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萨,我还是没有找回自己的梦想。我很想狼狈地跑回去见老婆孩子,可是我不能这么空手回去,那样会被认为我这个男人很没用,我只能继续再苦苦地观望中。
为了生计,去酒吧再继续当歌手老板嫌我岁数大不要,可是除了唱歌我基本什么技能都不会。无奈,我只能像很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在餐馆端起了盘子,不求别的,有个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就足矣。餐馆很小很破,老板是个新疆人,来这就餐的人也不多,所以我有很多闲暇的时光用来看书,恰好老板那有很多好书,老板的卧室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屋,很是精致很整洁的屋子,桌子、床、电视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熟络起来,我才知道老板在大学期间很喜爱博览群书。与此同时,我还在老板卧室的墙上挂着的东西中,发现了一把布满灰尘的民谣吉他,我问老板这吉他还要不要?老板向我诉说了往事,老板说那是他大学期间追求一个女孩子特意买的吉他,女孩子没追求到,所以吉他一直带在身边,但是餐馆营业事情忙,已经好久没动那把吉他了,正准备把它卖了,因为老板已经结婚,妻子并不知道这把关于吉他的事情,老板还嘱咐我不能向老板娘透露此事。我说我是一个音乐爱好者,吉他能借我在闲暇时玩一玩吗?老板很爽快地说,什么借不借,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反正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于是,在端盘子的闲暇时光我都坐下来好好研究吉他,好好看书,在这期间我读大量的文史书籍,以及中外名著,毫不夸张地说我算是上了半个大学。
我的住处在餐馆附近的一个平房,是老板给我安顿的地方,房间不足10平米,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些洗漱用品,一把吉他,几本时常从老板卧室那拿来的书,除此再无其他。我在房间里贴上了老婆和儿子的照片,我时刻在想念他们。
有次我走在大街上,看到街头有个小伙子在弹吉他唱歌,围观的路人很多,听到路人为他鼓掌时,我眼睛不禁湿润了。于是我也产生了像那小伙子一样在路边卖唱的想法,不为别的,就为了路人的掌声,因为只有掌声还能麻痹我自己是个歌唱者和追梦者。
华灯初上,夜晚城市霓虹闪烁,我站在布达拉宫下远远注视着这座宫殿,一边弹起吉他一边吟唱我的梦想,围观我的游客中有小孩,小孩甚至可爱的把棒棒糖“奖励”给我,我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一种多么血肉之亲的联系啊,这种联系紧紧牵引着我。
很快,老板的餐馆生意越来越不好。有一天老板跟我说他要离开拉萨回新疆了,他说很欣赏我追逐梦想的勇气,让我再找份工作吧。走的那天我去送他,我第一次细细地观察了老板娘,人长得很好看,像极了我的一个童年伙伴。
失业的我找了几家工作后都不好,于是我一心一意地在布达拉宫山脚下卖唱,不论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雨,每天我都能从吉他盒子里数出一百多块钱,遇着游客多的时候,能数出三四百。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在我正唱着齐秦《外面的世界》时,一个台湾人往我的吉他盒子里有礼貌地放进了十张百元大钞,我拿起了五张还给他,我说我的歌声顶多值五张,另外五张你给多了。台湾人笑笑,说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生气了,我揎拳裸袖准备揍他,被他旁边的两个助理给制止了。这时候这个台湾人气定神闲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了句:朋友,想在唱歌的路上有很好的发展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想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你的歌声远不止十张百元大钞。随后他看了看布达拉宫,转头就走了。
我仔细地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着福茂唱片公司总经理,我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非常静距离》的主持人的老公的唱片公司吗?但是我并不相信,我觉得这是一个骗子,不足以相信,但第二天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那台湾人打了电话。
半年后,我发了唱片,在上海的新闻发布会和记者招待会上挤满了人,我在人群中搜索着,期待着。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发布会结束第二天我向总经理请了一天假回北京。
敲开家门,吴香芒已经脸上多了几丝皱纹,儿子也长高了很多,但沉默着没有叫我爸爸。
家里并没有我担心的那样多了一个陌生男人,但是少了很多家用电器,电视机和洗衣机都没了。我问妻子,妻子说为了补贴家用都卖了。我瞬间抱紧妻子哭了出来,可是香芒却推开了我,她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我说我实现梦想了,香芒你不高兴吗?她冷冷地说,都不重要的了。儿子不想跟你就让他跟我过,你发唱片的事我在公交车娱乐新闻上看到了,你忙完这一阵就回来办离婚手续吧。
我想不明白,梦想和家庭之间真的不能和谐并列吗?
儿子说了一句话:物是人非了。