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眠的安息香点起,她幽幽沉沉的睡去。
镶金边华服走到近前,腰带上的黑矅石显得尊贵无匹的光泽。神仪华俊,低醇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磁沉魅力。“你母妃没事,只是睡着了。”
身边出现只有他一半高的周翃,眼眶里噙着泪水。趴在床前,一双手握着清妍的手,抹泪道:“都是我不好,母妃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周靖庭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蔼和商量的语气。“太医说,你母妃已经没事了。你母妃现在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搅她。”
他的目光停驻在周翃身上,可是却好像在他身上找什么令人难忘的足迹,像是穿透他在看虚空中的梦幻泡影。
周翃看了床上的清妍一眼,点了点头。
乳母走过来牵他回去。
周靖庭凝视着她缠着纱布的右臂,眼中幽光暗闪,疑窦连连,正好是右臂,是否太巧了。
转移视线,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脸上还好,不是太过苍白,只是因为失血,而显的有些虚,两道秀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凄楚无助,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周靖庭心头一动,伸出手拂平她眉间的褶皱。
她脸上表情松了松,蠕动了一下身子,到是安稳了些。
恬静的睡容,被她压着的枕头上,绘着虬枝玉梅,盛开在她的脸侧,衬的她的脸清美无尘。周靖庭无端的有种安宁的感觉。
俯身掩了掩被子。
鼻尖围绕着一股异香,似山野绿松,又好似萋萋芳草的清新香味。
周靖庭眸光冷冷,直起身,屈指一弹,纱帐垂下,将清妍罩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他的眼中闪过什么,再也不看她,旋身离去。
等清妍从虚幽中醒过来。四周静的落针可闻。纱帐几重,遥遥的只看见人影绰绰,垂首而立。
她揉了揉眉心,刚才她做了一个梦。不是像之前一样让人心疼的梦。说是梦,其实是回忆。她与周靖庭琴瑟合谐,漫步花间,彼此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她冷寥的笑了笑,原来以前那般岁月从容。以致她迷失在假象里。笃信目之所见就是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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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进入文华殿的时候,皇帝手里擦着宝剑,锋利的宝剑,剑锋鸿光雪亮,宛如冰雪锻造。皇帝穿着玄色绣金线龙袍,神仪华俊。
“宸妃伤势如何?”皇帝兀自擦着宝剑。空旷的殿宇声音听来特别响彻,像是被放大般。
眼神若有实质,睥睨地上跪地之人。
“未伤及筋脉,将养几日便可。”医女心下惴惴,但对答流利。
“你替她检查时,有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其它伤口,比如箭伤?”
“宸妃娘娘手臂上只有一处箭伤。”
皇帝挑了挑眉,宝剑翻转回鞘:“当真?”
医女心头一凛,颔首道:“奴婢看的真切,并未在宸妃娘娘身上发现其他伤口。”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静谧的可怕。
医女心中越来越慌,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随时都要跳出腔子。强自稳定心神,不让慌忙着了痕迹。
良久,皇帝才开口:“下去!”
梁上的积尘簌簌而落。
医女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手抚了抚额,才发现满头虚汗。
皇帝凝思片刻,命黄门传唤追踪刺客的侍卫。另外又命人拿来射伤清妍的那支箭。还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等。刺客是冲着翃儿来的,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许,追查下去,可以有一些收获。
医女走出文华殿一大段路,轻轻吁了一口气。心下凄苦,径直回医署,提了药箱,又去给清妍复诊。
清妍慵懒的躺在床上,伸出右臂,让医女上药。
借口她需要静养,宫人全都等候在殿外。
医女讷讷的问道:“娘娘,我已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什么时候放我的家人。”
皇帝生性多疑,她为了救周翃,恰巧也伤在右臂,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她事先布置,拜托容止掳了医女的家眷,以此要挟医女为她欺瞒下有另一道箭伤之事。
“你放心,本宫已经放了你的家人。回去你就可以见到他们。”
医女放下心来,随即脸色黯下来:“娘娘,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要怎么处置我?”她久在宫中,见惯了宫妃的心狠手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她隐瞒下她身受箭伤的事。但宸妃既然处心积虑不让皇帝知道,那这件事就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而她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知道秘密的人总是活不长。“请娘娘让我自行了断。”
“本宫为何要杀你?”
医女诧异的抬头看她。
“不管为了什么情由,你替我隐瞒,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你若是将我的秘密说出口,你自己也难逃干系。本宫又何必费劲杀你。”她还没有被仇恨扭曲到杀人如麻。
医女听到清妍说不会杀她,高兴的语无伦次:“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清妍摆摆手命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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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问询过侍卫,左右推敲,并没有发现什么。那支箭矢上没有明确标识。审问当时在场的人也一无所得。
反复思量下,摆驾御花园,车驾一路逶迤,到了事发之地停下。
花圃里种植着当季的菊花,繁多的品种,五彩缤纷,远处绿林葱郁,蓊蓊勃勃。
花圃之间虎皮石铺路,拐弯处一株杏树硕果累累,树下摆放着一组石椅,正是清妍当时坐的地方。
那种有什么必须抓住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眉头深锁,举步走了过去,在石椅上坐下。
眼睛瞥过绿林。
忽地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灵台顿悟,原来如此,绿林离这里较远,如果在那里发箭,箭势必会有所减落。以宸妃的武功修为,以内力将箭矢震开就是,何必以身相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