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正逢十一月初八,按清代规矩是衙门开门放告之日。清晨,卯时刚过,合州县衙大开堂门,三班衙役吆喝一声,簇拥着知州荣雨田升堂。一名中年女子就应声呼起冤来,此人正是向氏。她记得很清楚,这是案发后三个多月来她第九次来州里喊冤了。
知州吩咐喊冤者上堂,衙役们一迭声的呼喊:"带喊冤人!"荣知州带着不耐烦的口气说:"向氏,你怎么又来了?"向氏心中一冷,荣雨田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吼道:"你以为本州好欺吗?鞠海父子系你与奸夫合谋杀死,案发之后不思老实投诚认罪,反而一再无理取闹,堂堂王法岂能容你如此儿戏,今天你来得去不得了。""啊!"向氏惊叫一声,宛若晴天挨了一个霹雳,一时眼前金花乱冒,急火攻心竟昏厥了过去。
早有两个衙役遵命端来一盆凉水,对准向氏脸上泼去,向氏被冷水一激醒了过来。荣雨田紧紧瞪着她说:"本州早已查清,你与奸夫通奸已有两年,为掩人耳目,竟合谋杀害丈夫、儿子,快说!"向氏此刻只觉怒火上撞,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朗声抗辩道:"合州出了人命案,大人无力破获,竟然把罪名都推到民妇身上来了,真是令人惊骇。大人既然断定民妇与人通奸,那么奸夫何在?大人又说民妇与人合谋杀了我的丈夫、儿子,那么可有人证物证?"荣雨田见一向懦弱的向氏竟敢当堂顶撞自己。不由大怒,喝道:"你这刁妇,仗着有点姿色,勾引奸夫,罪不容诛!"荣雨田对站班的衙役喝一声:"带奸夫!"听知州发下了这道命令,向氏心中又是一惊。
大堂上沉静了片刻,堂下传来了"哗、哗"的铁链子响,两名狱卒押解着一名彪形大汉走上堂来。那大汉一张四方脸上镶着一对公牛般的大眼睛,满脸横肉,络腮胡子显得十分凶悍。向氏一见这人,心中就是一阵憎恶,而这个大汉被按着跪倒后并不低头,只是贪婪地望着向氏,好像要一口把她吞下似的。荣雨田对大汉喝问道:"金六,你可认识这个女人?"那大汉点了点头说:"认识,她就是七涧桥的向氏!"荣雨田问:"你与她可有瓜葛?"大汉嬉笑了一下,带着轻狂的口气说:"她与小人有奸……""胡说!"荣雨田大吼一声指着大汉说:"向氏一向清白,岂能与你有奸?"大汉似乎一怔,但立刻恢复了镇静说:"大人息怒,向氏不但与小人有奸,而且我二人通奸已经两年有余了!"向氏此时羞愧、愤怒交织在一起,再也忍耐不住,伸出一双纤手来指着大汉说:"无耻恶棍,我何时见过你的面,公堂之上你竟敢诬陷良家妇女,你、你、你不怕遭天谴吗?"那个大汉更加轻狂放荡,竟挪动着身子,向向氏靠拢过来,嘴里喃喃地说:"我的美人,我已全部招供了,谅你也隐瞒不住,不如实话实说了吧!"荣雨田这才插话问道:"向氏,你还有何话讲?"向氏把脸转向荣雨田说:"大人休听他一派胡言,民妇实在不认识他!"荣雨田把向氏丢在一边又对金六说:"金六,你把如何与向氏通奸,又如何谋杀鞠海父子的事,详细招来!"金六好像背书一样地讲起了他与向氏在两年前"勾引成奸"的过程。又说:"我二人两年来多次乘鞠海父子出外治病之机,在向氏房中通奸。三个月前,鞠海父子去华蓥山给人看病,原定十天回来,小人就潜入向氏房中与其取乐,不料鞠海中途脚腕扭伤,先期回来了,在向氏房中发现了小人,幸亏当时我二人只是在说些情话,没有被他抓住把柄,小人借了个情由,蒙混过去,匆匆逃走了。那鞠海却起了疑心,把儿子也唤了回来,欲查小人踪迹。向氏恐怕事情败露,就与小人商议对策。小人不该起了杀机,与向氏约好,由她先将鞠海父子灌醉,夜间故意假做私奔,先将大醉中的鞠海引出门外,由小人伏在暗处一刀杀死,不料小人动手太猛,鞠海倒地声音过重,鞠安也被惊醒,出门窥探,发现了我二人的勾当。当时向氏伸手抱住鞠安,令他无法挣扎,小人又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