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梦霎然回首,突然就冲了出去,手指勾如獠牙直抓向月白袍男子喉咙,赤红的双目如同嗜血猛兽。
月白袍男子一个腾身后退了一丈远,急急说道:“我是说真的,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就是你的护神牌!”
“妹子。”乔封一把拉住了良梦,“救火雀姑娘要紧!”见她开始慢慢的压下杀气,他便对月白袍男子说:“怎么个救法,你且说来。若是救不成火雀姑娘,今天便要你陪葬!”恍觉说了不吉利的话,便有点懊悔。
“护神牌是南疆巫族的圣物,不仅……”
“你再废话,我就杀了你!”良梦怒道。
月白袍男子也没了方才的张狂姿态,“其实护神牌里藏有一颗‘混元丹’,那‘混元丹’是巫族乃至这世上的唯一一颗起死回生的灵药。只是必须在护神牌呈现原状的时候才能打开它,将‘混元丹’取出,刚才……我看到你胸口被护神牌护住了,”他脸微微泛红,“只要将它取下,令它恢复原状,取出‘混元丹’给她服下即可。”
良梦拉开浴巾看了一眼,“怎么取下?”
“护神牌被施了原始巫术,所以才会认主,而且主人不能抛弃它。如果要取下,就只能将它覆盖住的血肉一起割下来。”
乔封听得一颤,“胡说八道!哪里来的认主?”
良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向月白袍男子,“你和昭月是什么关系?”
月白袍男子一滞,“她是我姐姐。我是濯星。”
“好!”良梦点了点头,却又冷然一哼,“你给我听好了。圣巫宫欠我的,我会让你们成倍的还!告诉昭月,我和她的约定再不作数!若那劳什子‘混元丹’救不了火雀,我便要你圣巫宫所有人陪葬!”
濯星呼吸一窒,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原本姐姐是希望他暗中保护良梦,谁知却让他一时贪玩儿给搞砸了。
“大哥,给我一把匕首!”
“妹子,你不能信他!”
“给我匕首。”
乔封哽了哽,拧着眉头重重叹了一声,便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递给了她。
看到那把匕首,濯星从思绪中回了神,急急补了一句,“我可以用巫术……打开护神牌也需要用巫术。”
刚迈进屋内一步的良梦停住了身形,转首冷冷的看着他。
“只要摆一架屏风便可。”他又补充了一句。
她没有理他,直接进了房间,只是没有把门关上。
待门关上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良梦坐在床边有些失神的看着火雀毫无生机的脸,直到心里慢慢翻涌出痛,才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逼回眼中印出的水色。
“开始吧。”她将护神牌移到了背身,便裸着背倚在身后的那扇屏风上,慢慢闭了眼睛。
濯星的手隔着屏风的彩绢贴在护神牌上,微微的有些发颤,听到她下了指令,稳了稳神,另一只手便开始结印。不多时,彩绢上就印出了一圈血红色,然后晕开,像一轮红日。她却没有半点声音。
“接下来会很疼。”
“我倒是揭过不少人的皮……你、这般啰嗦若是因为不熟练,我也不妨教教你。”她嘴里说着硬气话,可呼吸却是一下子短促粗重起来,随着她说的前半句话,濯星就已经开始了动作。彩绢上的血色红日不再是晕开的,而是渗透了,越来越浓的红色聚成一条条的细流,绘开了一片河。
她依然没有半点声音。
“取下了、取下了!”濯星急切的告诉她,却没听到回答,便立刻绕过屏风。她的脸比雪还白,涣散的目光极力的想要聚起,不断滚落的冷汗比那鲜血淌得更加肆意,她双手看上去是在死死的拉着衣服掩盖住前身,可只要稍微一碰,那衣服便会掉落下来。
濯星不知自己哪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却也顾不得,便将她衣服拢了拢,从她背上取下那块连着一大片皮肉的护神牌。他以为他能想象得到那伤口有多么的触目惊心,可当他亲眼看了,却还是哽了哽。
本来绸缎般光滑的背,就像被剜下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而这个血窟窿,是出自他的手……
“救……火、雀。”
那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不消风吹,便散作了无声无息。他想先治好她,可她涣散的目光却仍然带着执拗……
他抽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的颤抖,捧着血淋淋的护神牌开始结印。只半刻钟,护神牌便恢复了最初的圆牌模样。这半刻钟,良梦倚在屏风上,任鲜血染透了大半扇的彩绢,任生机从身体里一点点消失,任眼前越来越昏暗模糊,却强撑着要亲见那“混元丹”被火雀服下。
“咔嗒”
圆牌如贝壳般张开,一丸剔透的蓝色丹药静静卧在遍染血色的护神牌中,濯星惊异的去捏那丹药,手中却突然一空。便顺着一地的血水,看到了良梦踉跄着扑跪在床榻边,捏开火雀的下颌将丹药送入了她的口中。而那背上的巨大血窟窿却令他一个惊醒,待奔到床边,良梦跪在那里已经不省人事了,可她毫无生机的脸却印着淡淡的笑。
他身上某处便没来由的一痛。
两天了。
火雀和良梦都没有醒。
乔封看着窗外欲坠的夕阳,心也跟着一起沉到了更深,恍觉要被那恼人的火球将心情带至无底深渊,他便转了头看向桌边的濯星,一看之下,却更觉憋闷。又瞧了两眼床榻上生机全无的良梦,怒火便蹭的窜了老高。
“你不是说我妹子是皮外伤,两天就能醒么!”
“我不知道她被别人施了巫术,”濯星的目光从桌上一块灰暗的东西上面移开,折向良梦后又转了回来,“这快从她背上揭下的皮肉,上面的黑色狼头是用巫术施上去的,当时隔着屏风,我……”
“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门外的低喝带了些哑哑的感觉,听起来很不正常,而更不正常的是濯星的反应,他几乎在那嗓音响起的同时便翻窗而走。紧接着就是些刀出鞘的金属声音。乔封一肚子的郁闷正无处发泄,便阔步开门去看,不料迎面就撞上一人。
“是你?”
“大胆,”那哑哑的声音便又响起,“你这贱民,居然敢对皇上不敬……”
洛震宇皱了眉,一脸的不耐,“行了孟公公,闭上你的嘴!陈王皇叔没教你如何当好奴才么?”也不等那公公请罪,便向乔封道:“良爱卿怎么样了?”
乔封被他没头没尾的问得一皱眉,“我妹子很好,不送!”说着随手就要把门关上。他可是记得当初就是这人绑了良沫曦的,妹子对这人反感至极。皇帝又如何,便是天王老子,只要是妹子不待见的,就绝对过不了他这关进到屋内。
“阁下且慢。”
轻柔如水的声音从洛震宇身后传来,紧接着便走上前一人,微微颔首一点算作示礼,“我是圣巫宫的昭月,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梦少主的伤势。”
乔封便停下了动作,“你是圣巫宫的宫主?”恍觉自己有些冒失,便拱手道:“久仰久仰,如此,就烦请宫主救救我妹子。”他说着话,就想起了那架染透了的屏风,眼圈儿就有些酸了,垂了头将昭月让进房间。
昭月看他神情,便道:“阁下放心。梦少主绝不会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