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从未想过要对犯罪的生理原因进行深入思索,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只要我们相信,通常的道德思想方式就是精神健康的思想方式,我们便不能不承认,在罪犯和精神病患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由于我们对此种信仰至今仍坚信不凝,因此,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从它引出的结论并把罪犯当做精神上有毛病的人来看待,但却当然不是为了令人反感地表现自己的怜悯和仁慈,而是出于医生的谨慎考虑和良好的愿望。或许他需要的是换换空气,换换同伴或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许他需要一个人呆着或换个新的职业;也许他自己发现,一段时间的监禁生活对他来说并非没有好处,使其能够不受自己以及某种令他头疼的蛮横冲动的危害——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益于他的健康,我们都应该毫不吝惜地提供给他!我们应该把痊愈恢复的可能性及其手段清楚地摆在他的面前;以这种极端的甚至有点丧失人性的治疗的不可能性摆在他的面前;假使情况不妙,我们应该把治疗的不可能性摆在他的面前;对于那些无药可救的罪犯,我们应该毫不留情的给他们提供自杀的机会。以这种极端的甚至有点丧失人性的治疗措施为背景,我们不应该放弃任何能帮助犯罪者恢复心灵自由和勇气的机会;我们应该从他们他们的心灵中去掉悔恨,就像是去掉某种不干净的东西,向他们表明,他们如何可以通过帮助另一个甚至帮助整个集体而弥补他们对也许只是某个单个人所犯下的过失,以至于他们不仅补偿了他们以前的过失而且做得更多。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我们应该自始至终设身处地地替他们考虑,尤其是允许他们改名换姓或是隐姓埋名,或者是不断更换住所地,以此来帮助他们的名声和未来生活尽可能不受影响。
毫无疑问,在当前情形下,每一个受到伤害的人,不管这种伤害如何能得到弥补,都依然渴望施行报复并为此上诉法庭,法庭则像一位手执天平的伙计,一成不变地按照它那伤天害理的法律条文在等量罪恶的另一端放上等量的惩罚;我们难道就无法超越这种报复?倘使我们将我们的古老的复仇本能,连同我们对于罪的信仰一同抛到九霄云外,甚至认为像基督教那样祝福自己的敌人和帮助那些冒犯过自己的人乃是一种明智之举,可以增进人类的幸福,那么,人类的生活将会一下子变得何等轻松!让“罪”这一观念见鬼去吧!让“惩罚观念也跟着它一道见鬼去吧!此后,这些失势的魔鬼将不再生活在人们中间;他们也许仍然生活在其他什么地方,假使他们仍然希望继续活下去和没有因为对于他们自己的厌恶而死去的话!——另一方面,请想想,犯罪者给社会和个人造成的损失与病人给社会和个人造成的损失完全是同一类损失;病人散布忧虑和恶劣情绪,什么都不生产,只消耗他人生产的东西,需要照料和娱乐,浪费健康人的时间。然而,倘使今天有谁因为这样而去报复病人,我们便会严辞指责他没有人性。但是,在较早的时代,我们不能否认,人们都是这样做的;在原始文化中,甚至在今天,在某些未开化的民族中,病人的地位和罪犯没什么两样。换句话说,病人被当做是对群体的一种威胁和某种凶神恶煞的寄身之所,此种凶神恶煞由于他所犯的某种罪行而得以进入他的身体!这里的法律是:每一个病人都是一个罪人!那么,我们呢?我们是否以足够成熟,是否能采取与他们完全相反的观点呢?难道我们不能不说,每一个“罪人”都是一个病人?——不,不可以,这样的时刻还没有到来。我们缺少精明的医生,只有在这种医生的手中,迄今为止一直被称为实践道德的东西才能转变成为他们的治疗科学和技术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普遍缺乏对于某些事物的强烈兴趣,这些事物或许在某一天会以一种较之早时代宗教癫狂的“振聋发聩”相差不远的方式出现在我们身边;教会还不具有改善人类健康状况的能力;无论在小学还是中学都没有开设身体健康和饮食方面的课程;发誓不再使用法庭和惩罚刑法的还没有联合起来;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敢按照社会或个人承受寄生者的数量多少评价它们,同样,没有哪个国家的缔造者以一种符合箴言的慷慨大度和心地仁厚的精神、挥动他的犁尖:“你要是想开辟土地,那就使用你的犁吧!这样,万物都将为你欢呼。”
内心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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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的默默无闻并不能代表他一生都将是无名小卒,好比一个暴发户,他先前可能一贫如洗,说不准哪一天突然中了头奖,便也能脱贫致富。再举个实际点的例子,中国的文豪鲁迅先生不就是如此吗?在他弃医从文后不是成了中国文坛的泰斗吗?
人性其实在其早期就拥有了很多东西,只是由于刚处萌芽的初期,尚很微弱,以致于它并未注意到已具有那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在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日后突然很明显地显现出来,也许是数世纪罢——就是这段时间,使得那些东西变得强壮而成熟。
对一些人而言,在某个时期,似乎会整个缺乏这个或那个天赋,这个或那个德行;不过让我们耐心地等待罢,若是我们有时间等,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先人们自身尚不知晓的内在本性表白在世人面前。当然,也时常会有儿子背叛父亲的,这样在他有了儿子之后,则最好不要太早了解他自己。
在我们的内心都隐藏着整个花园和耕地,用另一个比喻来说,我们都是活火山,终会有爆发的时刻——至于什么时候,当然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他们的上帝也无法预测。
美德是灵魂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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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外表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美,即便是心灵美的人才真正的美,那种美是一种美德。
有一种著名的医学道德信条说:“美德即是灵魂的健康。”真要仔细推敲,或许我们应该将它改为:“你的美德即是你的灵魂的健康。”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事实上没有一样东西本身是健康的,故而,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界定一切的努力最后均遭到了失败。进一步来说,你必须知道自己的目标、能力、动机、以及心灵中各种奇妙的幻想,便能了解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多健康。
我们拥有各种不同形式的健康,有些人喜好出风头,喜欢表现自己,有些人不了解“人类平等”的精义,更有许多人则根本就对真正的健康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我们当一改过去对健康和患病的那套观念,同时将各种特殊的美德均涵盖在健康的范围里面;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的是,对某人而言是健康者,对另外的人则或许反而是不健康。
最后,这个大问题依旧存在:
我们是否可以无视疾病给我们带来的影响而发展自己的美德呢?或者,我们的自觉和求知行动是否并不一定要有健全或患病的灵魂;总而言之,是否纯粹追求健康的意志并不是一种偏见与懦弱,或许是一种极为巧妙的野蛮和落伍。
死亡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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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生与死,叔本华曾有过精妙的论说:死亡根本就不存在,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死亡与他无关,一个人死了的时候,便也不复存在于地球上,死亡更是与之无关。
生活在混乱的都市,日常必需品和噪音之中,常带给我们一种阴悒的愉快。有多少的欲念、享受和焦急,又有多少饥渴或酩酊的人生显现在此处的每一刻!对所有这些嘶喊,活跃而热爱生命的人们,它很快就会变得宁静!每个人的影子——他那黯淡的旋律——总是站在他后面!就像是轮船将要启航前的最后一刻:人们彼此之间有着更多的话要说,而时间分分秒秒在催促,孤独沉默的大海在嘈杂的喧嚷声中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对它的俘虏竟是如此贪婪和肯定!就整个生命的历程来看,如果说过去是一片空的,或者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那么最近和将来便是一切;因此才有这憎恨,这哭泣,这充耳不闻以及自我扩展!所有人都想在将来独占鳌头成为第一——而死亡和宁静则是对一切的未来均可以肯定的事!这种对一切均肯定且普遍的仅有之事是多么的奇怪,预习对人类丝毫没有作用,自认为死亡之兄弟的人们则是离死亡最为遥远!
心灵与痛苦的治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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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喜欢将痛苦与不幸夸大其词,那行为就像在渲染一件善行似的;而在另一方面,有许多可以减轻痛苦的良方对策却又故意闭口不提。比如说,削弱痛苦的程度、忘掉痛苦的念头,思想一些美好的过去或未来。当一个人陷入极大痛苦而意识模糊或不省人事的时候,其实我们十分明白应该如何在苦中加甜,尤其是加在心灵的苦楚里。
所有的神学者和传教士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他们都想劝说那病情很沉重而需要彻底严格治疗的病人,因为整个人类几个世纪以来,都非并常渴望聆听那些导师们关于人类末日已经笼罩着地球的迷信说法,故而他们早就准备发生哀叹了。他们从生命当中再也找不出什么,而让每个人的脸上均挂一副忧郁的怨容,仿佛生命真的是难以忍受似的。事实上,他们十分坚信生命,且非常深爱它,而许多未曾道破的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压抑他们所讨厌的一切,以及拔取痛苦与不幸的棘刺。
尼采认为:人们好像总是喜欢将痛苦与不幸夸大其词,那行为就像在渲染一件善行似的;而另一方面,有许多可以减轻痛苦的良方对策却又故意闭口不提,比如说,削弱痛苦的程度,忘掉痛苦的念头,思想一些美好的过去或未来,甚至各种不屈的自尊心和耿耿的忠心也都可以产生麻醉的效果——当一个人陷于极大的痛苦而意识模糊或不省人事的时候、其实我们十分明白应该如何在苦中加甜,尤其是加在心灵的苦楚里。同时亦在我们的勇气和庄严感,以及服从与认命的较为高贵的狂热中找到一个秘方。
人类的损失很少会持续一个钟头以上,一有损失,老天必然会立刻以各种方式给予我们补偿。传教士和神学根本就从未梦想过去关心恶人的内在“痛苦”!他们一点也不欺骗我们关于狂热激进者的不幸!是的,只有当激进者遭到不幸,他们才不欺瞒,因为他们太了解那些人的心中充满了快乐,但是他们对此却像死人般地沉默不语,因为这一现实对他们的理论无异是一种有力的反驳,而根据他们的理论说,快乐乃源于人类的绝情。这样的论调显然是可笑的。
最后,对于那些心灵的治疗者的秘方,以及他们对彻底治疗者的劝告推荐,我们不禁要问:人生真的是如此充满痛苦与负荷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良知的本性是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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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说:虚伪是人的本性,从人会咿呀学语时起,虚伪便开始作怪,人所表现出来的良知大抵都是虚伪的变种,就如同生存是死亡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一样。
尼采认为:没有什么比真正的虚伪更为罕见了。他很怀疑,这种植物受不了我们文化的温馨气氛。虚伪属于有强大信仰的时代,人们甚至在被迫接受另一种信仰时,也不放弃从前的信仰。今日人们放弃它;或者更常见的是,再添上第二种信仰,——在每种场合他们都依然是诚实的。毫无疑问,与过去相比,今日能够有数目大得多的信仰,所谓能够,就是说被允许,就是说没有危险。由此产生了自我宽容。——这种自我宽容有好多信仰,它们和平共处,——它们谨防自己丢丑,就像今日全世界都在做的那样。今日一个人怎样才丢丑?在他秉性纯正的情况下。在他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在他矢志如一的情况下。在他一条路走到底的情况下……对于有些罚恶而言,现代人简直是过于懒散了,以致这些罪恶正在灭绝。一切以坚强意志为前提的恶(也许不存在无坚强意志的恶)在我们的温暖空气中正在蜕化为德行——我们所知道的少数几个虚伪者是在模仿虚伪,他们就像当今几乎所有十岁儿童一样全是戏子。
我们是难以理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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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往往追求自我实现,因而他们的某些行为便不为普通人所理解,认同,更不可能获得赞许。在人们的冷嘲热讽中不能坚持者便会沦落为平常民众。而那些余者,那些敢于“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天下人”的志士便日益走向成功。
我们是否常常抱怨被人误解,受到错误的评断,遭人厌恶或诽谤中伤呢?那正是我们的命运——唉,若是我们不能忍受这煎熬,又怎么能赢得对自己的看重呢。
一般人往往将我们和平常混为一谈,原因是由于我们不停地成长、不断地改变,每到春季依然蜕去旧日的外壳,永远都是那么年轻、高大而强壮,我们正如未来之人,将根部更有力地伸向深处——深入邪恶,同时也更加亲切地拥抱天堂,以宽广的枝叶吸收天堂之光。
我们像树一样地生长——这概念也和一切的人生同样令人费解——不只在一处,而是无处不在;不只朝一个方向发展,而是里里外外、四面八方皆至。同时,我们那有力的幼苗也正向上茁壮,扩展成枝条,叶片和根须;我们真的已无法依旧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地作任何事,也不能毫无牵挂地成为任何人……这也是我们的命运;纵然身处不幸,依旧向上发展——我们愈来愈接近光明!——我们以此为荣,且不愿将此崇高的地位和命运与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