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合江亭是繁华热闹的码头渡口,无数的舟楫停泊于此,随时扬帆驶入长江,再下东吴。唐代大诗人杜甫晚年寓居成都的时候,曾在一首诗中描写了当年他所见的一番景致。”点点顿住,望向苏易,说不知这首诗怎么翻译成德语。苏易问是什么,点点说:“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苏易就要点点把这首诗用汉语教会迪特里希和克莱尔。
一字一句,点点就像是在教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花了很长时间才教会了迪特里希和克莱尔。其中的美感,他们尚不能领略。
“唐朝,唐朝。”克莱尔惊喜道,“武则天,大明宫。”吃力地用汉语说出这些名字,又说,“李白,杜甫。”
点点补充说:“诗人杜甫流寓成都时的居所杜甫草堂就在西门外的浣花溪畔。”
把手搭在眼眉上,迪特里希极目眺望,不见杜甫草堂,调皮地耸耸肩。
“草堂东边是万里桥,桥东边就是合江亭,草堂靠在水边,能看见停泊的船只,从蜀地到东吴都要从此亭登舟。而从草堂的西窗,也可以看见西岭雪山,就是岷山。”
说到岷山,点点赫然联想到贡嘎山,遥想起长睡于皑皑白雪之中的高尚。
他,高尚,一定睡得很沉。
深入骨血的爱恋,最后留下一个名字和一座雪山。
点点的目光和府南河水交集,收回目光,继续道:“唐时的合江亭,并不是孤独地立在两江交汇处,它与张仪楼、散花楼形成了自西向东的绚丽风景线。张仪楼始建于战国晚期秦灭蜀后,相传为张仪所建。散花楼则建于隋初,两楼均在古代成都四大名楼之列。”
合江亭都不孤单于世,自己未必要孤单走完这一生?心凛,点点心底凄凄,面孔仍似水般平静。
“合江亭成为当时人们主要的交际场所,无论文人墨客吟诗作赋、迎来送往、宴请宾朋,还是普通百姓携家人在城边踏青赏花、娱乐休憩,几乎都在这里进行,是唐代成都市民游乐的绝好场所。”
说到这,点点就想彼时的把盏言欢的快乐世界也许就像现时的时尚PARTY吧?想到这里,点点哑然一笑,无意地抬头看到苏易也在笑,苏易的笑在舒展中带着一丝的明朗。那笑容点点是熟悉的,高尚——只是苏易的眼角多了些许的细碎皱纹。
苏易的笑容让点点重回温暖,好像是高尚,顽童一般故意和她玩捉迷藏,现在回来找寻她。
他不是高尚,他是苏易。
“南宋诗人陆游的好朋友兼上司范成大,曾写过很多诗篇来描述合江亭一带的美丽景致。当他离开成都的时候,友人为他送行都是从合江亭开始的。由此遥想当年合江亭中,文人墨客们眺望着亭下江中点点白帆,品茶吟诗或送别友人,自是一件惬意和浪漫的事情。”点点收拾心情,投入历史,讲述离乱,“到了兵荒马乱的南宋末年,成都在蒙古军的铁蹄下变成一片废墟,合江亭也和张仪楼、散花楼的命运一般,毁于战火硝烟之中。荒草疯长的合江亭在经历了明清以后,渐渐被人们淡忘,只在两江交汇处剩下了一小块不起眼的空地。这一忘,就是七百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