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李默阳的最后期限到了。
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又一次接到了吴略的电话——
“李默阳,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快点履行你的义务?”吴略在电话的那头,语气中还带着笑。
李默阳沉默半响之后,才淡淡答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履行‘说谎’的义务的。”
“啪”,他挂上了电话。
“默,是谁的电话?”
从书房门口传来的白朵的声音,将李默阳吓了一跳。他转向白朵,觉得自己后背隐约冒着冷汗。是时候告别了,是时候,告诉白朵,吴略想要他说的话了。不然……
“郁浅姐姐在楼下等你。”白朵看李默阳久久不说话,就小声说道。
这下子提醒了李默阳,如果他不老老实实按照吴略的话做,受害的,是无辜的郁浅。他应了一声,然后匆匆下楼,在经过白朵的时候,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白朵也若不经心的回望了他一眼,心里却在想,默,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隐情?
所以,在李默阳和郁浅进了李默阳以前住的房间的时候,她轻轻地跟了上去,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默阳,你这几天有点不太对劲,明明白朵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是一蹶不振的样子啊……这个月公司的效益比上个月差了接近百分之二十,许多董事已经开始坐不住,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探公孙严的下落了……”
郁浅一进到房间里就开始絮絮叨叨一大堆,但是李默阳却点燃一支烟,皱着眉头抽着,也看不出有没有听进去。
郁浅发现了李默阳的不对劲,便小声说道:“默阳,你要振作起来啊,要是被那些老狐狸知道公孙严的消息,那么倒霉的就会是我们两个人,到时候,遗嘱的事情,也会公之于众吧……”
在门外的白朵听到“遗嘱”两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身体微微晃动。
在屋内的李默阳,看着门的下缝闪过人影,便深沉了声音,小声说道:“我改了遗嘱的事情,你没有对别人说吧。”
“当然了,除了那个远在国外的郑大律师……不过,我真是想不通……”
“郁浅,只要我把白朵甩回美国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李默阳突然来了一句。
郁浅没有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李默阳。李默阳扳过郁浅的身体,小声重复道:“你也知道,我说白雨把白朵交给了我,纯粹是利用她来稳固我在白氏的地位,现在时机到了,我们是时候摆脱掉她了,不然,我们两个人的路,会多难走……”
郁浅渐渐变得喜悦,因为多年来对于李默阳的钦慕,终于换来了回报。她扑进李默阳的怀里,甚至没有发觉李默阳眼中淡淡的无奈。
而在门外听到这一切的白朵,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哭泣,就连白雨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被悲伤过。
在吴文和西农口中的,李默阳的阴谋诡计,此时都变得不足为意,只有这一句赤裸裸的话,在白朵的心上揭开了一个口子。
屋内渐渐传来男女的喘息声。
白朵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往心口上撒盐。她静静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锁上房门,然后整个人蹲坐在地上,任由眼泪一颗一颗滚落。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对李默阳的依赖,竟然可以大到这种地步。她在白雨去世之后,唯一活着的信仰,消失了。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出现了郁浅的身影。她的脸色还泛着红润,嘴角也无意识的微微勾起,这一切在白朵看来,简直就是讽刺。终于,她将筷子一摔,然后,站起身来,对坐在上位的李默阳淡淡说道——
“你,把我的位子还给我。”
李默阳看着白朵那张,仿佛回复到了四年前的脸色,静静的,一言不发。郁浅没有反应过来,轻轻地“欸”叹一声。
白朵接着说道:“李默阳,把你使尽一切手段而得到的位子,还给我。”
李默阳在心里想道,终于,到了他们翻牌的时候了吗。他的心里一阵疼痛,但是他无法让自己眼睁睁地伤及无辜。于是,他笑笑,双手托住下巴,小声反问:“这个位子,是你的?”
白朵看到李默阳轻蔑的眼神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那个对她用尽一切温柔的人,仿佛是一个变脸演员,在她面前上演着撕裂她的心的戏码。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小声说道:“李默阳,那个位子,从来,都是我的。”
李默阳淡淡一笑:“朵儿,现在,白氏的大老板,是我,不是你。就算我使了手段,现在,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承认你用了手段……”白朵喃喃自语道,声音竟然都在颤抖。
郁浅不知道李默阳为什么会傻傻的在白朵面前,直言不讳自己做过的事情,于是轻轻拉拉李默阳的衣袖,示意他少说一点。
但是李默阳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对白朵说道:“白朵,我忍耐你已经很久了……你消失的那几天,我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因为终于可以摆脱掉你这个小麻烦。”
白朵的身子,由于愤怒,已经开始发抖了。此刻她只想狠狠地将李默阳大骂一通,但是从小养成的素养,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没有兴趣听听我做过的事情?我在你老妈住院的时候,找人将你们的大董事公孙严关押了起来,然后改了白雨的遗嘱……你知道白雨真正的遗嘱是什么吗?是让公孙严接管白氏,知道你有能力管理企业。但是,将这么一个大公司交给一个老头,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改了一点……”李默阳开始胡言乱语,但是在他努力挤出的笑脸背后,是一颗越来越冰凉的心脏。
“李默阳,你对你的父亲,竟然都下的了手……”白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把自己早在几年前就听到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李默阳的父亲,就是公孙严。甚至,她连李默阳进到白家是为了报复的事情,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当她看见李默阳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依赖,让她将他所有的缺点,全都忘光光。
她爱上他了,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他们被关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明知道李默阳很有可能会把持不住,对她做出过分的事,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用自己冰凉的身体为他降温。
而当她听见李默阳对她温柔的“原因”之后,她开始伤心。因为爱,所以她才觉得痛。
李默阳愣了一愣,因为他在白朵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片朦胧。她被他弄哭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早就应该清楚了。至于我为什么一直留你在身边,你也应该知道答案了吧。”
真正的答案是,李默阳也爱上了她,但是,他却无法告诉她。因为,一旦说出口,郁浅的未来,就会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而彻底葬送掉。
白朵很显然的绝望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默阳,希望自己可以看出李默阳是在说谎骗她,但是,她看不见。泪水盈满了眼眶,让她看什么都那么不真切。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恨不得下一秒就从这座别墅中消失。
“李默阳,我会离开,如你所愿,”白朵呜咽地说道,“但是,别把白雨打下的基业弄垮了。”
李默阳的心里顿时空了一下。他看着白朵渐渐转身,然后落魄的,踉跄着离开,一直到消失在玄关处。
“默阳,这么快就把白朵气走了,会不会……”
还没有等郁浅说完,下一秒,李默阳就冲了出去。再看见白朵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离谱。看着她受伤,他的心,何尝不在滴血。他想做一个自私的决定,就算会伤害到郁浅,他也要把白朵留在自己的身边,一直到终老。
但是,就在他冲到门外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晚了。白朵已经坐上了西农开来的车子,在深深地望了一眼李默阳之后,轻轻的关上了车窗。接着。车子就像是一道闪电,忽得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朵儿!”即使知道无用,但是李默阳还是追了出去,冲着她消失的方向,大声叫道。
而此时坐在车里的白朵,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一边呆呆的望着窗外,一边失神的在心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李默阳的名字。
离开,然后试着忘记他——这个让她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