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崇拜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最为普遍的共同信仰形式。作为一种信仰的历史形式,它是产生最早、延续时间最长、甚至流传至今、且与人类的生产生活关系至为密切的崇拜形式。中国民众自古到现在一直存在着对由感官直接感觉到的自然力、自然现象及自然物的崇拜,通常简称为自然崇拜。
自然崇拜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最为普遍的共同信仰形态。它产生最早,持续的时间最长,甚至影响至今并且有人类的生产生活关系密切相关。
自然崇拜,是人类最原始的崇拜意识。原始社会初期对于外在自然环境充满了敬畏感和神秘感。奔腾不息的江河,波涛不汹涌的大海,巍峨的群山,广阔深邃的天空,春天的繁荣,秋天的萧杀,乌云翻滚,电光闪闪,大雨倾盆,彩霞满天……这些能给人带恐惧和喜悦的自然变化,这些与自身生存直接关联的各种自然现象,是当时的人类难以从任何角度加以说明的,只能加以人化和神化给以解释。人化和神化的过程中,人们也就自然将其当作崇拜对象来崇拜。这种自然崇拜的发生,是与人类当时的物质生产活动和意识水平相联系相一致的。
自然崇拜形式是一个十分广义的概念。它不仅包括对天体、天象的崇拜,还包括对山石、水火、鸟兽、虫鱼、花草、树木等的多项崇拜。凡大自然的生物和生物体的所有物种,都会以其特有的自然属性引起崇拜。中国民众自远古先民起就对神密的自然环境及其息息相关的生态系统表现出崇拜的热心,并以这种崇拜为起点,向对更广阔的宇宙空间环境物象的崇拜发展。于是构成了自然崇拜形式的广义畴畴。
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已的、有无限威力的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因而,这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自然宗教)。”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与其说是意识不如说是一种本能,或是本能性的意识。物我一体,天人不分,是自然崇拜的一种原始心态。
洪水在世界各地的远古神话传说中多有涉及。在中国洪水神话中,葫芦占有极特殊地位。闻一多先生曾通过对49个洪水故事的比较分析,认为当时的救生工具有葫芦、瓜、鼓、臼、木桶、床、舟等7种。其中自然物占全部救生工具总数的57.2%。在7种工具总数的35件中葫芦占17件,居诸救生工具之首。
关于对葫芦的崇拜有以下的几个传说:远古时代洪水滔天,人都淹死了,唯有一对兄妹坐在葫芦内活下来。在白胡子老人的劝导下兄妹结婚,才有了水族。《兄妹种瓜》的传说中,兄妹以种植为生,从地里收一个大葫芦。一年之后,洪水淹没天下,兄妹两人。在水上漂了一个月,天下的人都死了,仅存兄妹两人他俩经过种种曲折,结为夫妻,生下一石磨,后把石磨摔碎,石场变成许多人。《氏族来源传说》中记载:天神阿白告诉人们天要下雨,地上涨洪水了,快把房搬到葫芦附近。人们都不以为然,唯有阿布帖兄妹听从了了,经过九十九天大雨,人们都淹死了,唯有阿布帖兄妹坐在葫芦里才生存下来,成为白族的始祖。凉山彝族传说有几兄弟在洪水中大多被淹死了,唯有小弟在白发老人的帮助下才生存下来,且与天女结婚。两人种一株葫芦秧,结了一葫芦,丢在河内,乘着葫芦到了东海。天神命螃蟹把葫芦找回来,破开葫芦,从中走出各族的祖先。滇东北的彝族还传说远古洪水泛滥时,伏羲兄妹躲在葫芦内,才幸存下来,两人结为夫妻,生三子,即汉族、彝族和苗族的祖先。
类似的传说在拉祜族、哈尼族、高山族、黎族等几十个民族中都有广泛的流传。这些传说都说明,在洪水中利用葫芦为救生工具是相当普遍的现象。之所以对葫芦情有独钟,与葫芦在洪水中有求生工具的功能和葫芦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有关是分不开的。但是,这并不等于说葫芦就是原始社会人类的首要崇拜对象。
自然崇拜的渊源及发展
在人类初期,人的生命活动的维系和展开,完全是在一种半本能半自觉的状态下进行的,当时所能运用的工具是极其简陋的,所能索取的也只是自然界中自生自长的植物和动物,这也可以称之为是自然现成的维系生存的物质。这种自然现成的特质完全依赖大自然的恩赐。生活境遇如何、所获食物的多少,是大自然说了算。这就迫使原始人类随着植物、动物的分布而转移,根本无力改变植物、动物的生态及分布,根本无力支配和掌握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出于对大自然的依赖和恐惧,尤其是对那些变幻莫测、捉摸不定的洪水、雷电、风雨、日月蚀等异常现象的恐惧感,逼迫人类不可能有认识这些自然现象的心理能力,而只能采取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办法,将自己内心世界的体验直接延伸到外部自然现象上去。把自然现象和自然物当作有生命的,有无限能力的对象。虽然这是一种拟人化,但却是一种人类的能力根本不可比、不可攀,而只能服从的一种拟人化,这样对其进行崇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国古代关于盘古开天地的神话,就是对远古时代人们对自然拟人物观念的生动记载:当天地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宇宙是黑暗混沌的一团,好像一个大鸡蛋。盘古就孕育在这个大鸡蛋中,一直经过18000年。有一天,他忽然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什么也看不见,看见的只是漆黑粘糊的一片,闷得心慌。他觉得这种状况非常可怕,心里一生气,不知从哪里抓起过来一大把板斧,朝着眼前的黑暗混沌,用力一挥,只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混沌破裂开来。其中有些软而清的东西,冉冉上升,变成了天。另外有些重而浊的东西,沉沉下降,变成了地。天地就这样形成了。天和地分开以后,盘古怕它们还要合拢,就头顶天,脚踏地,站在天地的当中,盘古的身子究竟有多长,说是有9万里那么长。他就像一根长柱子似的,撑在天和地当中,不让他们有重归于黑暗混沌的机会。到后来,天和地的构造似乎已经相当巩固,盘古也因此累死了。他临死的时候,周身突然起了大的变化;他口里呼出的气变成了风和云,他的声音变成了轰隆的雷霆,他的左眼睛变成了太阳,右眼睛变成了月亮,他的手足和身躯变成了大地的四极和五方的名山,他的血液流成了江河,他的筋脉变成了道路,他的肌肉变成了田地,他的头发和髭髟须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的皮肤和汗毛变成了花草树木。他的牙齿、骨头、骨髓等,也都变成了闪光的金属、坚硬的石头、圆亮的珍珠和温润的玉石,身上的汗也变成了雨露和某甘。总之,盘古用他的整个身体使新诞生的世界变得丰富而美丽。
英国哲学家休谟曾经在其《宗教的自然史》中这样说过:人类“认为所有存在物都象他们自己一样,于是他们就把自己内心意识到的亲密而又熟悉的物质转嫁到所有的对象上。”
《礼记》中有“祭天”、“祭地”、“祭时”、“祭日”、“祭月”、“祭星”、“祭寒暑”、“祭水旱”等记载,所有这些“祭”自然都是一种崇拜,即记载了我国远古时期关于自然物崇拜观念和实践活动。由此看来,人类祖先一开始的自然崇拜对象主要是自然现象,如前面所提的“天、地、日、月、星辰、洪水、雷电”等等。这是因为,当人来到世间时,最早关注到的是这些自然现象,因为它们在早期人类的观念中是最令人费解的,最具威力的。
随着人类物质生产的发展,特别是狩猎和采集业的发展,以及后来原始的种植业、养殖业的出现,人们的生产劳动对象直接指向动物和植物,生活的状况也直接取决于对动、植物的猎取和生产状况。这样就使动、植物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从一般的自然现象中空现出来,具有越来越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由于史前的人们看到别人造成的事件,如推动大石头、抛掷石块、射箭、锯倒大树等,于是他们就有理由认为,任何事情的发生一定是由其他人或是人相似的精灵,因为就人们具有通过他们的活动产生结果的意志和能力而言,这个不可见的存在物很象人类。正是这些精灵引起了人们感到恐惧而又带来享乐的自然现象。因此,史前的人们就大胆地假定雷鸣、闪电、地震都是一种精灵所为。“万物有灵论”相信,所有的无生物和有生物、生长的东西和运动的创造物都有一种生命的原则或灵魂。一切精灵都是以拟人方式想象出来的。因此,当一棵椰子果落在附近的地方,史前的人们不大可能说:“椰子成熟了,是采摘椰子的时候了。”而可能问:“是谁把它丢下来的?”当先民们在走路时,踢在一棵树根上的时候,他们不会责备自己不小心,更可能是问树根精灵为什么出来抓他们,其解释是:这是一种警告。这其实是一种认识上的需要:人们需要知道他们周围发生了“什么”,并且要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些解释包括把自然事件的起源置于超自然的存在和力量之中。
当代著名心理学家亚伯拉旱·马斯洛曾经说过:人都有“一种了解事物的认识上的需要”。生命需要一种有意义的框架,以使人生存下去。因此,人需要自然崇拜,这种最原始的宗教做为赖以生存的基础,就像在同样意义上,人需要阳光、钙和爱情一样。这就决定了崇拜心理作为人类精神支柱的必要性。
天、地及天体崇拜
天与天神崇拜
在中国,天是被当做一个实在的天体加以崇拜的,因而才有仰望青空,向“苍天”祭拜的仪礼源远流长。当人们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总是跪地仰天,进行祷告。天,做为一种实物加以膜拜,源于远古中国人对于天这个有形的空间的“至高无上”的直观直感。
关于对直观的天的崇拜,中国北方各民族在萨满教信仰中有天是多层的说法。满族认为“天、共17层”;蒙古族认为天有9层;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赫哲族、锡伯族、维吾尔族也分别有天有3、5、7、9层,甚至33层、99重天的说法。
在对天的崇拜过程中,天神崇拜是中国对天信仰从拜物向拜神灵发展的重要环节。天做为直观的一种蓝色的或叫“苍穹”的实体,逐渐由人格化向神灵化过渡。
这便是中国各民族崇拜“天”这一客观自然空间的基本形态。所有这些基本上都没有超出直接感官对“天”感觉到的范围,即使是在对“天”的直观里稍加了些许神秘的人格化或神格化,其崇拜形式还没有脱离自然的“天”,还没有幻化成抽象的神灵和具体的神像。
地与地神崇拜
在古代,人们对地的崇拜是和对天的崇拜相结合的。这就是许多民族把对“天公”的崇拜与对“地母”的崇拜对等起来的原因。仰望上苍和俯瞰大地,同样产生对大自然崇拜的神秘构想。与天有多层的观念相结合,地也有多层的说法就成立了。满族信仰中说天界有3层,地界也有3层,人界也有3层;古代维吾尔族人说地有7层,地下最高一层屋顶正是人类居住的大地地表。由地有多层幻想出了晚些时的地狱或黑暗国的说法。
日与日神崇拜
在中国多民族的信仰中,对日的崇拜也极为广泛。据考古资料,早在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彩陶纹中就有了模拟太阳光纹的彩绘。以后在青铜时代的器皿上更多地出表现了日轮形象。由于太阳是人类出现之前就已存在的最引人注目、令人迷惑不解、对人类生活最有影响力的运行不已的发光天体,所以从远古时代,它便出现在各民族原始文化之中,遗留下许多崇日痕迹。如内蒙古阴山岩画中有表现人合掌高举过顶跪拜日环的图画;广西花山岩画中有表现人们欢呼迎日仪礼的图画。出土的大量古百越族鼓上,大多是以太阳图加光芒纹饰做为鼓心主体图案的。和天、地崇拜相比,太阳崇拜不像天之苍苍、地之茫茫那样漫无边际,难以捉摸,在直观的同时还要加上许多猜测。太阳做为一个可直观直感的实物,对全人类都是可以言传形造的。因此,中国各族人自古以来对太阳的崇拜也不例外地始终也没有脱离太阳的本体形象,即直接迎日、送日的拜日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