议。
这将是一次载入史册的旅行,1893年5月31日,他从孟买上船,取道中国和日本,前往北美。他在加拿大的温哥华上岸后,于7月30日乘坐火车抵达芝加哥。
到达芝加哥后,他才得知宗教会议将在9月11日召开,没有官方介绍信,任何人都不能作为代表注册,而且,代表注册的时间也已经过了。也就是说,他必须依靠所剩不多的费用等待两个月。
为了节省开支,辨喜前往生活费用较低的波士顿,在那里结识了哈佛大学的希腊文教授怀特(J.H.Wright)。当怀特得知辨喜不能作为正式代表与会的情况,就给他的朋友,世界宗教会议的代表遴选委员会主席写信说道:“此人比我们所有博学的教授加在一起还要博学。”并交给辨喜一封介绍信和一张去芝加哥的火车票。不幸的是,到达芝加哥后,辨喜将委员会的地址弄丢了。雪下得很大,天也快黑了,他只好在放行李的一个包装箱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开始沿街乞讨,又饿又累,坐在路边休息,这时对面的高楼中走出来一位妇女,带辨喜回了家,给他食物,并帮他联系上了宗教会议的人。
1893年9月11日上午10点,世界宗教会议正式召开。作为当天最后一位发言的人,他在演讲开头就说道:“美国的兄弟姐妹们。”现场数千听众对这一开头反应非常奇特,人们抱以长达两分钟的鼓掌和欢呼。
当时波士顿的一家报纸说道:“人们见到了一个最吸人眼球的人——辨喜——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所有人的提问——他在会议上的演说如同我们头上的天一样宽广。”
辨喜的演讲以其开阔的心胸和精神信仰打动了与会代表,他成了宗教会议上最受欢迎的人。
随后,辨喜在美国做了“人类宗教”等演讲,受到了美国舆论界和学术界的高度关注,认识了许多著名人物。他会见虔信者,也和其他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总是留给人非常深刻的印象。1894年,他和当时的著名富豪约翰·洛克菲勒(John D.Rochfeller)会面就是一例。对于这次会面,一位见证者叙述道:
洛克菲勒多次听朋友说起有一位叫辨喜的神奇印度僧人,他几次被朋友邀请与辨喜见面。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每次都推辞了朋友们的请求。那个时候的洛克菲勒尽管还没有达到他人生中的财富之巅,但已经是一个十分强大和固执的人了,任何人都难以劝说他。
然而,有一天,尽管洛克菲勒还是不想见辨喜,但他却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直接来到朋友的家里,把打开门的管家推到一旁说,他想见那位印度僧人。进了起居室,不等禀报,径直走进相邻的辨喜的房间。
让洛克菲勒吃惊的是,坐在书桌后的辨喜头也没抬,似乎无视他的到来。过了一会儿,辨喜告诉了他许多除他自己之外别人都不知道的他过去的一些事情,让他明白他所积累的财富都不是自己的,他只是一个通道,他的职责是向世界行善——上帝给予他的一切财富是让他有机会帮助别人。
洛克菲勒对以这样态度和他说话的人非常恼怒,因为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种方式向他讲话,告诉他应该如何做事。他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说。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后,洛克菲勒不请自来,进入辨喜的房间。看到辨喜还与上次见面一样无视他的到来,就将一张纸扔在辨喜的书桌上,上面写着他向公共机构捐赠一大笔款的计划。然后,对辨喜说:“好吧,现在你一定满意了吧!你应该为此好好感谢我。”
辨喜一动也不动,甚至都没有抬眼,他拿起那张纸,静静地读完后说:“你应感谢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