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沃森快要毕业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一位新闻界朋友赫伯特的工作邀请。
赫伯特原来是一份杂志的创办人,在为1939年的世界博览会筹备委员会工作,他奉命去远东为世博会出售场地,他需要一个秘书。
小沃森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约好与赫伯特在柏林见面。因为,6月份父亲将在那里召开的国际商会中当选为国际商会主席,小沃森和家人都要去那里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小沃森乘船到达柏林时,国际商会1937年的年会已经开始。老沃森为商会创造的口号是“通过世界贸易达到世界和平”,希望以此阻止战争的爆发。
但是柏林的战争气息已经十分浓厚了。到处是戴着钢盔的士兵,犹太人的商店遭到严重的破坏,一些犹太人的房子被德军占领,犹太人纷纷出逃。
小沃森不像爸爸那样忙于商会的会议,所以有机会到处闲逛,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无担心地提醒父亲说:“希特勒看来真的要发动战争了。”
可是乐观的父亲却不这么看,“不!他不会的!你不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
“你怎么知道?”小沃森显然不同意父亲的看法。
“就在商会召开的第三天,我们进行了一次私下的会谈,他已经做了明确表示:‘不会有战争,没有国家希望打仗,也没有国家能够承受得起。’”
小沃森不再说什么了,但他的心里隐隐地感觉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在大会结束时,纳粹政府授予老沃森一枚德国鹰十字勋章,那是专门颁发给对德国有特殊贡献的外国人的,老沃森对此颇为自豪。
但是希特勒并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在1940年希特勒占领了大部分欧洲之后,老沃森愤怒地将那枚勋章送回,并附了一封短信:
阁下:
1937年6月在柏林召开的国际商业大会上,我们讨论了世界和平与国际贸易。在那次大会上我被当选为此组织的主席。你曾表示决不会再有战争,并说你要致力于发展与他国的贸易。
几天后,你的代表斯哈科特以德国政府的名义授予我一枚德国鹰十字勋章,以表彰我为世界和平和国际贸易做出的努力。我是为此目的接收了这枚勋章,并向你表示过我将继续为这项事业的利益而合作。
就目前你的政府政策来看,已经违背了我曾为之奋斗和努力的目标,也违背了我接受这枚勋章的宗旨。因此,现在我将它归还于您。
您真诚的
托马斯·约翰·沃森
7月4日,小沃森在华沙开始了他的远东之行。他们的第一站是莫斯科。小沃森惊讶地看到,莫斯科正经历着一场重大的变故。
不断传来的高层官员被判决的消息,使得苏联全国人心动荡,谁也不知道斯大林的肃反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小沃森不像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人那样仇视共产主义,他一直在思考,这种社会制度一定有它的合理性和优越性,尤其是在财富分配方面。为什么许多和爸爸一样努力工作的人没有得到和他相等的财富呢?
可是目前苏联的情况使他感到深深地震撼,他写信告诉父亲,“苏联是个可怕的地方。”
父亲的来信使他感到非常意外,信中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批评他胡说八道,而是温和地写道:
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苏联现在比战前一团糟的状况要好得多。更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每个国家都在寻找着合适自己人民的最好的生活方式。作为外人,我们没有资格去对他们说三道四。
这使小沃森对爸爸的为人之道深感敬佩。
另外,在苏联的几天里,小沃森还被安排参观了俄国沙皇的皇宫和带有明显社会主义特色的农场。农场中整洁明亮的幼儿园,主要是幼儿园的工作方式给小沃森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苏联的几天中,赫伯特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这令小沃森感到很奇怪。更令他不安的是,又有一个银行家的侄子彼得来与他做同样的工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并不需要用两个秘书。”小沃森再三追问道。
“彼得的费用是他的家人提供的,你的也一样。”赫伯特不得已说了实话。
小沃森感到又羞又恼。早知如此,他决不会接受这份工作。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好继续这次远东之行。
在去往东京的路上,小沃森惊讶于日本现代化程度的提高,港口中的军舰和沿站各地的军队和武器装备只令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备战。
在东京的工作很快结束了,在剩下来时间里,他们安排去了北京。
北京遍地的弹坑和壕沟、房顶上端着机枪的日本士兵,使他们意识到,这里已是交战区。
可是战争对北京的上流社会尤其是对外国人并没有多少冲击,他们照样开着豪华的宴会,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
小沃森和彼得认识了一对名叫弗斯托克的兄弟。有一天,他们一起开着汽车,在车篷上挂了一面大大的美国国旗,去看热闹一样地看战争的场面。
他们看到了散发着腐烂气味的一片新坟,那里是两星期前日本屠杀了200名中国人的埋葬场;他们还看到了被炸得到处是弹坑的飞机场和刚刚降落的飞机。
一向喜欢飞机的小沃森这时想与飞机照几张相,可是只听到“咔拉”一声,一个日本士兵一下子把子弹上了膛,并把那架机枪对准了小沃森的胸膛。
小沃森他们吓得赶紧上了汽车,灰溜溜地逃走了。
风景是没有办法看了,小沃森迷上了购物。北京的东西又好又便宜,无须花多少钱在这里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何况是小沃森这样的有钱人?
小沃森离开的时候,身边带了两只装得满满的大箱子。
离开了北京,小沃森终于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向往和平。
然而,这一切并没结束。就在他到达朝鲜边境时,一个日本人找上了他的麻烦,“先生,您的护照不合法,请交100美元罚款。”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的护照根本没有问题。”小沃森当然拒绝交这样没有来由的罚款。
“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个日本人根本不给小沃森辩解的机会。他转身叫来了两个日本兵,将刺刀顶到小沃森的胸脯上。
小沃森又气又怕,只好付了钱,心中对日本人充满了仇恨。
此次旅行,是小沃森走向社会的第一步,他亲眼目睹了德国纳粹的无情、苏联政局的动荡、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虐,这一切为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旅行使他开阔了眼界,丰富了人生阅历,尤其是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人生的阅历是一笔无法用金钱购买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