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不知我何意,但是依然开口说道:“是,奴婢在小姐还未出生时便到小姐的身边,现也已经十六年了。”
“哦,那也有好些年了。”说着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随即,又说道:“小姐许多的事都不瞒着你,是吧。”
奶娘有一丝不自然,但是转瞬一丝波动都没有,好像刚刚的都是错觉。呵,不愧是府里的老人了,应变力就是强。
“奶娘应是知晓我的意思吧。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何话不可说,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像是未瞧着奶娘的不自然,随意的说着,手却轻轻地扣着茶盏,一声一声,却在这静谧的环境中给人一种死寂的压抑。
奶娘沉静了好久,半响才抬头说道:“奴婢不知这等事与小姐的病有何关系?”
果然不好糊弄,不是玉兰那等年纪的小女孩,一提小姐的病,什么都说了。
“奶娘,你可知你家小姐患的是什么病?”我一扫开始懒洋洋的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既然堇大夫都不知,奴婢又怎会知道?”奶娘一副恭敬的样子,但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声堇大夫,咬字格外的沉,好似特意提醒一般。
“哦,镇上的人都说小姐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呢。”随意的瞟着奶娘。
“奴婢以为堇公子是不会在意这些无稽之谈的呢。”额,这个奶娘,从堇大夫变成了堇公子,这是讽刺吗?真让人火大。
“奶娘,真的以为你家老爷能够摆平这件事?你都不知道你们都引来了什么个鬼东西?”不再与她废话,直接点中要害。
“什么——?”奶娘一听,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
十五的月亮分外的圆,但是不再是以往的清亮圆润,而是像是涂了血一般的鲜红。就是那桃园的桃花,如血的颜色,带着一份蛊惑,一份令人心惊的媚色与恐慌交织。
亥时左右,小姐别院前忽的一声惊呼,引起刘府上一片震动。刘老爷和管家立马就赶上来了,却发现我们主仆三人早已在小姐的厢房门前守候,奶娘与玉兰在小姐屋里,只听见小姐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大,“啊——啊——好痛,好痛……”
刘老爷一听,急切的想往小姐屋里冲,被我制止了。
“干什么?你不是医者吗?月儿叫得那么惨,你还在这里!”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着血丝,两眉倒竖,一副气急要与我拼命的样子。
“刘老爷,虽说我是医者。但是现在小姐不应该要我来救。”因看着刘老爷一副杀人的模样,也不废话,“我已经命人叫来稳婆了,小姐也服了我的药应该会没事的。”
“稳婆?找稳婆来干什么!”耳旁是小姐的哭喊声,“啊——好痛,陈易,陈易,你在哪?”刘老爷废了很大的劲才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小姐,用力,用力。快,热水,毛巾。小姐,坚持住,别说话,留着点力气。孩子快出来了。”屋里稳婆的声音传来,急切的呼声。奶娘,玉兰的声音也在其中。
“怎会?孩子不是已经死了吗?”刘老爷两眼无神的望着小姐的屋子,神色麻木,口中喃喃道。
“是呀,已经死了。那现在生的是个什么东西呢?”我在旁边说着,此时一阵凉风刮过,桃园的桃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如血一般的颜色,随着风洒落在各处,飘在瓦上,飘在院子的石阶上,飘在我们的身上,肩头,落下,衬着这血月的幽幽月光,更像一滩滩的血,在唱着挽歌,在怒号。黑暗的夜幕下,不知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它们是已经等不及了吧,等不及要去撕咬,去发泄。
刘老爷肩头落下一片桃花瓣,血红的颜色,衬得刘老爷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想死人一般的白,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没有了希望。口中只是喃喃的道:“孩子?哪来的孩子?”
一声婴儿的哭啼,打破了这一切的平静。刘老爷猛地脚一软,栽在地上,被身后的来福扶起。刘老爷死命的想上前,但又苦于没有力气,只在原地喊着:“妖孽,那是妖孽。孩子早就流了,我亲眼看见的。”
“啊——救命。”一声惊呼,接着稳婆,奶娘和玉兰跌跌撞撞着跑出小姐的屋子,大喊着有妖怪,救命。
我示意莫绝准备,小童与刘老爷等退后。
此时正好子时,夜空中的夜月更加的圆了,散发着妖艳的光芒,在这如血的桃花中,交相呼应,好似只在吟唱着死亡的挽歌。
“哇——哇——“婴儿的哭声急切起来,变得短促而尖锐,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怨气与死气。哭声让人觉得耳朵很痛,头有些晕,刘老爷等的已经用手抱住头希望减少对自己的摧残。
果然是凡夫俗子,示意小童张开结界保护他们。
小童点头表示收到,立马从身上拿出一张纸符,向空中一划,两指夹住,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护。”接着符纸猛地在空中燃起,一个透明的发着黄色的护罩盖在了他们头上的天空。小童虽说术法不行,但是防御还是不错的,故不再分心,只是和莫绝盯着小姐的房门。因为稳婆她们已经出来,所以门是开着的,但是屋子里已经一丝灯光都没有,婴儿的哭啼也没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风依旧呼啸着,吹起地上的桃花,与桃园刚吹来的桃花,混在在一起,越来越多,覆盖了整个地面,远远看去,就是一个血的海洋,残酷,妖娆,妩媚,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