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雨珠侵袭着大地,雨潇声厉,湿气穿透门帘席子,木板空间飘着潮湿气息,古铜镜子的梳妆台前,静静地躺着一把木梳,根签尚缠着几根发丝。
当毛宝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睁开眼眸,强烈的痛楚便充斥着她整个头部!她难受的捂着头部坐起身来,皱起眉头苦着一张小脸,十分的挣扎!她闭紧双目,咬紧牙关顽强的告诫自己她不怕痛!她才不怕痛!
她忍着痛苦涨得一张小脸目赤耳红,很想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可她是个十分倔强的女孩,遇到什么痛苦,能够忍耐才是王道!但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疼痛之间不由自主地嘤咛出声。
这个时候侍候她的丫鬟念珠走到门外闻声惊地一般跑过来坐到床边,轻轻抚着她的捂着头部的两只小手,“小姑娘若是感到痛苦万分便躺下休息会舒服一些。”
毛宝的整个脑袋痛得好像要崩裂开来,她听从地松开小手,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下来,随着念珠的搀扶躺下,也许是她太过不安份和浮躁挣扎,才牵引了头部的痛处,如今躺下果真舒服了一些。
念珠望着自家小姑娘一双眸子水水的,眼眶红红的,苦皱眉头贝齿咬着下唇,分明是想哭,但又分外倔强的忍着,看的她心里不由阵阵疼惜,“小姑娘若是想哭便哭出来罢!”
她到底是个小女孩,年龄尚幼,经念珠一言,泪水满满的情不自禁地从眼眸子里的跑了出来,撇着下巴轻嘤地哭出声来。
念珠体贴的拿着帕子帮她拭去小脸上的泪珠,望着她哭了一阵就止住了。
也许是毛宝儿在伤病中情绪太过压抑了,哭完竟打起小嗝,她沙哑的嗓子糯软出声,“珠姐姐,我舒服多了。”情绪得到释放,连着看出去的景物都清明了许多,虽然如此,头部还是突腾突腾的痛着。
念珠嗔笑着斥她:“小傻瓜,你生怕哭鼻子了谁会笑话你啊?往后有什么难过的可别憋着,只会越来越难受。”她伸出纤纤食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她红着刚刚释放的小眸子孩子气的眨眨眼皮,闷声“嗯”了一声。
“还有啊,你的小脑袋被砸了就好生安歇着,不要乱动,竟徒惹一些疼痛给自己受!”念珠瞥着她包裹头部的纱布都泛红了,不由眉头轻蹙;接下来她就悉悉索索地一番动作,又是帮她擦脸又是帮她擦手的。
毛宝全身一动不动,睁着双眸望着床帐出神。过了不久,念珠还请来了大夫帮她重新上药包扎。
说起这小女孩为何被砸伤了小脑袋?过去她有些逞强顽皮,以为自己力大勇猛,扬言说要学大将军一样自幼习武,将来长大成人,要成为大将军那样厉害的人物;然后幻想有属于一把自己的武器,便往将军府上的兵器房跑,见到一把自己喜欢的武器,伸手要拿,没拿动却不慎把自己给砸了,也就此害得几个看管她的仆人被大将军狠狠罚了一顿赶出府门,后由念珠来照看她。
但也至此,大将军也就是毛宝的父亲毛兴,吩咐人不许她接近兵器房,现府里人人都打起鸡血十分的秉职严看,人人都知大将军在他夫人去世时就留下这么最后一个女儿,可是把她当成心头肉啊!因此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毛宝闭目咬着牙给大夫包扎,两边的小手握紧拳头,分明是在忍耐。
这个时候一个气息浑厚的男人步门而入,念珠见到来人立马矮身作了一揖;来人直往床前,望着躺在床上倔强的小人儿,背手无声叹息,静待大夫给自家女儿包扎完整才出口问道:“大夫,家女伤况如何?”
大夫停住手上整理药箱动作,转身抱拳对他恭声回答:“回毛将军,令千金的头伤只要适时疗理,少触动头部伤处,按时服药,不过月余便能痊愈;只是会留下痕迹,需要随长时间的淡化。”
毛兴心中微疼,不由得蹙起眉峰,心情甚差地随手挥下大夫,再望向自己的女儿,见她睁着明亮的双眸无辜的望着自己,不禁正了正脸色,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给她看。
毛宝收回视线垂着眼皮子盯着自己的小鼻子,纳纳喊了一声:“父亲。”话语里有认错的味道。
毛兴未作回应搭理,只是转头询问念珠:“宝儿用过早膳否?”
“未曾,今早奴婢见小姑娘触动头部伤处出血,唯恐伤处恶化,于是先请来大夫查看一番。”她低着头回答,神情不卑不亢。
他点点头,眉峰又是微微一皱,“是如何触动伤处的?”也不等念珠回答,又威严的望向自己的女儿,“宝儿是不是又调皮了?身为女儿家不安份守举,偏偏要学着男儿挑大梁举重物,往后你可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在屋子里呆着,多学点女儿家的东西才能定定你的性。”他又气又无奈,望着她一脸无辜,许多教训的话又只能吞下去,如果他的夫人还在世就好了;他毛兴一介武夫,粗心大意,许多时候真不知该如何教育自家女儿才是对的;做父亲的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骂她?
瞧着自家女儿的脑袋绑得那一圈一圈的纱布,语气不由软了软,“脑袋好些了吧?”为了在她面前树立严父姿态,他偏转过身掩饰面上流露出的温柔。
“嗯!女儿脑袋不那么疼了。”未发现毛兴的异样,她如是回道。“放心吧!父亲,女儿会乖乖的听您话,再也不乱动不乱跑。”希望她的爹爹不要生她的气;虽然搬不起那件她喜欢的武器,心存不甘,可是父亲明显很不高兴,她还是不想让他不高兴的。
毛兴正过身子努力保持严肃面容,只说了一句,“那就好。”随后便转身挥袖缓缓地走出床下阶梯,绕过遮挡的屏风,仓惶一般的走了。
留下毛宝和念珠怔怔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毛宝眨了眨俨然已经泛红的眼眸,心里不由胡思乱想,苦着脸抿着唇彷徨的望向念珠,“珠姐姐,爹爹是不是还是不高兴啊?爹爹是不是还在怪我?”说话带着满满的哭腔。
其实念珠芳龄已十五六,心思细腻,毛兴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笑着安慰她,“我看将军已经完全不怪你了,想教训你几句又偏生不忍心,所以只得转身走人了,我的好姑娘,你的小脑袋瓜也就别乱想了。”语罢,随后机灵的把话题一转,“小姑娘肚子饿不饿,起来用早膳罢。”
饶是如此,毛宝还是开心不起来。
早年毛兴的夫人姚壁生下他们的儿子,时隔十年余姚壁又为毛兴生下一个女儿便逝世了,时下的毛宝约莫五六岁,她有个比她大上十余的哥哥,而她的哥哥单名一个铭字,拥有一双遗传自姚壁骄人的紫瞳,在将军府里十分流传受人议论,她的哥哥现在是不在将军府的,因正是志学之年,被毛兴送去边关军营锻炼带兵,秉承毛氏一族为君王效命的使命。
而毛兴作为苻秦氐族贵族世家,苻氏统领王朝的名门将府,自然是官居镇守上邽,为河州刺史,凉州边关守军之大将军,可以说是河州的百姓父母官,凉州边关一条敌人侵入不了的防守备使,河凉两州均为上邽一块,这些都是归毛兴管辖的范围之内。毛氏族人几代人为苻王忠诚效命,在苻王开辟秦国的道路,毛氏一族亦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